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幕歸山主峰卻光芒籠罩,那是漫山遍佈的燈光。
明月與星辰,作爲北半球的天象,東起而西落。
時鐘轉動,東方露曉,朦朧一片朝霞。
朝陽升起,劃於長空,來到頭頂處,便又是一個晌午。
此刻,一衆法事已經完畢,到了亡者下葬的吉時。
“安葬的位置選好沒有?”
廣場上,寂靜下來,畢火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在他的身後,跪滿精神恍惚的男男女女,但道士作爲施法者,卻是很少跪的,此時,也都是站着。
“早已經選好,是風水佳穴,京都有名的風水大師選擇的位置。”一旁,趙菲柔聲回答道。
“就在那裡……”廣場在山腰,趙菲向山上指了一處位置。那裡,此時掛滿着白巾,十分醒目。
“那……”
畢火正要作出決定,話沒說出口,卻被靈熒打斷。
“等等,畢,你的朋友崇算來了,他說……你自己看吧!”
隨着靈熒的話語停落,一段影像顯現,幕歸山腳下的公路上,鄭家的車輛那裡,一個衣着光鮮的胖子站在那輛賓利車的車頂,對着天空叫喚。
“兄弟,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我知道咱奶奶去世了,我選了一個風水佳穴給咱奶奶,肯定比那什麼風水大師選的要好,兄弟,你聽到了嗎?兄弟……”
想起這個崇算,有些方面,讓畢火有些生氣,甚至不知如何相處,是一種矛盾的心理。毫無疑問,他是很會測算的,但他怎麼就沒有算出自己的奶奶會有這個劫難,來把這個事情告訴自己,讓自己提前作出解救。或者,還是他其實已經算出這個結果,卻故意離開躲避,然後求得自己的心安。難道,就是這樣嗎?爲什麼不能救奶奶?非得讓奶奶離開?然後,等奶奶出了事,你跑出來當好人,告訴我那裡有個風水佳穴,可以安葬?
雖然自己這麼想有些一廂情願,畢火也知道這一點,知道不能這樣怪崇算,但他無法控制自己這麼去想,一切太巧合,都那麼巧合,他難道不知道奶奶對於自己是多麼的重要麼?
“畢。”
“畢,畢……”
畢火的沉默引來靈熒的聲聲呼喚,終於,他眨了下眼睛,回過神來。
靈熒問:“你怎麼安排,要不要接他上來?”
在一陣深思之後,最終,畢火讓趙菲聯繫趙然,告訴趙然,奶奶下葬的位置,他有安排,可以去找一個叫崇算的胖子,這個胖子此刻就在那輛賓利那裡。
接到趙菲的電話,趙然有些意外,有些愕然,這些事情,爲什麼畢火不自己打電話跟她講,卻通過趙菲的口來傳達,難道,畢火對自己不喜歡?
畢火的這一個不經意的舉動,讓趙然臉上閃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意。久經人情世故的她看得出來,畢火有些不那麼親近她,反而對因爲環境生疏而略顯木訥的趙菲沒有忌諱。
趙然落寞。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世間事,一得一失,誰也無法說法,更遑論準確把握,也許,唯有明心見性,以赤子之心處之,才能泰山壓頂如春風沐浴。
當趙然依照趙菲傳達的意思來到公路上,果然遠遠地看到一個胖子站在一輛車頂朝天叫喚。不知道的人,定然會以爲他這是得了失心瘋,該送往醫院就診。
“崇算。”好聽的成熟女聲響起。
“誰,誰在叫我?”
幕歸山腳下的公路上,站在賓利車車頂上的崇算轉頭四處觀望。
“這邊。”成熟女聲又道。
崇算尋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着職裝身材窈窕的靚麗女子朝他走來,女子的容顏讓崇算心臟有了明顯的加速,正是趙然。
“美女,你好,崇算在此,是你叫我嗎?”
從車頂跳下,崇算熱情無比地迎接過去。
看到趙然,讓崇算驚爲天人,他動心了,徹底的動心,他感到自己被前所未有的吸引。
相較於之前的種種對美女的搭訕,那簡直就是動畫片。
“請問我有什麼地方可以爲您效勞,美麗的女士!”
崇算右手撫胸,學英國紳士行禮,這於他來講,是十分難得的事,除非遇到那些真正讓他動容的美女,否則,他崇算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矜持。
趙然優雅地走過來,伸出右手,笑道:“崇算先生,很高興認識您!”
“你高興,我也高興,十分高興。”
熱切地握住趙然的右手,愛不釋手地輕輕抖了抖,然後戀戀不捨地放開,崇算心裡樂開花,唸叨着,哥們這是走運了,走了桃花運了,要不怎麼會有這種極品美女主動跟我打招呼呢?
在無可匹敵的荷爾蒙輔助之下,睿智化爲眼中的星星,閃爍閃爍,朦朧了現實,成就了夢境。
“聽說崇算先生選了一處位置,便於安葬死者?我奉命而來,接您上去。”不着痕跡縮回右手的趙然輕聲開口問道。
“哦?”崇算回過神來,“什麼,安葬死者?嗯,那必須的,美麗的女士你想安葬誰,包在我身上,是要龍口還是虎穴,還是天井蟲蛇,都不是問題,可能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乃大名鼎鼎的逍遙神算,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過去,後知未來,芸芸大千世界,就沒有我逍遙神算不知道的事情。”
看到侃侃而談的崇算忘情模樣,趙然如少女般掩嘴而笑,說道:“先生您真有意思。”
“……什麼,我有意思?對,我有意思,絕對有意思,一見鍾情啊……”崇算搖頭晃腦,目光卻不離開趙然臉龐半分。
聽到這話,趙然笑容一斂,皺眉嗔道:“先生,您要再這樣胡說,我可要生氣了。”雖然被崇算的話說得有些尷尬,但能夠俘獲一名年齡比自己小“好幾歲”男子的心,這還是讓趙然作爲女人的虛榮心得到不小的滿足。
“生氣?怎麼突然生氣了呢?美麗的女士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崇算惶恐,不知所犯何錯。
見狀,趙然忙說道:“崇算先生是我們京都片區大哥的貴賓,也就是我們龍騰幫的貴賓,只要您不說那些怪言怪語,趙然是不會生氣,也不敢生氣的, 您跟我來吧,這邊請。”
雖然與畢火的接觸時間不長,但就以趙然對畢火的瞭解,要得到畢火的認可,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然眼前這青年胖子看起來似乎傻乎乎的,但趙然知道,他身上必定有過人之處。所以,趙然萬萬是不敢怠慢崇算的,這也是爲什麼她說話一直用敬語的原因。
當然,不可否認,崇算的表現讓趙然對他生不起惡感。
說着,趙然給崇算讓出道來,想引領他上山。
“趙然,趙然,趙然,好名字,好名字,好名字!”崇算一邊跟着超然走,一邊品頭論足地自言自語,語氣間倒是頗爲抑揚頓挫。
“崇算先生,請問您給老太太選擇的墓穴在什麼位置?”路上,趙然問道。
“就在這幕歸山主峰上,但那裡被一塊大石頭壓住,那些風水師肯定不知道,我告訴你,這個世上,除了我逍遙神算崇算,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在這個讓自己真正心動的女人面前,既然有了表現的機會,崇算自當好好表現一番,只是,因爲真情,他便是知道自己早已經失態,卻也不在乎。
“那麻煩崇算先生直接帶我去那塊石頭哪裡,指點我們如何行事,我們對於風水這個東西,真是一點也不懂的。”聽完崇算的話,趙然當即說道。
久經風月的趙然對於真話假話有着他人難以企及的分辨力,崇算的話,就是有情郎發自肺腑的表達,再真不過。
“沒事,你不懂我懂,奶奶的安葬事宜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崇算拍着胸脯,大包大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