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路見不平,沒有拔刀
“孃親,我回來啦。”小雨邁着他的小腿,一蹦一跳地跑到進家中。
這時,從屋子裡走出來一位女子,她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一身的農家女子形象。
即便是一身的粗布麻衣也掩蓋不了她的天生麗質,白希勝雪的肌膚被麻衣包裹着,沒有減去她一分的美,反而給她增添了一絲樸素的美。
“小雨讓你到劉貴家送福壽圖,怎麼到現在纔回……”那女子正說着話,猛然看到小雨全身上下都是土,小臉上也是土。
頓時,臉色一變,拔高嗓門大聲衝着小雨叫道:“衛清雨!”
小雨立即雙手拉着自己的小耳朵,耷拉着小腦袋,站在一邊去,等着他孃親的訓話。
那女子單手叉腰,一隻手指着那個剛到她腿窩處小男孩,開始訓了起來。
“你是不是又和人家打架了!啊。”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和別人打架,你偏不聽,是不是不把孃親的話當回事啊。”
“每次都弄的渾身是土,鼻青臉腫的,你知不知道孃親很心疼。”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是不是想要氣死孃親啊!”
一通話說下來,那女子已經氣的不行,擡起一隻手在自己的臉前揮着,給自己順氣。
在一邊聽訓話的小雨見她不再繼續訓下去,偷偷地擡起一隻眼皮子瞄了一眼,又立即耷拉下去。
“孃親,我,我是看到有人被欺負了,才路見不平的嘛。”小雨耷拉着小腦袋雙手揪着自己的耳朵,小聲地爲自己辯解。
聽了他說的話,那女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了,“就你這小身板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沒讓人給踢飛吧,啊。”
她從小教了他不少的成語,當然這個路見不平也是自己教的,沒想到今日竟然給她用上了。
小雨微微擡起小腦袋,撅着小嘴,稚嫩地說道:“孃親,小雨只是路見不平,沒有拔刀相助,小雨沒有拿刀。”
那女子只覺得眼前一片烏鴉嘎嘎地飛過,這孩子真是的,幸虧他沒說路見不平是看見不平的路,不然非把她給氣死不可。
這個臭小子,真想按住他揍一頓,卻又捨不得。
那女子微微嘆了一聲,拉着他來回看了看,問道:“你身上痛不痛?有沒有被打痛的地方?”
一聽她這麼一說,小雨頓時來了勁,也不揪耳朵了,小手在自己的小胸膛上一拍,小臉上也是活靈活現的,開始說起他今日是有多麼的神勇。
“孃親,你兒子我可厲害啦,那個小剛欺負別人,我看不過就去阻攔,他還被我打的哭爹喊孃的,趴在地上直求饒呢,呵呵。”
到最後又忍不住誇讚自己一下,“哇!真的好棒哦,孃親我是不是很棒。”
他平時都是被那個小剛打,現在竟然換過來他打小剛,小小的心靈是無限的滿足。
“衛清雨!”一道直衝晴天的女高音響起。
小雨慌忙擡手又揪住自己的耳朵,小腦袋也瞬間耷拉下來。
完了,完了,剛剛太高興了,竟然說漏嘴了,孃親一會又要罰他了。
“臭小子,孃親不是告訴你,見到那個吳小剛能躲開就躲開,不要和他正面起衝突,你倒好,還主動找人家打架,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他打的缺胳膊少腿的,看以後你還怎麼娶媳婦。”
小雨揪着耳朵側仰着自己的小腦袋,對着他的孃親說道:“孃親,那個吳小剛是打不過我的,從今天起他就是我的手下敗將。”
“你,你說什麼大話。”那個吳小剛可是個十歲的孩子,小雨才四歲,怎可能打的過人家呢,那女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顯然不相信。
小雨把小手放下來,小臉衝着他的孃親討好地笑笑,“還有啊,孃親你不用擔心我娶不到媳婦,村東邊花大嬸家的花小鳳,她已經說了,等長大了要做我的媳婦。”
“還有村西邊楊叔叔家的楊小妞也願意當我的媳婦,還有南頭的汪嬸嬸她說了等我長大了就把她的閨女許給我做媳婦,還有……”
小雨扳着自己的手指頭,數着將來他的媳婦兒。
那女子頓時冒起了黑線,別人說着玩的,他該不會當真了吧。
別的不說,就說那個汪嬸嬸吧,她三天前才成親,昨天和小雨一起到她家裡送繡品。
見小雨長的漂亮,就忍不住開起玩笑,說要把以後的閨女許給他做媳婦,她現在那有什麼閨女啊。
這個臭小雨就記住了,看樣子是大有將來,娶一大堆的兒媳婦給她。
“隔壁村的傻大妞也說要做我的媳婦,因爲她想吃你做的糕點,還有……”小雨還在不停地數着他的媳婦。
那女子不耐煩地打斷他,“停!衛清雨立即給我閉嘴!”
一會他有可能會把隔壁家剛出世的小狗也給她弄過來當兒媳婦了,理由肯定是人家小狗見了他就會伸出小舌頭添他的小手。
突然,想起這個臭小子和別人打架的事,立即又開始訓了起來,“我不管你是不是路見不平,還是拔刀相助,總之你和別人打架就是不對。”
“孃親,我沒有拔刀相助。”某隻小屁孩還不忘提醒一下他的孃親用錯了詞。
那女子頓時被他給噎了一下,最後,臉上一繃,美眸一撇,厲聲呵斥道:“不管你再救人,打架就是不對,你給我背十遍的道德論。”
小雨微微嘆了一聲,“又是道德論,就不能換點別的。”
這篇道德論,他從三歲就倒背如流了,現在隨便從裡面抽出來一句話,他都能知道是在那一頁的第幾行。
不過沒有辦法,誰讓家裡是他的孃親最大呢。
小雨揹着小手,開始慢慢地背了起來,因爲背快了不算,還要從頭,只能搖頭晃腦龜速地背下去。
終於十遍背了下來,完成任務了。
那女子抿了下櫻脣,柔聲說道:“以後記住了,不許打架,聽到了沒有。”
“孃親,你不知道小剛他們有多壞,那位叫花子叔叔渾身顫抖老毛病犯了,他們竟然還拿石子打他,我看不慣纔會上前阻止的。”
小雨說完,立即把小腦袋垂了下來。
“真的?”那女子臉上的氣早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對他的話也開始相信了。
小雨立即擡起頭,雙眼一彎衝着她討好地笑了笑,說道:“孃親,你不是說過要我做一個好人嗎,要多幫助別人,我阻止小剛也是在幫助別人啊。”
那女子臉上微微一愣,然後擡起手在他的小腦袋上輕輕地揉揉,嘆了一聲,“孃親知道小雨是個好孩子,可是你做什麼事也要量力而爲吧,不要把自己弄傷了纔是。”
由於怕他再走他的父親的道路,從小就教育他要懂的感恩,懂的幫助別人。
可是小剛那羣孩子實在是太缺乏教養了,見到小雨就喊他小雜種,這也是小雨爲什麼才兩歲就開始和別人幹架的原因。
這些她都知道,是她這個做孃的對不起他,每次看到他滿身是土鼻青臉腫的回來,心裡就不好受。
可是她也沒辦法,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偏避的山莊住着,也不想再搬家,況且搬到什麼地方不都一樣。
她一個單身女子帶着一個孩子,肯定會遭人白眼的。
她也只能讓小雨能躲就躲,不和那些沒有教養的孩子正面起衝突。
在小雨兩三歲的時候,只要和別的孩子幹架了,回來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她都會很難過。
自從他懂事以來,就沒有再告訴過這些事了,每次都是說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其實她心裡都知道,雖然每次都被她三言兩語給逼問過來,但他只承認和別人打架,寧願受罰也不說打架的真實原因。
微微嘆了一聲,把他小臉上的土給抹掉,輕聲說道:“孃親,只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長大,不希望你被別人打,知道嗎。”
“孃親,我明白。”小雨點點頭,這話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每次打架回來,都是先罵他一頓,然後,再說這些話,他聽的耳朵都出繭子了,不過還是要老實地點頭。
這時,突然想起來銀子還沒有給孃親呢。
低頭把身上的一塊銀子拿出來,交給他孃親手裡,“孃親,這是那幅繡品的銀子。”
那名女子看了一眼手中的銀子,斜眸看了他一眼,“不是二兩銀子嗎,怎麼是變成一兩了,你是不是又給了那一位爺爺奶奶了?”
小雨吐了吐小舌頭,小聲地說道:“那個王奶奶真的好可憐,她的孩子都不要她了,人的年紀大了,幹不了活,孃親,她真的好可憐哦。”
“好了,好了,孃親也沒有怪你。”這孩子平時心腸好,讓他去送繡品回來一般都會少一半。
平時她做的糕點之類了,又喜歡拿出來給別人吃,特別是那個沒有孃親的傻大妞,幾乎是兩三天去一次。
有這麼乖巧的孩子,她這輩子是滿足了,可是她不能給他最想要的。
她也知道小雨是非常渴望有爹爹的,每次打架回來都問她爹爹什麼時候回來,一開始她都是說小雨只要乖乖的,爹爹就會回來。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問了,可是她還是知道他是十分想要一個爹爹的。
他的爹爹是永遠也回不來了,聽說在四年前已經死了,這事她也是早就知道的。
他費盡心機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無論是皇位還是——阿音,不是他的再怎麼耍手段也不是他的。
現在想起他心裡還會發痛,只覺得心裡悶的慌,真的很想忘記他,好好的和兒子過日子,可是她還是忘不掉,忘記一個人真的很難。
她微微吸了一下鼻子,眼中的淚水盈滿眼眶,強忍着不讓它們掉下來。
見她眼中含有淚水,小雨立即慌了,“孃親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小雨惹你不高興了,孃親你別哭了,小雨以後再也不和別人打架了。”
本來沒有掉下來的淚水,聽了兒子懂事的話,再也忍不住了,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孃親,你別哭了,我錯了,我不該和人家打架,你打我吧。”見她滿臉是淚,小雨更加慌了,擡起小手在她臉上胡亂地摸着。
手上的土灰也都抹在她臉上,頓時把她擦成了一隻和他一樣的花貓。
那名女子把他的小手拉下來,握在手中,哭笑着說道:“孃親見小雨這麼懂事,高興的不得了,這才哭的,孃親是太高興了才哭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以後還是不要太乖的好,免得又惹孃親不開心。”小雨仰着他的小臉,信誓旦旦地說道。
聽了他說的話,那女子哭笑不得了,這孩子有時候聰明的要死,有時候說的話讓她鬱悶到家。
不過,經他這麼一鬧,剛剛心裡的憋悶也蕩然無存了。
擡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咬牙說道:“衛清雨,你敢不乖乖的,孃親就打你屁股。”
說着,做出要打的架勢。
小雨對她的話嗤之以鼻,小嘴一撇,“孃親,你這話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可你一次都沒有打過我。”
“你——”臭小子知道她捨不得打他,不過,她也是真的捨不得打他。
這麼乖的孩子,又從小沒有爹爹的疼愛,疼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動手打他呢。
這時,小雨一拍腦門,“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叔叔一定等的很辛苦。”
“孃親,我可不可以把家裡的糕點給叫花子叔叔拿過去一些,他真的好可憐哦,老毛病還復發了,全身發抖。”小雨小嘴一張一合的說着鳳雲翼是有多麼的可憐。
那女子斜眸橫了他一眼,臭小子又開始給別人送吃的了。
“小雨,你去把劉爺爺請過來,孃親把家裡剩下的糕點包了起來,一會兒,給你的叫花子叔叔送過去。”女子捏捏他的小鼻子,笑着說道,“去吧。”
“孃親最好了。”小雨在她的臉上吧唧親了一下,撒腿就跑了。
他太開心了,孃親不僅給叫花子叔叔糕點吃,還讓他去叫劉爺爺給叫花子叔叔看病,他的孃親是最好的孃親。
少頃,小雨領着一位花甲老人和他的孃親,一起去看他的叫花子叔叔。
“孃親,那位叔叔就在前面的拐角處,馬上就到了。”小雨邊走邊說着話,“叔叔,看到孃親帶了這麼多的糕點肯定會很高興。”
“呵呵,小雨這孩子是老夫見過的最懂事,最好的孩子。”一邊走着的老人,撫着鬍子慢悠悠地誇讚道。
女子看着小雨,微微一嘆,“這孩子就是太頑皮了。”說是這樣說,眼中的自豪是非常的明顯。
倚在牆上的鳳雲翼聽到這女子的說話聲,頓時睜開雙眼,從牆角處探出頭來,看了一下。
立即扶着牆壁,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朝着另一個拐角處走去。
只是走了兩三步的路,就讓他非常的吃力,倚在牆上大口地喘氣,身上的屍毒又加重了幾分。
體內的屍毒一般要過上一天才會消失,他現在已經快到了最嚴重的時候,不過,意識還存在。
原來那女子是五年前出走的衛雯,沒想到她竟然在這裡生活。
剛剛那個奶娃娃叫她孃親,他有直覺這孩子應該是他的纔對。
那些和小雨打架的男孩們都說小雨沒有父親,想必這些年衛雯沒有再另嫁人,小雨肯定就是他的兒子了,當年衛雯可是懷着孩子走的。
他,他也有兒子了,這個善良可愛的孩子竟然是他的兒子,太不可思議了。
猛然,鳳雲翼開始激動起來,不過,這種激動瞬間變成了失落。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他沒有臉去面對他的兒子,當年他差點把他給弄死了,害得他這些年受了這麼多苦。
他這樣的人是沒資格做他的父親的,想着早已麻木的心,也開始抽痛起來。
沒想到衛雯竟然把孩子教育的這麼好,如果孩子在他身邊肯定像這樣懂事善良的。
鳳雲翼微微露出一點頭,雙眸看着已經到他剛剛待着的地方的小雨,雙眼忍不住溼了起來。
“咦?叔叔呢?怎麼不見了?”小雨擡起他的小腦袋四處巡視着,衝着四周大叫着,“叔叔你在哪裡,快出來啊,小雨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鳳雲翼真的很想出來抱住他,告訴他,自己就是他的爹爹,可是他沒有這個資格。
“小雨,你的叫花子叔叔可能走了,我們回去吧。”衛雯摸着兒子的頭,彎着腰對他說道。
小雨微微皺了皺眉頭,又朝着四周看了看,還是沒有發現他的叫花子叔叔的身影。
一雙大眼中微微有些失落,不過還是不放棄地衝着四周喊道:“叔叔你在不在,快出來啊。”
還是沒有人迴應他,一雙大眼不停地朝着四周看着。
“好了小雨,我們回去吧。”衛雯牽着他的小手轉身走了。
小雨邊走邊回頭看看,還是不見有人出來。
只好失落地跟着他的孃親,回家去了。
這時,鳳雲翼無力地坐在地上,身上的屍毒不停地侵蝕着他的意識。
小雨,爹爹對不起你,你要和你的孃親好好的過下去,要好好孝順你的孃親。
那個被他傷的遍體鱗傷的女人,竟然默默地把孩子生了下來。
對於這個女人,他也是無比的愧疚,可是他卻不能給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