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並不知道齊西西其實是把宇文逸凡當成了幻覺,她從皇宮把朝陽接回來之後,本想直接回房的,可無意間看到西西院子裡有光,便先過來看看。
說實話,她看到西西擁抱宇文逸凡那一幕她也震驚了,不過也算是徹底明白了她的心意,這樣甚好。
朝陽一臉鄙視的看着她,小臉上寫滿了不樂意,“孃親,夫子說了,小孩子不可以撒謊。”
上次她就讓他騙舅舅,這次又……哎,父王你在哪裡,我想你。
齊蘿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臉,笑着將他一把抱起,“陽陽,夫子有沒有說過,有一種謊言叫善意的謊言。”
朝陽認真的想了想,目光堅定的朝她搖了搖頭,回道,“沒有。”
“……”
齊蘿嘴角抽了抽,一掌拍了過去,“不管有沒有,明天都要把話一字不差的帶到,聽到沒有?”
朝陽雙手環住她的脖頸,趴在她肩頭,委屈的應了一聲,“噢!”
齊蘿回抱住他,用手摸了摸他的後背,“乖……”
等她抱着朝陽再次路過齊西西的院子裡時,庭院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環顧了一圈,便滿臉疑惑的走了。
想來是累了一天,朝陽一沾牀就睡着了,齊蘿卻失眠了,今天朝陽被突然接進宮,她的心就徹底亂了。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她就無比的想念朝景,但是她現在已經習慣了想念,因爲無論她怎麼想,他都不會出現,不會見他,即便是身負重傷,他都寧肯躲着也不願出來見她,可她竟還擔憂着他的傷好了沒有。
她想着想着,便伏在桌案前無聲地哭了起來。將這些天對朝景的想念,對宇文軒遲遲沒有動作的恐慌盡數發泄了出來,這些東西沒有人可以替她承受,只有她自己。
然而,她不可以悲懷傷秋,不可以自暴自棄,不可以選擇逃避,因爲她還有朝陽,爲了兒子,她只能選擇咬牙忍着。
她哭着哭着,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窗外一陣風吹來,桌上的蠟燭便被熄滅了,房門被人輕輕掩開,朝景從外面無聲的走了進來,他忍着手臂的痛楚將齊蘿抱起走向牀邊。
朝景爲她蓋嚴被子之後,在牀邊久久矗立,久久,房間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他彎腰在她脣上輕輕一吻,齊蘿像是感覺到了一樣,她眉頭一皺,翻了個身,嘴裡嘟囔着,“朝景,我討厭你……”
朝景緩緩直立起腰板,眼簾垂下,黯然神傷。
翌日一早,躺在牀上熟睡的齊蘿猛地睜開眼,她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在房間裡來回轉了好幾圈,在確定房間裡沒其他人之後,才滿臉失落的重新坐回了牀上。
她昨晚夢見朝景回來了,還吻了她,那夢境真實的讓她以爲是真的。
她雙臂環抱着自己,將頭埋在膝蓋上,感受着心裡巨大的失落感。
碧芙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她猶豫了片刻,輕聲喚道,“姑娘,姑娘?”
齊蘿緩緩揚起頭望過去,眼眶微紅地看着她,問道,“怎麼了?”
碧芙看她頹廢的模樣,心頭一沉,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齊蘿擡起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手指瞬間被淚水打溼,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竟淚水盈眶,她尷尬的笑了笑,故作輕鬆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剛起牀眼睛犯困,過一會兒就好了。”
她雖然是笑着,但碧芙看着她就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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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沒再問下去,而是稟告道,“姑娘,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各府的公子少爺也都在府裡等候了,西西小姐正在前廳等您過去一起吃早飯。”
齊蘿面上一驚,腦海中回想起在西西院子裡看到的那一幕,不禁皺眉問道,“碧芙,你看小姐的神色如何?是憂心忡忡有心事,還是笑容滿面?”
按理說,經過昨晚的事,西西應該會來找她取消今天去相親的行程吧?
碧芙想了想,滿臉不解的搖了搖頭,回道,“小姐沒什麼變化啊,和往常一樣,剛纔還在問奴婢今天要去的第一家是不是侍郎府。”
齊蘿的大腦空檔了幾秒,這究竟是
怎麼回事?
她也沒有耽誤時間,一邊想着一邊讓碧芙伺候她穿衣洗漱,等她收拾妥當之後,才輕聲喚醒了朝陽。
朝陽剛睜開眼,便看到自家孃親陰險的笑着伏在他耳邊悄聲說道,“陽陽,情況有變,還是孃親昨夜說的,只是你得把你逸凡小叔騙到西京的王侍郎家裡,孃親相信你!”
她說完還溼噠噠的親了朝陽一口,眉開眼笑的看着他。
朝陽嘟着小嘴不情不願的坐了起來,腦袋耷拉着應道,“哦!”
齊蘿十分滿意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起身和碧芙走出了院子。
王府前廳。
齊蘿索然無味的喝着粥,眼看着飯菜都要被吃完了,西西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她心裡火燒火燎的,又不能主動開口問。
齊西西早就吃飽了,只是坐在桌上一直在等齊蘿,眼看她停了筷子,便出聲問道,“姐姐,你吃好了?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齊蘿衝着她尷尬的笑了笑,“嗯……嗯,出發……”
她用茶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洗手,這才站起身往外走。
齊西西沉穩地跟在她身後,她今早一醒來以後就感覺好了很多,眼前也再沒了宇文逸凡的幻影,想來是有些話她憋得太久,纔會如此,現在話說清楚了,雨過天晴!
齊蘿走到門口,腳步忽地一頓,轉過身來,終於是忍不住問道,“西西,你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齊西西臉色一怔,眸孔驀地一亮,恍然大悟道,“啊,我差點忘了。”
齊蘿臉上一喜,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她遙望府門口,見送朝陽區宮裡的馬車還沒走,想着現在去阻攔朝陽也還來得及。
然,齊西西轉過身對着站在一邊伺候的小丫鬟說道,“青蓮,我把要送給王二公子的毯子忘房間裡了,你速速去給我取來。”
“是。”青蓮向她行了個禮,低聲應了一句,便快步往她的院子裡去了。
齊蘿詫異的回頭,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兩個大字和一串省略號:毯子……
齊西西恰好看向她,驚訝的問道,“姐姐,昨天你走以後,我想起二公子不是行動不便坐在輪椅上嗎,這兩天又一直在下雪,天氣驟寒,我就給他做了條禦寒的毯子。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齊蘿悲憤的抿脣,她哪裡知道,她還以爲她會和她說出取消相親之事呢。
她尷尬的笑了笑,大腦飛速運轉,舌頭打結地說道,“昨、昨天我從皇宮接陽陽回來以後,路、路過你的院子,就進去看看你,順便給你蓋蓋被子,就、就不小心看見了……”
她說這話一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順着臉龐滑落,她現在終於明白爲何所有人都說陽陽像極了她。
她見齊西西用眼睛打量着她,便揚起頭心虛的衝她笑了笑,垂下了頭。
待青蓮將毯子取來,齊西西抱着毯子挽着齊蘿一道向王府門前走去,兩分鐘之後,馬車徐徐地往侍郎府駛去了。
在她們走後沒多久,朝陽也拿着書本獨自一人悶悶不樂的坐上了去皇家書院的馬車。
雪簾下,朝景從王府院外的一角走了出來,他身上裹着一襲黑色錦袍。
夜鷹從他身後走上來,沉着臉說道,“爺,郡主醒了,完顏輕絕想見您一面。”
朝景負手而立,慵懶又富有磁性的聲線緩緩揚起,“嗯。”
只一個字,便再沒了聲音。
夜鷹嘆了一口氣,又再次出聲說道,“爺,一切準備妥當了,今晚就能接王妃和小世子走。你已經有三天沒進食沒閤眼了,就算不爲你自己考慮,你也要爲王妃和小世子想想,一旦起兵,他們還要靠您保護呢。您隨屬下回去,棋枰立刻帶人回西京,只要天色一黑,他就帶王妃和小世子去和咱們會和,到時伏訖和飄錦雯也會從皇宮連夜趕來會和。請爺以大局爲重!”
這是夜鷹感覺最無助的時刻,他分明知道主子因爲先前受傷也沒有出來見王妃的事情難過自責,以不吃不喝來懲罰自己,又日日守在他們母子身邊,可是即使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這樣折騰啊!
他見朝景依舊不爲所動,情急之下,
他突然單膝跪地,請求道,“爺,你就聽屬下一言吧!”
朝景淡淡地轉過頭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說道,“嗯,走吧。”
越是到了這種時候,他心裡就越擔憂,如果有可能,他會選擇一直守着他們母子。
侍郎府後院,齊西西面帶笑意的站在大堂正中央,手裡抱着她特意做的毛毯。
王侍郎夫婦坐在她面前的主位上,齊蘿和媒婆坐在一起,王侍郎的妾室,兒媳和嫡孫也挨個落座,就連尚在襁褓的嫡孫女也被母親抱着坐在房間內。
唯獨缺了那個富甲一方的大公子。
“好,好啊!哈哈……”
王侍郎見了齊西西,眉開眼笑的稱讚不已,看來是對西西無比滿意。
齊西西筆直地站在堂中被人圍觀着,她原先是不在意的,可是這看的久了,她多少心裡有些不適。
她恭敬的向王侍郎夫婦行了個禮,緩緩說道,“參見侍郎公和侍郎夫人,我今日來主要是想和王二公子單獨見上一面,不知可不可以……”
“齊小姐。”
齊西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侍郎的夫人給打斷了,那婦人的穿着打扮都是上上等,她臉上帶着淡淡地笑意,看起來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她輕嘆了一口氣,心情有些沉重地說道,“想必齊小姐昨日就知道了我兒的情況,我就不再提了。我們夫婦並不反對你和他單獨見面,但是他的心智和小孩子無異,只怕怠慢了你。”
齊西西揚起頭,莞爾一笑,“沒關係的,倘若日後我要嫁給他,那平日裡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時間肯定是最多的,還望夫人成全。”
齊蘿見二老有些爲難,便站起身幫腔,“是啊,西西說的對,只有如此才能知道他們到底合不合適,不是嗎?”
侍郎二老見未來的賢王妃都發話了,他們即便是有一千萬個不願意此刻也點頭了,那侍郎夫人憂心忡忡地說道,“齊小姐,若是我兒有怠慢的地方,還請你多多擔待。”
“嗯。”
齊西西應下之後,便由侍郎夫人親自帶着去了王二公子的房間。
她跟着侍郎夫人一走進房間內,便看到一個流着口水,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在衝着她傻乎乎的笑着,他臉上髒兮兮地根本看不到五官。
齊西西面上一驚,沉穩地走過去,取了房間內的毛巾走過去爲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這一舉動看在侍郎夫人眼裡格外的欣慰和心酸,她忍着想哭的衝動,拉過齊西西地手緩緩說道,“好、好孩子,我兒名叫王博遠,他若有幸娶了你,真是老天賜來的福澤。”
“娘……娘……”王博遠笑着看着侍郎夫人,嘴裡一直喊着同一個字,侍郎夫人正欲過去抱抱他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他的第二個字,“子……嘿嘿,娘子,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侍郎夫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腳步一頓,硬是沒走過去,她尷尬的衝着齊西西笑了笑,“齊小姐,你別見笑啊……”
齊西西溫和的搖了搖頭,“嗯,夫人,我能不能單獨和他待一會兒?”
“嗯嗯,可以,我這就出去,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你們。”
王侍郎夫人見齊西西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便連連點頭,走了出去。
待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之後,齊西西忽地鬆了一口氣,轉過頭怔怔地看着渾身髒兮兮的王博遠。
她端來一盆水,打溼毛巾,坐在他輪椅邊上想要爲他擦掉臉上的污漬,卻沒成想他忽然笑着揚手,打翻了盆,濺了一地的水,他卻十分開心的拍着手。
齊西西也不生氣,重新去木桶內舀來一盆水,這一次她把水盆故意放遠了一些,只拿着溼毛巾走了過來。
毫無意外的,王博遠再次伸手將毛巾搶過扔在了地上,他臉上一直帶着讓人無語的傻笑,似乎覺得這樣很好玩。
齊西西忽然無奈的笑了一聲,站起身子,淡淡地問道,“宇文逸凡,這樣很好玩兒嗎?”
忽然,一股大力拽住她的胳膊,往下一扯,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對着他撲了過去,脣瓣恰好貼在他的脣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