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宿安靜的坐在花廳木椅中,手都不帶顫抖的端起一盞香茗,茶蓋滑動中撥開茶沫,緩慢優雅的品嚐一口,臉上是一副陶醉的神情。
他此時易容的形態,仍然是給李傳看相的天蠶子道長,鶴髮童顏,很像那麼回事。
今兒換了一身火紅的氅衣,手中拂塵的木杆都是紅色的,道冠也是紅色,很是喜慶呢,不知情的,還以爲這位老道*才穿成這般摸樣,顏色未免太豔了。只有知情的,纔不敢小瞧這身行頭,這種刺眼的火紅色氅衣,在道門中只有輩分極高的‘天’字輩道士纔有資格穿,修行界有數十尊龐然大物,道門就有四尊,有資格穿這種紅色氅衣的,在這幾尊道門中都不多。
不是說穿成這樣的道士多厲害,而是輩分太高,身份太重。當然,也有可能有人假冒招搖撞騙,但假冒這種身份到皇鱗衛辦事處中招搖撞騙的可能性極低。所以,般宿篤定的很。
般宿坐於客位,左右陪着一男一女。
主位處是一位年約五旬的男子,陰沉的臉容上一雙細長的眼睛精光閃耀,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此人正是櫻桃城皇鱗衛辦事處的總旗長羅川。
陪着般宿左右的男女是兩位大旗長,男的名爲郭安,女人名爲周樂。這三位都是法相天地級別的修士,很是恐怖的修爲。
皇鱗衛中,大旗長統領十幾萬皇鱗衛,身份已經極高,修爲至少要達到法相天地,不然沒資格坐穩位置。
總旗長不用說,更爲厲害。這麼厲害的三名修士都把般宿瞅着,說不緊張那是騙人。但般宿心理素質極高,裝神弄鬼本事超強,面上一絲破綻不露。
易容成天蠶子,優哉遊哉於此段時間拜訪皇鱗衛,其隨意做派,令守門的衛士咋舌。
聽老道指名道姓拜訪羅川,這些小兵被嚇了一跳,趕忙通報。
羅川大奇,急急行出。一看不認識,不由心中琢磨起來。再一看老道身上衣物,還真就不敢得罪,這種道士輩分極高,即使本身沒有武力,但師弟、師哥、師姐的一大堆,指不定蹦出某位道門老怪物,還是小心接待爲妙。至於是否是騙子,這有待查證不是?沒查證之前,誰敢胡亂得罪?皇鱗衛也不敢隨意得罪那幾尊道門巨頭的。
般宿見到正主,用只有羅川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羅川臉色霎時變了。
般宿說的是:“貧道天蠶子,特來拜訪魏茂和宮潛,有天大密事告知,大人行個方便吧”。
只是這一句,宛似雷霆炸響,幾乎將羅川砸懵了。這種隱秘之事,這老道怎麼知曉的?不論如何,必須搞清楚。
般宿順利進入皇鱗衛辦事處。
然後就是現在這種局面了。
般宿泰然自若的等着兩位巨頭的出現,這三位地方辦事處的首腦,都防賊似的守在般宿身邊,深怕一眨眼這人不見蹤影了。
般宿心頭暗笑,皇鱗衛是恐怖,但是抓緊他們急於知道的情報,他們也只能乾瞪眼供着祖宗。
“不知是道門哪位大能駕臨?魏茂和宮潛有禮了”。隨着花廳那兩扇門被推開,這話聲傳了進來。
羅川三人忙不迭站起,恭迎兩位大司長駕臨。
般宿裝模作樣的再度飲用一口茶水,輕輕咳了兩聲,不緊不慢站起,拂塵揮動落於臂彎間,打一稽首,口中‘無量壽佛’一聲喊,緩緩開口道:“貧道天蠶子,早被驅逐出師門,來歷不提也罷,修爲低微,怎敢稱爲大能?兩位,貧道有禮了”。
散修?羅川三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怒火。“你是一散修裝什麼大頭蒜啊?弄得我們真以爲你是那四尊道門中的前輩呢。無恥之徒,莫不是跑到皇鱗衛中招搖撞騙來了?”
“道長過謙了,道長修爲估計在脫凡左右,但是能‘天’字開頭,足見輩分之高,說是大能也承擔的起”。
魏茂哈哈笑着,很是從容走進來。
宮潛落後他半步跟着走進,只從這一微妙情形,就能看出這兩位身份的排位。都是大司長,但還是有輕重之分的。這和他們的修爲層次有巨大關係。
般宿心中一動,明白這兩位威震世界的巨頭中,綜合實力,魏茂略勝一籌。
大佬來了,主位自然是兩位大佬落座,三位屬下齊齊站立一邊。般宿老實不客氣坐下,坦然承受了大能才能享受的待遇,令羅川三人暗中直握拳。
“道長夜中來此,想來有極其重要之事欲要告知我等,不妨直說”。魏茂暗中眼神一凝這般問道。
其實他心中也在嘀咕,此人修爲低微,但是譜子這般大,絕對有所依仗。
再有,他一生見過不知多少人,低階修士中,能面對他和宮潛時,這般自在逍遙的只此一人,只憑這一點,不管這人輩分來歷,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三名旗長都是人精,生氣之後一琢磨就想到了這問題,心中不由收斂起一分倨傲,能這般高天崩碎眼前面不改色的人,就算是普通人,也值得贊上一聲。
般宿沒有馬上回答魏茂的話,他眼神落在羅川三人臉上一霎。
羅川剛平息的怒氣呼呼上竄!這道士明顯是信不過他們三人啊,這一眼是告知魏茂,讓他們三個迴避,豈有此理?
兩男一女心中勃然大怒,但面上不會顯露,只是眼神愈爲陰沉起來。
皇鱗衛中哪一個不是嗜殺成性的劊子手?心中戾氣很重,這裡的氣氛驟然凝重深沉的宛似要滴水了。
“道長不要擔心,這三位都是可信之人,不用顧忌”。宮潛眯着眼,客氣的說道,但是,話語間藏有刀鋒般冷意。
羅川三人激靈靈打個冷顫,暗呼司長果然厲害,這威壓,一般人真的承受不住的。
般宿身形都沒有晃動一下,他當然感覺到威壓,但咬緊牙關也不能慫了。談判之時,最緊要的就是雙方平等的立場,心志不可被奪,不然,後果將會極端不利。般宿可不想玩火自焚,只能憑藉意志力抵抗威壓。他察覺不到,此時的他意志力有多麼堅毅,比之西疆被打殘之時強出不知多少倍,不然,早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出盡洋相了。
宮潛嘴角一挑,動容一絲。
魏茂眼神一亮,認真瞅了般宿數眼,對這位修爲低微但是一身硬骨的天蠶子老道生出欣賞之心。
硬漢到哪都會得到相應尊重的。羅川三人眼神再度變了,方纔還氣憤的欲要活剮了此人,但此時同時冷靜下來,看着般宿,眼中有了一絲尊重。
般宿表面雲淡風輕,但是心中早就開始罵娘了。那種精神上的威壓,幾乎使他受不住失態,直到宮潛神情變了,威壓終於消散,般宿精神幾乎快要被震碎了。
“太恐怖了,這就是巔峰強者的能力嗎?只是一絲威壓,自己就快要承受不住了。不行,骨可碎,頭可斷,不可失去骨氣”。
般宿硬是暗中咬着牙挺住了。斜眼看見諸人眼中的驚訝和那一絲尊重,般宿忽然心中涌現出前所未有的豪情。能被這種高人尊重,一個字,爽!
般宿隨意站起,來回踱步,似乎在考慮怎樣說出事情來比較穩妥,其實是在放鬆緊繃的精神,他怕自己忽然崩潰。
數息時間,般宿調整好心態,他忽然佇定,緩緩說道:“兩位司長,不知自身要大禍臨頭了嗎?
“什麼意思?”皇鱗衛五人齊齊眼睛睜大,眼神中都是這句話。
“有五六十名絕世高手,已經將你們當成了目標”。
“此話當真?”宮潛陰測測問道。
般宿卻不回答了,一屁股坐下,卻伸出一隻手掌來。
“敲竹槓?媽的,這是對着皇鱗衛大司長敲竹槓啊”。羅川三人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