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方的將瓷瓶給到了許太醫的面前。
許太醫雙手接過,面色肅然,沒有急着去打開瓷瓶,而是朝白芷躬身一揖,“姑娘說的不錯,醫者同道,辯方論症,方能各取長短,研出最爲對症的醫方。”
許太醫心中感慨,他行醫幾十年,竟不知從何時開始,開始忘了最初學醫的目的,他當初學醫,不就是爲了能讓世上少疾苦,少別離嗎?
更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和世俗中的那些人一樣,有了私心,有了貪意。
此時醒悟,頓覺愧面赤紅,無顏面對身前這清弱少女。
白芷見他這模樣,笑着道:“許太醫,行醫爲善,任何時候都不稱晚,而學醫之道,更是了無止境,任何年齡都不算遲,我尚年幼,將來定有許多不懂的事需要叨擾許太醫,還望您莫要嫌棄纔是。”
白芷朝他回了一禮,清清緩緩的聲音落在許太醫耳中,仿如天籟。
許太醫先是親眼見到她那堪稱一絕的針術,大膽又精細,不是一日兩日之功方能練成,初時的一點輕視早就不知蹤影,後又見皇上及晉王對她都格外特別,心知此女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可他沒想到,這姑娘一開口,竟如此自謙,一言一行,大多出乎他的意料,愣了一下神後,他忙道:“姑娘言之有理,小老受教!”
受教?
白芷眉峰微動,淡淡的目光掃過許太醫,沒再多說什麼,只擡了擡手,示意他可以打開瓶塞驗藥了。
許太醫自知失言,可見白姑娘似乎並沒有不悅不意,便也沒打算再多說,他這張笨嘴,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
許太醫拔開瓶塞,將瓶口湊到鼻下細聞,一股子通神醒腦的丹香味灌入鼻間,十分純正濃郁。
有些丹藥,單憑味道便能斷其好壞,只拿眼前這丹來說,真真是濃香藥烈,上上之品。
煉製此丹的藥方就在他手裡,裡面用了什麼藥材,他一清二楚,可讓他就着那些藥材煉出同樣的丹,卻是不能。
只知其形,不知其裡,空有一張藥方,無法煉製出藥性合宜的丹丸。
許太醫看究了許久,終是將瓷瓶給蓋上了,重新遞迴給白芷。
白芷接過,笑問:“許太醫可看出什麼來?”
許太醫一臉頹喪,嘆着氣搖頭:“我從前自詡在煉丹術上頗有幾分造詣,院中同僚們煉的丹,但凡過了我的眼,我都能猜出個七七八八,煉出同樣的丹丸,也不是難事,可白姑娘煉的這丹,我雖有藥方在手,卻無法保證能煉製出一模一樣的。”
白芷的面色始終淡淡,見許太醫說這話時,神情頗爲真誠,心中原先的那許許不快,終是消散,她笑道:“許太醫您能猜出同僚所制丹丸,並煉製出同樣的,那是因爲許太醫對那些丹方及煉製方法亦十分熟悉,所以要複製一份,並不算什麼難事,而我這丹,您是頭一回見,對其中份量沒有把握,這纔會覺得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