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賣?那爲什麼要悄悄送走?”周氏一臉不懼地看着江老太逼問道:“我是雪兒親孃,怎麼沒聽她跟我說過這事?而且她出嫁爲什麼要瞞着我?”
“那都是雪丫頭自己的意思。”張氏一雙三角眼急轉,反正現在江紅雪也不在了,怎麼說都成。
立刻她又變了一副溫和的臉說:“她說是怕你難過,就求着我不要告訴你……”
“我的好奶奶!孫女怎麼就不記得什麼時候求過你呢?”紅雪突然出聲,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家孃親身邊站定,一臉笑意地看着張氏。
“啊!鬼啊!”張氏見紅雪突然出現,反射性地指着她道:“你……你不是已經叫野獸吃了嗎?”
“大清早的,哪來的鬼啊!”紅雪一臉陰測測地說:“還是奶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裡有鬼?”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麼晚的天,那麼僻靜的山角下,你怎麼可能活着回來……”張氏顯然是被嚇到了,平時的精明勁全都不見了。
“是啊,那麼晚的時候,你們綁着我塞進花轎,又往那麼荒僻的路上走,又打算把我擡到哪兒去?”紅雪依舊慢悠悠地說,語氣裡卻透着一股子陰寒之氣。
“胡扯八道,老孃怎麼可能做什麼虧心事?”張氏疾言厲色地怒罵:“還有,你這是什麼口氣?”
張氏的目光又轉到周氏臉上:“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就是這麼不分尊卑地跟長輩說話的?”
“媳婦沒覺得雪兒的口氣有什麼問題。”周氏冷然地說:“要想別人尊重你,你先得自重!你自己也承認把雪兒扔山腳下了,爲什麼呢?”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興許是她自己貪玩跑過去的呢,你別什麼事都往老孃身上賴!”張氏煩躁地揮手:“有那麼多力氣,就幫着一起下地,一家子都是好吃懶做的。”
“奶,你這是心虛了嗎?轉過那山腳,可是就洪莊的地界了。”紅雪不懷好意地補了一句:“那條路偏的很,聽說是以前洪莊的老墳……”
“胡說那裡離老墳還有好幾裡地……”張氏的聲音戛然而止,瞪着小三角眼道:“你個小賤人給我下套?”
紅雪很無辜地看着她,眼裡明晃晃地寫着:我就是給你下套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反了,反了,都反了。”張氏氣得嘴脣直哆嗦,嘴着只反覆念着這兩個字。
“老三家的,你們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是江家的媳婦,雪丫頭是江家的孫女,你自己去村裡問問,有哪家的媳婦(孫女)敢這麼頂撞婆婆(奶奶)?”一旁的江老爹手裡的拐仗用力的敲打着地面。
江氏卻不點也不懼,一雙清澈的眼睛平靜地看向江老爹:“爹,您在衝我發火之前,是不是先要問問娘她們做了什麼?”
沒等江老爹說話,周氏接下去道:“娘這是私自販賣人口,若我真想追究她的責任,她可是要蹲大牢的。”
“啊!”村裡人驚叫一聲,完全沒想到周氏竟想把自家婆婆送進大牢。
“賤人,我是你婆婆?”張氏衝上伸出爪子就往周氏臉上撓。
周氏迅速地拉着紅雪往後退了兩步,譏笑道:“現在想起是我婆婆了,賣雪兒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她是你的孫女?她半路想逃,你們對她拳打腳踢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她是你孫女?”
說着拉起紅雪的袖子,將一條傷痕累累的手臂呈現在衆人面前道:“大夥兒都看看,就因爲我家雪兒逃下花轎,他們五個大人就對她拳腳相向,給她打得一塊好地兒都沒有。”
衆人瞅着紅雪細小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新傷,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這些人可真夠狠的,難怪周氏想把她婆婆告上縣衙了!
“那肯定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張氏見衆人的眼光不善,忙吼道:“你別什麼事都賴我,我是……”
“摔的?”周氏不怒反笑道:“那你讓人也摔個給我看看,要是也能摔成這樣,她要我幹什麼都行。”
張氏一噎,這些傷哪裡是摔得出來的,她這不是吃定了自己嗎?不行,不能再讓這個女人留在家裡,再留下去,她非踩到自己頭上去不可,她就是個禍害!
“周氏,你再這麼胡攪蠻纏下去,當心我把你們趕出去?”張氏憋了老半天,才威脅道。
“老太太,你就不會改些新鮮的嗎,每次都用這個來威脅,你要知道,一個理由用久了,別人都不當回事了。”周氏冷笑道。
別說是她了,就是圍觀的村民,都不以爲意,江家的老太太慣會用這一招,每次與周氏吵架都會搬出這一條,還不是看準了周氏沒有孃家好欺負。
江老太聽了周氏這話,氣得老臉通紅,聲色內茬地指着院門道:“你給我滾!”
“滾?請恕媳婦不會,要不您讓大嫂她們先給媳婦演示一遍!”周氏還是不氣不惱地說。
“都圍在這兒幹什麼?自家地裡的活都做完了嗎?”隨着嚴厲的聲音響起,村長趙維堂分開人羣走到院裡,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首先就開始訓周氏:“你是個當媳婦的,怎麼把婆婆氣成這樣?若氣出個好歹,看在安回來後不與你拼命。”
“村長叔,你也瞭解我平日的脾氣,要是婆婆沒錯,我也不會大清早的跟她講理。”周氏輕聲嘟噥了一句。
“講理?你這也叫講理?”張氏聽了周氏的話,不由得跳腳:“大清早的在老孃門前吵吵,這叫講理?”
“那也是您不對在先。”周氏瞟了張氏一眼,朗聲對趙維堂說:“正好村長來了,讓他給咱們評評理,省得你們一大家子都說我不敬公婆。”
不等張氏說話,周氏搶在前頭把事情說了一遍,隨後才問:“村長叔,您是知道大齊律法的,這販賣人口若是告到縣大老爺那裡,會被定個什麼罪?”
“什麼販賣人口?你家雪丫頭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身邊嗎?”張氏有點怕這個村長,雖然他和自家老頭子是未出五服的表兄弟,可是他的正直嚴厲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