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酒店,蕭宇就接到了藤田美惠子的電話:“你沒事吧?”
“受了點傷!”蕭宇本來想說自己沒事,可是想了想還是說自己受傷好。
美惠子果然關切的問:“你傷得重不重?”
蕭宇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爲什麼不直接來看我?”
美惠子沉默了下去,許久才低聲說:“晚安……”
蕭宇知道美惠子仍然打不開內心深處的結,也許他們的故事只能就此結束。
所有前來的競爭者都把自己整理的資料遞了上去,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其實每個人的心中都知道,這一切都是形式的問題。山口組在轉讓合約之前肯定對所有的競爭者經過一番徹徹底底的調查。
接下來一週的時間裡蕭宇和李繼祖不停的拜會山口組中的實權人物,通過藤田美惠子的一旁點撥,他們的辦事效率要遠遠高於方天源的陣營。現在剩下的最大障礙就是木村父子,只要黑木廣之成爲山口組的新任當家,深水港的合約就穩穩的落在他們的手上。
蕭宇和宋老黑抽空前往神戶附近的六甲山拜會青龍幫的元老之一林祖繁,通過宋老黑的介紹蕭宇知道林祖繁是目前青龍幫輩分最高的元老,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是上任青龍幫幫主林祖盛的弟弟,即便是譚自在也要尊稱他一聲三叔。
林祖盛死後,本來最有資格繼承幫主這個位置的應該是林祖繁,可是他居然主動放棄了這個位置,所以才落到譚自在的手中。
他們見到林祖繁的時候,他正在住所後的竹林中品茶看書。蕭宇本以爲林祖繁會是一個年逾花甲的老者,可是沒想到眼前出現的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的身材十分瘦小,身穿灰色和服,神情祥和,毫無暴戾之氣,從他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黑龍幫輩分最高的元老。
宋老黑恭恭敬敬的向他鞠了一躬:“三叔!”林祖繁擡了擡頭,表情平淡如常,蕭宇也尊敬的稱呼了一聲。
林祖繁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竹椅,兩人規規矩矩坐了下來。
宋老黑說:“三叔!這次我來日本……”
林祖繁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是來找我聊天喝酒,我絕對歡迎,如果你想和我談青龍幫的事情,那麼你最好現在就回去!”
宋老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三叔……”
林祖繁離開竹椅站起身來,宋老黑猛然跪倒在地上:“三叔!青龍幫已經成了一盤散沙,兄弟們人心渙散,難道你就眼睜睜的看着林先生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毀於一旦?”
林祖繁停住了腳步,他嘆了口氣:“老黑!你先起來。”宋老黑大聲說:“你不答應跟我回臺灣,我就永遠跪在這裡!”
林祖繁說:“你難道還不明白,現在的江湖已經跟原來不同,即使我去了臺灣對青龍幫也不會有太大的幫助!”
“不!你在兄弟們心目中的威信仍然很高,如果當年不是你主動放棄了幫主的位置,那麼現在領導我們的仍然是你!”宋老黑激動的說。
林祖繁淡然笑了一聲,他來到宋老黑的面前扶起了他:“如果想跪也要等陪我吃完這頓飯以後!”
飯菜很簡單,一碟泡菜,一碟辣椒,此外就是四個清淡的素菜,林祖繁笑着說:“你們不要說我刻薄,我這裡離市區比較遠,你們又是突然到訪,這些已經是我能準備的最豐盛的午餐。”
雖然沒有什麼好菜,可是酒卻是上好的茅臺,林祖繁解釋說:“我已經很少喝酒,這些酒是七年前大陸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的,一共六瓶,到現在還原封不動的放在屋裡。”
宋老黑把蕭宇介紹給林祖繁,林祖繁本來以爲蕭宇也是青龍幫的人,通過宋老黑的介紹才知道,蕭宇早就已經脫離青龍幫自立門戶。
時而有鳥鳴聲從林中傳來,清風吹過通體舒泰。林祖繁一邊飲茶一邊說:“我從十一歲起就跟在大哥的身邊在江湖闖蕩,從那時候起我的內心就再也沒有一天的安寧。”
宋老黑知道他這句話的含義:“三叔!你忘了當年豪氣萬丈的樣子……”
林祖繁笑了起來:“威風八面?江湖上越是威風的人,他內心的恐懼感就越強,沒有人會例外!”他看了看蕭宇:“如果我可以從頭來過,如果我現在還像你一樣年輕,我絕對不會踏足江湖半步!”
宋老黑心有不甘的說:“爲了林先生你也該考慮一下!”
林祖繁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感傷:“你們知不知道是誰勸我離開了江湖這個是非之地?”宋老黑沒有說話。
林祖繁緩緩的說出了答案:“就是我死去的大哥,我永遠記得他對我說過的話,離開臺灣,離開江湖,不在乎任何的名利,去過一種能夠把握自己命運的生活……”
蕭宇和宋老黑同時沉默了下去,他們都已經明白,林祖繁不會回去……
送他們離開的時候,林祖繁送給他們一句話:“青龍幫已經不存在了,忘了青龍幫,忘了我!”
汽車緩慢的行駛在盤山公路上,宋老黑自從離開後,始終一言不發,蕭宇能夠體會到他此刻惡劣的心情。他打開了車頂的天窗,讓陽光和山風透入車內的空間。
蕭宇忽然留意到前方的路段上有兩棵竹子倒在路的中心,他踩住了剎車,向宋老黑說:“我去把竹子移開!”
蕭宇來到竹子前,忽然一種不祥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內心,蕭宇擡頭望去,只見一張巨大的漁網從天而降,沒等他做出反應,整個身體就被漁網困在裡面,兩名藍衣蒙面的忍者從路兩旁的竹子上迅速滑下,他們手中分別扯着兩根和漁網相連的繩索,蕭宇在他們的牽扯下被高高懸掛在半空。
宋老黑根本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名忍者向汽車上擲出一枚煙霧彈,白煙籠罩住汽車的周圍,宋老黑的視野變得一片模糊。
他聽到汽車聲從身前駛過,濃煙中一定含有催淚彈的成份。宋老黑用手捂住了口鼻,仍然被嗆得鼻涕眼淚直流。
等到煙霧散去,那兩名忍者和蕭宇全都不知所蹤,宋老黑慌忙掏出手機,聯繫了所有能夠幫忙的人。
蕭宇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的雙臂被人結結實實的捆住,眼睛也被人用黑布矇住,兩名陌生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兩側,從身體傳來的感覺蕭宇知道,這兩名綁架者是女人。
“你們想要什麼?”蕭宇說,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是徒勞的,對方根本聽不懂中國話。汽車在高速行進,蕭宇在內心中暗暗的盤算着行進的時間,大概四十分鐘左右,汽車終於停了下來。
兩名綁架者押着蕭宇走下車去,他聽到生鏽鐵門開合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他被推着走入了一個陰冷空曠的通道,走了大概二百步左右,他們開始下樓梯。鼻息中一股刺鼻的黴味傳來,蕭宇估計到這可能是一所廢棄的地下設施。
下到最底層,他們又推着蕭宇走了一百步,其中一人打開了一扇鐵門,另外一個人將蕭宇推了進去,解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透過屋內昏黃的燈光,蕭宇看出綁架自己的兩名忍者都是女性,身材高挑的那名忍者說了句什麼,然後兩人鎖上房門離開了這裡。
一種莫名的孤寂籠罩住蕭宇的內心,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綁架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藉着燈光蕭宇看到這是一間不足八平方的小屋,由於處在地底的緣故,整個空間中充滿了黴味,牆角放着一張小牀,上面連被褥都沒有準備。
蕭宇慢慢的走到牀邊,躺了下去,現在的他除了休息和等待,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脫離眼前的困境。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蕭宇不但要忍受寒冷和飢渴,還要時時防備着到處穿梭的老鼠。蕭宇將一個個可能綁架自己的人分析了一遍,最後他把最大的嫌疑放在了木村父子的身上。可是有一點他還是想不通,如果真的是木村父子做的,他們大可以一槍殺了自己,何必要把自己關押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難道他們想慢慢的折磨自己?恐懼佔據了蕭宇的內心,難道自己就註定死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鐵門開啓的聲音將剛剛睡過去的蕭宇驚醒,他向門外望去,一名蒙面的忍者從鐵柵欄的空隙,放了兩碗飯在地上。蕭宇大聲說:“我被綁着怎麼吃啊!”他一邊說一邊擺動着被捆綁的手臂。那名忍者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來到門前轉過身去,然後從腰間掏出短刀,割斷了蕭宇身上的繩索。
蕭宇端起地上的飯菜,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飯菜居然還不錯,看來這幫忍者並沒打算折磨自己。
“water!”蕭宇用英語要求着,那名忍者爲他倒了一杯水,蕭宇大口喝了起來,可能是喝得太急,他忽然被嗆住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整個面孔都漲得通紅,他拼命揮舞着手臂倒了下去。食物沿着他的嘴角流了出來,他的身體開始痛苦的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