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似乎咬牙做了很多思想鬥爭,最後大約也是認清了局勢,一時皺眉瞪着桌上茶盞,死活不肯再吭聲。
好好的生辰宴,氣氛涼的像個殯儀館。
不知怎麼,今兒碩老親王不在,沒這位老牌牆頭草打圓場,在場還真沒人敢來勸慕九昱。
年紀輕輕的皇叔父大人,憑一身被兩代帝王教養出來的混不吝,就這麼傲然屹立,楞憋出好一副雪壓青松挺且直的剛毅豪橫。
一時,司青兒在這旁人瑟瑟她獨暖的氣氛裡,好看的小嘴角,不自覺的就勾出了幾分自豪。
“怎麼好好的都站着?來來來,都坐都坐。”
姍姍來遲的大長公主,滿面春風,一臉幸福快樂。
照顧衆人落座之後,便親熱的朝小夫妻倆伸手:“來來來,坐長姐身邊來,廚司新做的水晶肘子,咱們一起嚐嚐。”
宴會正主一現身,場面頓時就緩和不少。
不敢當和事佬的皇族親眷們,在祝壽這方面的經驗與絕活,還是很拿得出手的。
司青兒隨着慕九昱的腳步,到大長公主身邊落座,雖說那些花樣百出的祝壽賀詞都是說給大長公主聽的,但她在邊上倒是近距離感受了一把皇族賀壽的矜貴氣氛。
熱鬧,歡騰,喜洋洋的氛圍,讓方纔的寒氣兒瞬間瓦解。
趁着低頭吃肘子的功夫,司青兒悄悄用眼角瞥了一眼那太妃所在的方向。
之前隔着有點遠,現在倒是角度剛好能看到對方正臉。
印象中,太妃都是養尊處優的老寡.婦。
打眼一瞧今兒這位,倒是顛覆了她以往的認知。
清淡雅緻不失.身份的儀容,細看兩眼,竟還是個三十來歲的美人胚?!
“公主,碩老親王家的碩公主來了,說是要親手送上賀禮。”
大長公主身旁有人低聲稟告,瞬間拉回了司青兒遊離不定的注意力。
順着那人的指引,便見一身嬌豔顏色的蘇靜儀,正捧着個細長的小畫卷,垂首站在幾步之外。
這是上次在叔王府,說了再不想見蘇靜儀之後,第一次再見到她了。
下意識的,司青兒就想到嘉寧和蜜桃甜棗等人的臉。
即使已經解毒,可她們的面色,依然有些發紫。
那種暗暗的紫色,除非塗一臉的遮瑕膏,否則用再厚的香粉也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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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是中了一樣的毒,此時再看蘇靜儀,她那白淨無瑕清秀的小臉,哪有半分中毒之相?
“你猜的沒錯,她就是聽到我能爲嘉寧醫治,才暗暗給自己下了淺淺的一點毒。那點毒性看着兇險,其實一切都在她手裡握得穩穩的呢。……纔多大的女孩子,怎們就能有這份心機與膽量,倘若不是身在居中覺得心寒,我還真是很佩服這丫頭的。”
司青兒悄悄在慕九昱耳邊說着,兩眼直望着桌上一碟龍井蝦仁,讓人看着還以爲她只是在跟皇叔大人討論蝦仁的顏色香氣。
她在這邊竊竊私語,那邊已經有人引領了蘇靜儀上前。
大長公主是公主,是蘇靜儀也是公主,但這公主與公主之間,也是有等級層次之分的。
不說別的,光看這:大,長,這兩個字,可不是因着年紀才冠在公主二字之前。
蘇靜儀款款上前,祝賀之詞連綿不絕,最後呈上據說是親手繪製的賀禮,然後就笑盈盈的站在原地,等着大長公主拆禮物了。
這丫頭從靠過來開始,就一直沒敢往司青兒和慕九昱臉上瞧,整個人看起來規矩極了。
可她太規矩了。
憑着之前對這個丫頭的瞭解,司青兒隱約便覺得有些不安。
可要說究竟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碩公主,你畫的這是?”
大長公主親手展着畫卷,滿目狐疑。
而那畫卷只展開一半,因着她這一問,司青兒幾乎是與慕九昱同時朝那畫卷望去。
轉瞬,司青兒便聽到了慕九昱清朗而又冒着寒氣的笑聲了。
“碩公主小小年紀,畫工倒是了得,這麻姑獻壽圖,很好。”
皇叔父大人的點評,說是誇讚,語氣卻不是很好。
而猶豫着沒將畫卷全部展開的大長公主,似乎面色也是陰晴不定。
司青兒原地坐着靜觀其變,等邊上幾個想湊熱鬧逗趣的婦人,紛紛交換眼色,悄無聲息的坐了回去,她才溫聲細語的對慕九昱道:“王爺見多識廣,纔看畫卷一角,便知道那是麻姑獻壽圖。”
“叔王妃出身牛棚,對這些不懂,也沒什麼奇怪的。倒是咱們都好奇,大長公主怎麼也不認得碩公主畫的是什麼了?”
突兀的一個聲音,從蘇靜儀身後響起。
單那牛棚二字,便引雷一般,直接將慕九昱的拳頭點硬了。
司青兒感受到慕九昱的情緒,擡眼看向蘇靜儀身後的同時,暗暗從桌下伸手拍了拍慕九昱的腿。
蘇靜儀身後的婦人,看起來比大長公主沒小多少,周身沒少佩戴皇族嫡親才能穿戴的物件,雖品級趕不上大長公主,但也絕對壓蘇靜儀好幾個腦袋。
司青兒將那婦人上下打量兩眼,拍着慕九昱示意他稍安勿躁後,便笑語盈盈的對大長公主道:“長姐今兒請的貴客真是多,不知碩公主身後這位是哪家的貴眷,妾身從前竟未曾見過呢?”
司青兒是個懶人,遇事不喜歡彎彎繞,最好都簡單粗暴,打開天窗正面剛。
但今兒是人家大長公主的生辰,她個做客人的,總得知禮懂理纔是。
倘若這人是對大長公主很重要,那她可以先忍忍的,忍到宴會結束,有話出去“單聊”!
這是她先跟大長公主問對方身份的初衷,然而她這邊還沒等到大長公主的迴應,那邊的人就已經很識相的急報家門了。
“咱們確實是沒見過,不過若按規矩,你得還本宮一聲三姐姐的。”
“這是和親遠嫁後又回京養老的三公主,之前沒去咱們叔王府,是覺得她苦命不祥,所以沒請她入府赴宴。今兒她來公主府,或許是底下人做事有疏忽,竟讓她也得了登堂做客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