大概是有人察覺到轎子裡的人不同尋常,那些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了,並且朝着轎子這邊涌了過來,人數太多看不出究竟是在暗中慫恿着。
葉蓁轉頭看向趙天霽,“你們把這些人抓來,就這樣一直不讓他們回去嗎?”
趙天霽面色冷凝地說,“等這個鐵礦的事兒做完了,自然會放他們離開。”
“沒有十年八年,這個鐵礦能挖得完嗎?”葉蓁問道,“難道你要這些人十年八年都見不到自己的親人?你真是冷血。”
“我會給他們極大的回報,這十年八年的時間,能夠讓他們下半輩子都無憂無慮。”趙天霽寒聲說道。
葉蓁指着外面那些頭破血流也要堅持回家的人,“你聽到他們在說什麼了嗎?他們家裡有剛剛娶過門的妻子,有老邁的父母,有的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兒,你要他們十年八年都見不到他們,誰知道十年八年之後是什麼光景,或許他們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呢?你不能怪他們想家,沒有人不想。”
“我就算十年不回家,也不覺得會想念。”趙天霽說。
葉蓁用可憐的眼神看着他,“那我真同情你,你竟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就算有家,那肯定也不像家,一點溫暖都沒有。”
趙天霽總算正眼看向葉蓁,“陸夭夭,你別以爲我真不會殺你。”
“看來我說中了。”葉蓁笑着說道。
“你……”趙天霽有股想要掐死她的衝動,如果不是他的雙腿還需要她治療的話,他一定會殺死她的!
他在島上的家是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了,除了一個整天只想着繼承祖上遺訓的大哥,一個不把他當人,只想讓他不停做事的長輩,還有那些不明所以,把他們當神的島民,他不知道有什麼可留戀的。
如果可以,他還想一輩子都不要回到那個島。
外面的人鬧得更厲害,邱原已經帶人過去鎮壓他們。
一個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大哭着說他的母親已經快不行了,想要回家去看一眼。
“求求你們,我就回去看母親最後一眼,看完就回來……”他大哭地叫道。
邱原大聲地說道,“當年你們與主子簽了契約,鐵礦的活兒沒做完就不能回去,難道你們要違反契約嗎?”
“我們不要銀子了,我們要回去。”有人叫道。
“對,我們要回去!”
“……”
葉蓁皺眉看着外面的情景,總覺得要是不能讓這些人冷靜下來,肯定是要出事了。
“你不答應他們,恐怕真的不行了。”她看向趙天霽說道。
趙天霽冷冷地說,“那就讓他們都死吧。”
這人動不動就要別人死,看來在他以前殺的人不少,“對你來說,是不是除了殺人就沒有別的辦法能解決了?”
“這是最快的方法。”趙天霽說。
“啊啊,殺人啦!”忽然,外面傳來尖叫聲。
本來那些沒有吵着要回去的人也跟着鬧了起來,外面看起來一片混亂。
“有人受傷了!”葉蓁說道,“如果你們真的殺人了,那就要把這裡所有人都殺了!”
趙天霽哼道,“殺便殺了。”
葉蓁看着他認真地說道,“趙島主,如今天氣已經漸漸炎熱,你一下子殺了那麼多人,你找誰去埋葬他們的屍首,如果就這樣扔在這裡,過不了幾天,肯定就會發臭,然後引發瘟疫……你這裡的鐵礦肯定就不能要了,說不定連你的那些自己人都要因爲瘟疫死掉。”
“難道放他們離開,讓他們暴露這裡的位置?”趙天霽冷笑問道。
“他們當時應該也是蒙着眼睛進來的吧。”葉蓁回了一句,然後起身想要走下轎子。
趙天霽抓住她的手,“你想去哪裡?”
“趙島主,我是個大夫,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受傷,我做不到視而不見,我和你不一樣,不是個殘忍的人。”葉蓁冷冷地說道。
“你能救得了幾個人。”趙天霽冷哼,甩開她的手。
葉蓁不知道自己能救得了幾個人,但她覺得能救幾個算幾個。
邱原還在制止那些人的暴動,有好幾個人已經受了重傷,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若是你們再敢吵鬧,那便讓你們的家人來陪葬!”趙天霽的聲音沉沉地響起,他說得並不大聲,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正在給一個頭部受傷的男子止血的葉蓁聽到他這話,只是皺了皺眉,在心裡輕輕地嘆息。
大概因爲趙天霽的威脅,漸漸的,那些吵鬧的人都停了下來,無助而絕望地看着那頂轎子。
葉蓁能用的藥不多,她根本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場面,只能做簡單的包紮。
她不知道,隨着她的動作,有一雙眼睛藏在人羣后面,正灼灼地看着她。
她沒有易容了,只是穿得很素淡,臉上也故意抹了藥汁,看起來沒有那麼驚豔絕倫,卻還是秀麗清妍,只是,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頂轎子裡面的人身上,並沒有注意到葉蓁。
葉蓁給受傷的人一一包紮,最後一個只是手臂受傷了,她看了那人一眼,微微地怔了怔,這男子的目光看起來好像有些熟悉。
不過,見他五官平凡,皮膚粗糙的模樣,她很確定以前沒見過他的,他的眼神太犀利,而且很有侵略性,這讓葉蓁覺得很不喜。
“除了手臂,還有哪裡受傷嗎?”葉蓁面無表情地問道。
“沒有。”那男子低聲地回道,眼睛熠熠地看着她。
葉蓁猛地擡眼看着他,這聲音……墨容湛?
“姑娘,你是大夫嗎?”男子的聲音忽然變得粗噶起來,好像剛剛那低沉醇厚的聲音不是他發出來的一般。
“我是。”葉蓁深吸了一口氣,低頭替他包紮手臂,心裡的震驚已經如同驚濤駭浪般翻滾起來。
居然是他!怎麼會是他?
“好了,這幾天儘量不要再傷到手臂。”葉蓁低聲說着,收回手臂的時候,他的手指輕輕地在她掌心撓了一下。
葉蓁臉頰微微一紅,她有很多話想要問他的,如今卻一句話都不能說。
邱原已經來到她身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