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比想象中要特殊,更像是陳帥以前打工時去過的小旅館,兩扇木門背後的簾布掀開後,裡面並未看見桌椅酒水,而是一個連一半教室都不如的廳堂。陳帥往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酒店大概是包房制的,根本沒有大廳,大廳東西各有一條走廊,走廊兩側每隔2、3米就是一扇純黑色、看上去頗爲高級的房門。擁有進店資格的客人,估計是要在前臺領個號牌之類的東西,隨後就可以帶着朋友進包房花天酒地了。對於與鷹巢有牽連的人來說,這種保密性較強的消遣方法,更適合他們的需要。
之前陳帥通過氣機感應,並沒有察覺到店裡的分佈居然是包房形式,因爲店門口的大廳裡就有許多顆氣機星辰閃爍着。現在一進來才發現,這些感知到的人並非落座在各處的酒客,反而是一羣肌肉虯結身穿黑衣的混混。
一開始陳帥着實吃了一驚,以他氣機宇宙的感應力,普通人和黑道混混之間,其氣機星辰的光暈色彩是有明顯區別的,一般此人的侵攻性越強,星辰中的紅暈便越鮮豔。但之前陳帥隔着門感應時,這些人身上並未出現太多紅光。
“難道這些都是打扮的像黑道,其實性格都比較平和的人嗎?”抱着這個想法,陳帥忍不住多看了這些人幾眼。
很快他便發現,這個小廳中所有的人,應該都是貨真價實的混混,之所以沒有釋放出戾氣的原因,主要問題出在他們的情緒上。走在綠毛前面的陳帥放慢腳步,將這十幾個人的臉一張張看了過去,他忽然發現這些人看上去情緒都有些低落,甚至有些帶着點惶惶然的感覺。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一個個像丟了魂一樣,難怪從外面根本感覺不到他們混混該有的煞氣。不過大多數人一看到我,很快就警惕起來了。可惜現在不能問,要是能摸透他們爲什麼士氣低落,就更容易混進去了。”
好巧不巧,就在陳帥這麼想時,張琳想是未卜先知一樣,從通信器中傳出提示:“鷹巢的冷血十三鷹,是由13個心狠手辣的混混組成的,他們一直自詡爲東臨會最能打的一支。不過就在這幾天,他們其中2個人先後死在了外敵手裡。”
十三鷹這個名號即便是陳帥這種老百姓都聽過,一聽在東海市稱王稱霸的狠角色居然一口氣死了2個,他用揉眉毛的動作掩飾着詫異表情,同時掩口低聲嘀咕:“這種混混這麼兇狠,死了老大也應該是同仇敵愾吧?現在他們一個個看上去都很驚慌,這什麼情況?”
“你看得出他們的情緒?驚慌……”張琳似乎向身後的趙莫君詢問了一些資料,隨後纔回答道:“資料顯示雲鷹蕭雲這個人,表面很有風度,但背地裡對下屬十分無情,動輒就會將不滿意的下屬‘處理’掉。”
“窩裡橫啊……”陳帥立刻給蕭雲這個人按上了一個標籤,同時也對張琳的配合支持有些受寵若驚。
人家一介國家高幹,居然能如此不計身份差異,拿着無線電在後方支援自己這個小老百
姓。對方的表情和情報,都是陳帥零時觀察出的狀況,張琳卻還是爲了這個結果去調閱資料,這種禮遇,他回去在孟筱翎面前估計能吹一年。
忍住下意識想道謝的衝動,陳帥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前臺,一個打扮妖豔的女子冷眼瞟着自己,也是不是丟給身後的綠毛幾個眼色,似乎在質問他爲何要帶個外人進來。
“你們雲少這是開酒店呢,還是開雞窩啊?”不着痕跡地改變了稱呼,陳帥堅持着之前那種略帶囂張卻又更像自來熟的演技:“外頭地方這麼擠,連個坐的位置都沒有。”
周圍的幾個混混中,有幾個眼色本就不善,一看陳帥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一個壯漢悶聲不響掄起袖子就站了起來。綠毛趕緊拉住壯漢,向周圍一圈人打了個眼色:“阿牛,去,開一瓶82年的紅酒,給這位……這位……”
“我姓陳。”意識到對方還不知道自己名字,陳帥只是猶豫了片刻,還是將真實姓氏說了出來。
“……給這位陳大哥先招待好了。”
雖然綠毛對陳帥的身份隻字未提,但被他這麼一說,那些不善的目光才收斂起來。那名叫阿牛的壯漢塊頭雖然大,不過似乎地位比綠毛低,他也順從地收起了挑釁的目光,被綠毛拉着衣服往庫房走去。
陳帥裝作旁若無人狀,往阿牛空出的椅子上一坐,敲敲腿挖挖耳朵,卻同時豎起耳朵,利用氣機加強的聽力,監聽着兩人在庫房裡的對話。
只聽阿牛甕聲甕氣地聲音先響了起來:“豹哥,這人特麼誰啊?”
“誰知道他是誰,反正是個高手,我和刀仔根本攔不住。”名叫“豹哥”的綠毛吐了口唾沫說道:“他說是雲少找他來的,大概是找來替蔣哥和盧少報仇的。”
“他是不是吹牛啊?替蔣哥他們報仇,怎麼請外人?”
“不請炮灰難道讓你上?”豹哥不屑地反問:“左右雄鷹,血鷹白鷹,4個鷹少一起上,都特麼1死3傷,你沒看見血鷹魯言那兩隻手,現在跟繩子差不多,整個人就特麼廢了!咱們雲少在13鷹裡,又不是什麼數一數二的高手,人家能把魯言打成這樣,雲少就算親自上,又能怎麼樣?”
阿牛人雖壯,心思倒是不粗,他不放心地又問:“那這姓陳的說,他是雲少請來的,有什麼擔保沒有?”
“屁的擔保。”
“沒擔保你就把人領進來了?豹哥,你這被雲少知道了……”
“知道了怎麼樣?”豹哥忽然陰笑一聲:“雲少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魯言這個粗坯廢了2隻手,他倒是無所謂,可是盧斌盧少跟他關係最好,如今連盧少的屍體都找不回來,雲少他能爽麼?”
“當然不爽。”
“雲少不爽,特麼還不是找我們下面這批人出氣?”陳帥聽得出,豹哥在說這句話時,簡直是咬緊了牙根,一個字一個字磨了出來。他似乎對蕭雲極度憎惡,卻又十分恐懼着他。
面對豹哥的反問,阿牛也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是,明天不知道又是誰要不見了。不過豹哥,你這時候把一個不明來歷的人帶進來,雲少不就拿你出氣了嗎?”
那豹哥忽然得意冷笑起來:“嘿嘿,拿我出氣,還是那他出氣啊……”
“你是說……”
“噓!去去,拿酒去。”
兩人的對話至此,便被櫥櫃開關聲和酒瓶碰撞聲代替了。坐在外頭的陳帥表面不動,內心卻暗自警惕。這滿頭綠毛的豹哥顯然沒有安好心!他剛纔還忍不住自鳴得意,覺得是靠演技和氣勢征服了這幾個小混混,誰知這些狠戾中不失奸猾的黑道中人,根本就是在下個套讓陳帥鑽。
如果陳帥猜得沒錯,那個綠毛豹哥和他那個叫刀仔的夥伴,是準備拿陳帥當蕭雲的備用出氣筒來用!如果陳帥真是蕭雲請來的打手,那麼2人自然沒有什麼過錯;如果陳帥身份有異,兩人只需改一改說法,便能說是把陳帥騙來給蕭雲發泄的。根據剛纔得知的情報,蕭雲這個人就是個暴力狂,有氣必須發出來,如果碰巧沒有發泄對象,就會隨意找下屬動手。
“怪不得剛纔在所有人面前,這綠毛一句話都不提我的身份,一個小角色就有這種心機……”雖然擁有着絕對的實力,但陳帥的額頭仍然滲出幾滴冷汗來。社會上黑暗的一面,此刻還是頭一回如此直白地展現在他面前,這種殘酷與醜陋,並不是一個過了20多年平凡日子的人,可以在瞬間接受的。
“陳大哥,怎麼不舒服啊?”
一擡頭,那個叫刀仔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彎腰陪着笑問着。但此刻他的笑臉在陳帥眼力,簡直堪比恐怖片裡的異形那樣噁心。陳帥看着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一眼不發地重重呼吸了幾下。就在刀仔的僞笑逐漸變得尷尬時,陳帥忽然毫不留情地一把將刀仔推開,五形斷筋爪的一股暗勁由刀仔胸口墜至他的腳踝,讓他雙腳一軟跌倒在地。
就在其他混混紛紛警惕起來時,陳帥一扯領子,露出胸前因爲之前槍傷還未拆除的繃帶,嘴裡嚷道:“我靠!悶死了!悶死了!你們東海人是不是都豆腐做的?整天特麼泡在空調裡,一點風都沒有。”
爲了配合做戲,陳帥那一推當然不會出全力,刀仔除了雙腳有些軟之外,並無什麼大礙。他爬起來,瞄向陳帥的眼神中流過一絲陰狠,但很快又換出一副笑臉:“喲,這是我們招呼不周了,這裡的確不是地方,要麼陳大哥先去包房裡坐坐,一會兒我派兄弟把酒送進來。你先喝幾杯漱漱口,然後再和咱們雲少談,怎麼樣?”
既然偷聽到了對方的目的,陳帥自然吃定他不敢當面翻臉,見目的已經達成,他也將態度收斂了一些:“酒不酒的先別扯,老子最怕悶,快帶我去個有窗戶的地方去。”
“好好好,阿牛,你來!帶陳大哥去201包房。”看到正拿着酒走出來的阿牛,刀仔立刻招了招手,將陳帥這個燙手山芋扔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