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方清悠的時候,任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數月不見,女兒和變了一個人似的。
如今的女兒,皮膚白皙,面容漂亮,身材已經長開,神色間總是透着一股笑意,那是一切順遂的人才有的表情。
今日,女兒身上穿着一套華麗貴氣的衣服,看樣子有些像朝服,這樣的衣服,一般的人是駕馭不了的,但是偏偏穿在女兒身上,顯得貴氣逼人、大氣尊貴,卻有着少女該有的靈動。
任氏當真覺得,大概便是皇家的公主也不過如此吧。
任氏幾乎都無法將此刻面前的少女和那個曾經瘦小怯弱,臉上總是攏着哀愁的女兒聯繫在一起了。
雖然時間只過去了半年而已,但是這當着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哪怕知道女兒那次溺水後失憶了,此後就和變了個人似的,重新開始了另外一種生活。
此時此刻,她還是一時沒有接受這樣大的變化。
之前,基本上每日都能見到女兒,她尚且沒有這麼大的感觸,如今這麼久不見,才深深震撼於女兒的變化。
“娘!”
一聲親近的呼喚,才使得任氏的心神稍稍迴歸了幾分。
看着那張近在面前明豔生動的臉,一時間各種情緒涌上心頭,使得任氏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嘴脣動了半天才道:“悠兒。”
方清悠看着任氏的神情裡含着幾分欣喜,含着幾分激動,含有幾分擔憂,也含着幾分愧疚。
大概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這欣喜和激動自然是見到女兒的喜悅,這擔憂是對方潤亭的,畢竟當時走的時候是兩個人,如今卻只有她一個回來了。
這愧疚,大概是因爲她有了身孕,覺得對不起自己吧。
看到任氏這般模樣,方清悠只覺心酸,如果不是這套縣主服的質感太硬,她真的想給任氏一個愛的擁抱。
正要開口安慰任氏幾句,卻聽得兩道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見過五小姐!”
這聲音又大又突然,嚇了方清悠一跳,待到目光轉去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丫鬟打扮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房間裡。
當時她進來的時候,房間裡面只有任氏一個,這兩丫鬟還真不知道是突然從哪裡鑽出來的。
看到方清悠眉宇間的疑惑,任氏解釋道:“悠兒,這是阿梅和阿秀。”
任氏話音纔來,就見那兩丫鬟連忙附和道:“是的,五小姐,我們是伺候任姨娘的丫鬟。”
方清悠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姨娘兩字如同一根刺一般一下子刺到了她的心裡。
她的娘,多麼溫婉的女子,卻要被人安上一個姨娘的代號,這對敏感的她來說,絕對是一種羞辱。
不禁看了一眼任氏,果然看到她的面上迅速地掠過了一道難堪,哪怕很快就被她掩飾掉了,還是被方清悠察覺到了。
方清悠眸光更冷,這兩個丫鬟表面上看起來恭恭敬敬的,可是眼裡卻沒有一點對主子的尊敬。
她在時,尚且對任氏如此,可見她不在的時候,她們是如何對待任氏的。
心裡隱隱有怒火竄動,只是她卻不能因“姨娘”的稱謂對她們發難,這個稱謂的確刺耳,但是卻是事實。
但是,她絕對不會輕饒這兩個丫鬟。
“你們剛纔去做什麼了,爲什麼我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們伺候在我娘身邊?”
兩個丫鬟驚了一下,剛纔看到方清悠的時候,她們就被她的貴氣逼人驚到了,如今看到她冷冷的眼神,只覺得腿都要軟了。
似乎她們此刻面對的不是府的庶女小姐,而是她們得罪不起的什麼大人物。
“五小姐,我們……”
兩個丫鬟話還沒說完,就聽得空氣中忽然想起了兩道響亮的拍打聲:“啪!啪!”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待到方清悠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丫鬟皆是一臉呆愣地捂着臉,盯着站在她們面前的明月。
此時此刻,方清悠才知道原來是明月打了這兩個丫鬟。
任氏驚異地望着明月,之前她全部心思都在方清悠身上,此刻纔看到了這個女子,心道這女子不知是誰,怎麼這麼厲害,在方府裡還敢打方府的丫鬟?
兩個丫鬟反應過來後,眼裡都帶上了怒色,無緣無故被人甩了一巴掌,她們當然饒不了這個女子!
面對兩個丫鬟的怒火,明月卻是冷哼一聲:“哼,不知道你們爲何被打?”
兩個丫鬟沒有說什麼,本來兇惡的神情裡卻是出現了幾分憤憤的困惑,難道她們就該被打嗎?
就見明月的神色更冷了一分:“剛纔打你們的這一巴掌,是因爲你們目無尊卑!姑娘可是皇上親封的平安縣主,便是你們家的主子都要稱她一聲縣主,可是你們剛纔那是什麼態度?”
兩個丫鬟瞬間驚恐了,似遭受了莫大的驚嚇,不敢置信地望着方清悠。
她們只知道今天方清悠要回來,卻不知道她竟是已經成爲縣主了。
難怪她們覺得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她們並沒有見其餘小姐穿過,原來這就是縣主服啊。
皇上親封的縣主,她們卻只管人家叫五小姐,這算不算是目無皇權?
一想到這個可能,兩個都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藐視皇權,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兩個丫鬟忙不迭地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地向着方清悠不斷磕頭:“奴婢見過平安縣主!奴婢見過平安縣主!”
方清悠冷眼看着兩個抖若篩糠的丫鬟,剛纔還對她不尊重呢,如今卻又這樣怕她了?
正要說些什麼,就見任氏掀開被子就要下牀,方清悠也就不再管那兩個丫鬟,趕緊將她拉住:“娘,你可是要做什麼?讓我去做就行了,你還是坐着暖和吧,下面冷。”
任氏的頭卻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悠兒,你怎麼不和娘說,你現在已經是平安縣主了?”
話才說完,就連忙改口:“平安縣主,妾身見過平安縣主。”
此時此刻,方清悠才明白任氏這是要做什麼了,敢情她這是也要向自己行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