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行文至此,有一個設問。很多人讀《西遊記》時,都覺得大鬧天宮很爽,西天取經窩囊。那麼反推過來,如果孫猴子打倒了玉皇大帝,打倒了如來佛祖,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然後他又該幹什麼呢?等待另一個孫猴子來打倒?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死路,這就是所謂跳不出的輪迴!看了太多的以修真爲題材網絡文學作品,都是寫到天上地下、宇宙內外、八荒六合唯我獨尊這條死路中,然後不得不是最終結局。
也許這樣的小說看多了,所以本書寫到風君子與七葉巔峰一戰後,不少讀者就認爲是結局了,因爲按“常理”無法想像後面是什麼?還有人看見主角石野竟然不是“天下第一”,心裡就象貓抓一般難受。我要真的那樣寫,就沒必要寫《神遊》這本書。
還有一個設問,假如一部最常見的YY小說主角到達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地步後,還有什麼繼續存在的意義呢?真正超越的存在狀態是這樣的──把那些表面虛妄的東西都剝離。去掉無敵的力量,去掉無邊的權勢,去掉莫大的神通,去掉一切自我膨脹的滿足感,再看看這個人還剩下什麼?修行的意義就在於此!我寫《神遊》的唯一目的是正本清源,也許我做不到,但我盡力在嘗試。
本卷名爲“太上篇”,太上忘情也罷。反樸歸真也好。風君子封印神識做個“普通人”,這其實不是放棄,而是修行境界地又一種超越。這種境界不僅意味着他是個“普通人”,而是世上的一切存在不論高低貴賤,在他面前都是普普通通。本回名爲“一氣化三清”,可能有人看不出哪裡一氣化三清呢?我就這麼寫了。不做解釋,留下這一篇題記。)
緋焱臉色陡然罩上一層寒霜,這三個字給她的感覺不是一般的震驚!她的嘴脣在輕輕發抖,瞳孔都收縮了,用壓抑的聲音問道:“你什麼意思?難道說我只能活三十六歲嗎?”
風君子見緋焱神情如此驚懼,也很意外,隨即反應到自己剛纔那句話說地有問題,連忙解釋道:“飛飛姐,你誤會了!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嚇成那樣?算命而已。至於嗎?”
緋焱一隻手拍着胸口,小喘着氣道:“你是嚇了我一跳。什麼話不能一次說完嗎?再這樣,我可饒不了你!”緋焱用嬌嗔的語氣掩飾自己的失態,我在昊天分光鏡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緋焱確實是屬猴的,但不是二十四歲。而是比二十四歲整整大了一輪,今年恰好三十六。她知道風君子是在世仙人,開口問壽數,風君子說了句“三十六”,心中怎能不打鼓!
風君子用一根筷子在她的手心比了一下。口中道:“我也沒說你只能活三十六歲。你年滿三十六之後,確切的說是三十七歲之前,可能會遇到一個大波折。你的人生道路、情感生活都會隨之改變。到時候一定要小心才能渡過。……僅僅是看手相,不必當真。”
緋焱:“你怎麼看出來的?我的掌紋我清楚,我怎麼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對?”
風君子:“你不懂相術,當然看不見。你看……”他突然“啪”的拍了緋焱地手心一下,將緋焱的手心拍紅了,然後用雙掌將她的手握緊再鬆開。只見紅色並不完全均勻,從拇指外沿斜向小指根部出現了一道發白沒有血色的暗紋,隱約連穿三川掌紋而過。緋焱的臉上也失去了血色。
“能不能過地去?有沒有辦法化解?我可是當真了!你一定要幫我!”緋焱裝做怯生生的樣子問道。
風君子笑了:“命這東西,有定數也有變數。再說了。人的掌紋會變的,就是比較緩慢看不明顯。現在還有時間,說不定到時候已經不是這樣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緋焱:“我不管,我今天讓你嚇着了。如果到時候我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幫我,你答不答應?”
風君子只得點頭道:“好地,好的,我一定幫你。真不該給你看手相!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緋焱:“給你買菸是不是?我知道你看手相的規矩,就不買一盒了,乾脆給你買一條。你想要什麼煙?”
風君子眼睛一亮,很沒有志氣地說:“一條呀!不用太好的,五朵金花就行。”
緋焱:“五朵金花太次了,怎麼也得給你買條阿詩瑪。”
風君子:“那太好了,謝謝飛飛姐!恩?你不抽菸啊?怎麼對香菸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以前的男朋友也……”
緋焱:“你胡說什麼?認識你以前我沒交過男朋友。還不是因爲你抽菸嗎?我才特地留意的!……我到濱海這麼長時間,也沒交過什麼朋友,甚至很少出門。週末陪我出去玩好不好?我們去野餐,去白雲灩水,我還沒去過呢!”
風君子看着緋焱似笑非笑:“野餐?我喜歡!白雲灩水?好地方!你這個很少出門的大美人偏偏看了廣告跑到理工大學來學跳舞,那麼多帥哥中間偏偏認識了我,我怎麼能不陪你去呢?……就這麼說定了,週末我去你們學校接你,你住在幾舍幾室?”
緋焱:“我沒住宿舍,在校外自己租了一間房,圖清淨沒人打擾。還是我來找你吧,週六上午九點在宿舍門口等你,野餐的東西我來準備。”
風君子:“怎麼好意思總叫你請客。你什麼都不用準備,東西我來買。不要和我爭,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他說話突然有了底氣,原來週末已經是月初了,他家地匯款單又該到了。
我在暗中聽到這裡也是眉頭一皺,本能的覺得緋焱發出邀請時眼神不對。以前他們見面都是在人多地公衆場合。緋焱有什麼不軌也不方便動手。現在她引他去郊外遠足,終於要在野外下手了?看來第一枚天刑墨玉終於要有用處了!我現在法力盡失,就算趕到濱海也幫不了忙,但風君子早就留下了應急之法。再說了,除了我還有忘情宮,別忘了昊天分光鏡還有一面在那裡。所以我雖然緊張,但也不是太揪心。
……
白雲灩水是濱海市郊外的一處森林公園,在羣山環抱之中。其上海天白雲環繞,其下有一湖波光蕩灩,白雲灩水因此而得名。湖邊是許多人節假日遠足郊遊的好地方。三三兩兩的散落着五顏六色地帳篷,還有遊人支起的燒烤爐架。風君子和緋焱沒有走直通湖邊的大路,而是在緋焱的提議下翻山而入。這樣倒不僅僅是爲了省門票,緋焱說就是想體會登山的樂趣。我估計。到了山野無人之處,她就該動手了。
濱海十二月末的天氣已經很涼。風君子穿了一件厚條絨外套,揹着一個旅行包,一路登山額頭開始見汗。緋焱跟得很緊,一直就在風君子的身側,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束腰羊絨大衣。米色的緊身長褲,繫着一條。鵝黃色的絲巾,就象蕭瑟山林中一朵嬌豔地花。她還時不時裝做山石難攀的樣子讓風君子攙扶一把。
兩人走到山腰密林深出。緋焱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風君,你說我該怎麼對你呢?也許只有出手,才能讓你明白我想要的東西。”
風君子只顧低頭看路,沒太聽清她說什麼,答道:“你對我很好啊?想要什麼就問我要唄。”
緋焱走在他身邊,一隻手悄悄擡起,纖纖五指發出刀刃光澤,五道無形的鋒芒卷出,直繞向風君子地脖子。她終於出手了!然而就在此時。風君子突然驚叫一聲:“飛飛小心!”一轉身抓住緋焱這隻手向自己懷裡一拉。
風君子的手神奇無比,他曾抓住七葉的赤蛇鞭連赤蛟之魂都給收了回去。緋焱的手被握住,無形鋒芒瞬間盡滅,一身法力不能施展,人也倒在風君子懷中,口中發出一聲驚呼。風君子另一隻手順勢摟住她,將她攔腰抱起雙腳離地。
緋焱被他破了法術,又突然被抱在懷中掙扎不脫,臉漲得通紅道:“風君,你想幹什麼?放開我!”我也愣住了,沒有捏碎墨玉──難道這小子還有別的埋伏我不知道?
風君子抱起緋焱向一側連退幾步才放下她,臉也紅了,卻拉着她地手沒鬆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剛纔太危險了!你看那邊──”說着話踢起一塊小石頭,落向剛纔緋焱身前不遠的位置。只見草叢中突然彈起兩個帶齒地半圓鐵環,“卡”的一聲合在一起。
“這裡有山雞一類的野味,有人偷偷下了捕獸夾子。……都怪我不好,沒注意看路,差點讓你受傷了!……飛飛姐,你沒事吧?”風君子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緋焱驚魂未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沒事,就是讓你給嚇了一跳。謝謝你!”緋焱怎麼會在乎一隻普通的捕獸夾?她的確是被風君子嚇了一大跳!
風君子:“不怕,你跟着我走就沒事了!我還是拉着你的手罷,這樣才放心。”
接下來上山的路風君子一直牽者緋焱的手沒有鬆開。我知道那種感覺,緋焱被風君子的手抓住了,一身神通法力不好施展。我在昊天分光鏡中看見他們手牽手上山地身影,心裡突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感覺──我覺得今天似乎用不着捏碎天刑墨玉了。
兩人終於到了山頂,手牽手並肩站在那裡。天空白雲飄蕩,遠處湖光一片,清風徐來景緻怡人。風君子感嘆道:“好美的景色!飛飛姐,你真應該常出來走走,不要總躲在學校裡。”
緋焱在四處張望,指着不遠處陡峭高崖上一叢枯黃中點綴着深紅的灌木問道:“風君,你看那是什麼?”
風君子順着她的手勢看去,笑着答道:“那是野酸棗,可以吃的。”
緋焱:“是嗎?我以前沒吃過,想嘗一嘗。”
風君子:“你站在這裡別動,那邊危險,我過去給你採一把。”說完他送開了緋焱的手,走過去靈巧的攀上山崖,來到灌木叢邊。他雙手摘棗,揣在了衣兜裡。
緋焱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情一度有些猶豫,終於還是咬牙面露狠色。只見她胸前那條鵝黃色的絲巾無風自解,緩緩的、無聲無息的飄上了半空。絲巾在空中展開有一丈長短,象游魚般轉折擺尾。緋焱悄然一招手,絲巾如一道天外飛索,帶着凌厲之勢朝風君子背後罩去。
眼看絲巾就要纏上風君子的身形,山崖上的灌木叢後面突然飛出一隻色彩斑斕的錦雞,撲騰着翅膀從風君子頭頂飛過。風君子吃了一驚,跟着下意識的一回頭,正好看到絲巾從天卷至。他的反應很快,右手伸出二指挾住了絲巾的一側。絲巾一被他的手指挾住,立刻就失去了游魚般的靈性與利刃鋒芒似的氣勢,飄揚在山風中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絲巾。
“飛飛姐,你的絲巾怎麼讓風吹走了?幸虧我手快,要不然就吹下山找不着了。……來,我給你好好繫上。”風君子手捧絲巾小心翼翼走下山崖,來到緋焱面前。他將絲巾仔細的對摺好,繞在緋焱的脖子上,最後在她的胸前打了個很漂亮的十字穿花結,自己還很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