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既然你是來處理我的感情事宜的,那就跟着我去大營住去。賴在葉總督這兒做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我那邊兒地方大,也敞亮。”
木拓想了想,少帥說的也有道理,但是。
“少帥你不繼續給總督相親了吧?”他這都坦白了他是假的未婚夫了,萬一這少帥又要對付葉總督了呢?
小辰額頭青筋暴起,忍了又忍,他都知道葉真是女的了,還去給葉真相看姑娘,他又不是傻子。
“不了,先跟我走。”小辰從牙縫兒裡擠出這幾個字,然後率先出門走在前面。
好像少帥要生氣了?木拓老實的跟了上去,他也不愛住在總督府。地方小,到處都是忙忙碌碌的官員,瞧着一本正經的,說的官話他也聽不大懂,弄得他好像是鄉下來的一般,特別上不得檯面。
聽說少帥那兒曾經也是大帥的兵營,他倒是挺喜歡虎林軍的,老早就想見識下了。可惜他在北境沒能參軍,因爲腦子笨,學了好久沒學會官話,被刷下來了。
昌陽軍大營和虎林軍大營相比,基礎建設就強多了。兩省是魚米之鄉,十分富足。小辰當權之後,不知道查抄了多少貪官污吏,這些贓款全都充公,用作了軍費。
和虎林軍相比,昌陽軍裝備精煉,訓練設施齊全,就連軍袍和盔甲看上去都要昂貴不少。
伙食更是不用說,一日三餐,餐餐有葷,吃得好,訓練量也大。軍紀森嚴,令行禁止,木拓住了兩天,比在總督府更拘謹了。怎麼少帥這兒規矩比大帥那兒還多。
昌陽軍的訓練量比虎林軍還大,軍中非常嚴肅,木拓都不敢走。連懶覺都不敢睡,一大早就起來跟着去跑步,感覺自己若是偷懶的話太有罪惡感了。
很快的,他就不記得要幫助處理少帥的感情問題了。天天累得爬都爬不起來,哪有什麼心情去管別的事。
“你把人丟到大營裡去了?”木拓並不是虎林軍的人,他是平民百姓,在來昌陽之前,只是跟在鐵軼身邊幫忙做事而已。
“我看他很感興趣,我自然就成人之美了。”小辰隨手翻看了幾份造價估算表,對上面的數字其實一點兒研究都沒有。
“我們荒村出身的人都很想參軍,自從駱帥來到北境之後。參軍就是我們唯一擺脫現狀的希望。”
哪怕是戰死了,遺孤們也能得到贍養。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想削尖了腦袋的擠進軍隊。
“有我娘在,荒村這樣的地方很快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的。”小辰篤定的合上那些摺子。
葉真若有所思,又抽出了幾本摺子遞給少帥。
“蘇夫人向來仁慈。”
“我娘那叫好管閒事,她少有操心某個人的生死心情。但是對於不平不公受到剝削的地方,格外富有正義感。”
用那什麼詞兒來着?對事不對人,對,就是這個。不管是一開始鄉下桃樹村,還是後來的罪民村又或是京城的百歲鎮莊子。娘她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拯救一大片。
但要是有人求到她跟前,讓她主持公道什麼的,她反而不大熱心。
“倒也是,蘇夫人當初還把鬼村給拔除了。”據說蘇夫人並不是要救什麼人,一開始就是衝着鬼村去的。然後一舉把這個根深蒂固的毒瘤從北境的土地上拔除了。
這還真是個誤會,蘇微晴當初純粹是對愚昧無知的用孩子獻祭神明的行爲的不恥和必須制止的心情去的鬼村。
哪裡知道後來會是這麼一顆大毒瘤,以身犯險的才把鬼村一舉根除了。
“所以你更別擔心了,荒村在我孃的治理下,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已經越來越好了,如今荒村的日子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提到蘇微晴,葉真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更加的真誠。
有人誇他娘,小辰表示他也很開心。然後他又想起來點兒事兒。
“葉真,如今兩省的擔子都壓在你身上。會不會壓力太大了?你成日的被迫以男裝示人,你還習慣嗎?”
想想他可真混蛋,把自己的任務都一股腦兒的扔給了葉真,把人忙的腳不沾地的,而自己呢,則是逍遙自在。
“我一直都喜穿男裝,沒有什麼不習慣的。至於你說得壓力,我覺得這是對我的歷練,我喜歡有挑戰性的工作,做好了,這讓我很有成就感。我反而該感謝你,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讓我能展示自己的能力。”
比起窩在家裡什麼時候都不能做來說,她更喜歡現在的生活。
“你還真是和別人不一樣。”小辰啞然,頓了頓才說道。
“想說我和顧小姐是一類人?”葉真勾了勾脣角,據她所知,顧小姐一直都以這樣的自強人的姿態示人。
小辰果斷搖頭。
“你們不一樣,你是真的有能力做事的。不像是顧煙暖,是爲了圖個好名聲故作姿態的。”
和顧煙暖的裝模作樣相比,葉真是實打實的做事的人。爲了活下去,爲了更好的活下去,葉真是拼命的在做事,便是有失誤有挫折,她也是坦然面對。沒有想着逃避或者撇清自己的責任。
“你是有擔當的人。”
“多謝。”她沒有寵着慣着,撒不了嬌,也推卸不了任何責任,相反的,還要隨時準備好承擔着上面壓下來的責任過錯。
不是她不想逃避,是沒人替她扛着,她必須自己來。
“好像你並不高興?”
“當然,這份誇獎背後意味着太多。”
小辰這纔想起來,自己當初不也一樣有什麼壓力都往葉真身上壓?甚至連葉真明明受命針對顧煙暖的時候,還對葉真大發雷霆。
“抱歉,我之前沒有弄清楚事情,就對你發脾氣。”小辰很是歉意。
葉真笑笑,她並沒有生氣。以前在軍需處的時候,因爲糧草不足,或是貨運不利,她不知道被多少將軍指着鼻尖罵,那些人急了什麼話都罵的出口。甚至有性子急的,都會動起手來,這些事情習慣就好了。
“我既是奉命而爲也是有我自己的意思在裡面。顧小姐試圖把水產生意的失利轉嫁在我身上,順便搶奪我在兩省的功績。這是不能忍的,便是料到你回來會認爲我出手太重了而對我發脾氣,我也不會停手。”
她要是隨隨便便就讓人把功勞都搶去,那她在軍中也做不到軍需處的軍需官的職位了。
“抱,抱歉,我不知道這個。”小辰更加的窘迫了,他當時一時腦子充水了,對葉真惡語相向。
“現在知道也不晚,反正真相也不是人人都必須得知的。少帥,你今天過來就是和我敘舊的嗎?”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重複討論沒有什麼意義,她是個更喜歡着眼看未來的人。
小辰啞然,看着葉真那雋秀的臉,有點兒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是過來看這個季度的兩省的財務賬目的?我是花的錢稍微有點兒多了,目前官府的庫銀有些入不敷出。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小辰聞言連忙擺手。
“沒有沒有,我就是過來看看你。”他纔不看那些賬目呢,看得頭都大了,之前葉真這邊送來的財物賬目也都是教給軍需那邊了。
葉真微笑。
“看來少帥很閒?”
啊?小辰瞧着葉真的輕笑,有點兒發愣,盯着看了一會兒後,才後知後覺的好像對方笑得不懷好意。
“沒有沒有——”
“少帥,浮橋已經通了,少帥既然有空,不如去浮橋那邊剪綵給百姓們介紹介紹浮橋,順便做個擔保什麼的?”
浮橋建成要比索道快一些,官府那邊水經司的人挑了個江水平穩的日子,準備正式進行第一次的浮橋通人。
這個浮橋還是很新的東西,葉真自覺自己的號召力還不夠。需要個重量級的人物來推廣,她覺得兩省真正的掌權人少帥就很不錯。
“剪綵還有介紹?”小辰聽着也沒有立刻就拒絕,聽着好像也不是多難得事情?
葉真點頭。
“很簡單,你只要去浮橋那邊剪短紅綢就行了。再向百姓們推廣推廣浮橋。”
走浮橋,更快更方便更安全。
小辰在葉真波光流轉的眼眸的盯視下,稀裡糊塗的就答應了下來。
等到浮橋落成建材那天,他帶着親衛在人山人海中剪了彩,才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浮橋,顧名思義,就是在江上搭起的一條由小船組成的橋。這條橋浮在江面上不說,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會翻一樣,看上去就很不安全。
所以,圍觀在橋頭的百姓是不少,但是浮橋通人之後,愣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走一步。
“……”小辰和幾百雙眼睛相對無言,接下來該怎麼辦?
“小公子,不如你親自走一趟?”就在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鐵根上前獻了一策。
他,他走?小辰回頭看了眼歪歪扭扭的搖搖晃晃的浮橋。那什麼,感覺這浮橋,好像也不是多好走的樣子啊。
“小公子你不帶頭走,百姓們就更不敢走了。”鐵根的得見小辰半天不動,又上前來的補充了一句道。
這浮橋也沒通過人,感情葉真叫他來剪綵,實際是讓他第一個吃螃蟹得人啊。
到底靠譜不靠譜啊,這要是一不留神掉下去了。
小辰心裡忐忑的很,但是面上卻是一點兒都不能表現出來,一派雲淡風輕的微笑模樣。
“你們看,那邊有人過來了!”就在他還有點兒遲疑的時候,圍觀的百姓們忽然有人喊了出來。
小辰連忙回頭一看,就看見在遙遠的江對岸,有人正獨身一人向南岸走來。
浮橋還在搖晃,但是她走的卻很穩,一步一步的,輕鬆愜意。
小辰看了那張雋秀的臉一眼,暗罵一聲,也邁出了腳步,踏上了浮橋。
葉真都走了,難道他還能慫?
他蘇慕辰連個女人都不如?
雖然上得慢了些,已經是落了下乘,那他就要走的比她快!
小辰一上去,圍觀的百姓們低呼一聲,都緊張的看着少帥,在那條瞧着就很不靠譜的橋上走着。
少帥走的特別快,遇到江水水流過急,浮橋晃動的時候也不停,直接跳了過去。
簡直就是在江面上健步如飛,很快的大家都看到少帥和總督在江心相遇了。
“你不要命了?”小辰第一時間扶住了站不太穩的葉真的肩膀。
她水性可不好,這要是有個萬一的掉下去了,可要怎麼辦?他都不能保證一定能及時把人救上來。
“這浮橋是我一力堅持要搭建的,要是連我都不敢走,還有誰敢走?”她對浮橋有信心,加上這麼多小船,真要出事了,難道還來不及就她一個人?
“那你也不用自己走。”
“我沒有自己走啊。”葉真仰頭看向比自己高了小半個頭的少帥,然後伸手摸了摸少帥的頭頂。
“不是還有你陪我一起嗎?”
小辰動作一僵,除了小時候他娘趁着他年幼不知事的時候摸過他的頭頂之外,就再沒有人碰過他的頭了。
被葉真這麼一摸,他委實有點兒難以接受。可他們兩個在這隨時都會傾覆的浮橋上,要是他發作的話,會不會真讓葉真這個旱鴨子掉下去?
憋屈的忍着不敢動,小辰臉都脹的有點兒紅了。
“我們回去吧?”
“好啊。”葉真也沒太放肆,點頭,示意小辰側身,她要越過小辰,走到江對岸去。
“一起走,你折回去。”小辰卻不肯,抓住葉真的肩膀不鬆手。
但是葉真並沒有動。
“我得過去,這浮橋本身就是一列過來,一列過去,同時行走的。”
“但是你不會水。”小辰氣急敗壞,的壓低着嗓音的低吼道。他都忘了他們在江心,兩岸的百姓是聽不到他說的話的。
“以後走這座浮橋的人,不一定都會水。”葉真淡然的看着他,她對自己有信心,便是有那麼一個萬一,她也希望意外是她自己來承擔的。
沒有她要建的橋,她自己都不敢走,只讓百姓們去走的道理。她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她必須自己走。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犟。”
“好好走過去,那邊的百姓在等你。”葉真拍拍少帥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