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島上遠望的話,東海市的夜景美的就像一座遠處的水晶山。
即使因爲喪屍病毒的流言,整個東海在今晚進行了宵禁,然而港口區的霓虹燈海卻仍然照舊五彩繽紛着。
連國騰赤腳站在一艘小艇的船頭,遙望着遠處岸邊的燈火。滿是勳章的軍大衣被他隨意搭在肩上,這位年過半百的老軍人竟在此時露出了精悍狂野的一面。然而只要聽見他的聲音,你仍能感受到歲月在這個軍區長身上刻下的傷口。
“變了,真的變了。華夏國的深厚內蘊風采,全都轉到表面功夫上來了。”
只有經歷過漫長人生路的旅客,纔會擁有這樣複雜的嘆息聲。連國騰的人生之路已經走了近60年,近10年來,他似乎始終走在巔峰的高度上。繼總軍長朱忠後,他成了第二個獨立創辦特種部隊的軍人,龍組通過他數年的培植,成爲華夏特種部隊中最強的一支;隨後,連國騰又就任了魯昌軍區的軍區長,成爲軍中人人敬仰的人物。除了“華夏特種軍事之父”朱忠之外,連國騰可以說已經是穩坐了華夏軍界的第二把交椅。
然而誰又能想到,正是這樣一位位高權重的軍區長,竟與米國的鷹派勢力、還有國際上臭名昭著的恐怖組織七宗罪勾結在一起,成爲了這次生化襲擊的幕後黑手之一。
在得知利納爾被不明人士擄走後,連國騰當着東海市政府和張琳專案組所有成員的面,直接從會議上早退離場。
現在,他所乘坐的快艇已經漂浮在東海灣的外海上,嚴格來說,這艘快艇停泊之處已經越過了東海市的行政範圍,即便連東海水警的日常巡邏都不會包含到這片水域。
“好看……真是好看。”連國騰連連輕嘆:“只可惜這麼好看的城市,就被一羣蛀蟲當了窩。”
他很快便掃興地轉身往船艙走去,溼滑的船板沒有讓他失去一丁點平衡。他踏着穩健的步伐,在搖曳的船頭上慢步着,甚至有餘裕將手套進軍大衣的袖子。
一個穿着西服的年輕人站在船頭和甲板的連接處,手裡握着一柄長傘,等連國騰跳下船頭踩上甲板上時,他立刻伸傘過去,替連國騰擋住了海上的水汽。
“老A到了沒有?”連國騰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待遇,從船頭上一跳下,他眼中那股野性立刻被隱藏了起來,變回了那個穩健睿智的形象。
那個年輕人正是連國騰的司機,他恭敬地回答道:“雷達已經探測到了,就在幾海里之外。”
“嗯……”連國騰由着那司機伺候他穿上軍靴,嘴裡仍沒有停止發問:“秋明這邊有沒有好消息?”
“還沒有,秋隊長還在林區裡搜索利納爾的蹤跡,下一次定時聯絡在27分鐘以後。”那年輕司機的回答精確、精煉,如同一把最簡單的軍刺,一字一句都猶如必要的部件,絕無任何花飾。
“天有不測風雲,我們等了這麼久,付出了很多代價,但還是面臨着
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的危險。”連國騰沉下雙眉自言自語了一番,隨後立刻對那年輕司機道:“南壽,市政府那邊不少人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我只能立刻2個小時。你去打旗語,讓老A加快航速!”
“是。”那張年輕樸實的臉背後,傳出的竟是鄭南壽的聲音?!只怕張琳和趙擒龍做夢都沒想到,這位“負罪潛逃”的武警特戰2分隊隊長,此刻早已化爲了連國騰的司機,在東海警方的眼皮子地下出現過。
大約4、5分鐘後,在鄭南壽的旗語指揮下,另一艘私人小艇逐漸靠了過來。由於船型不大,對方並沒有放下小船,而是直接將兩船懸邊儘量貼近,隨即一個穿着白西裝的身影從那艘船上跳了過來。
雖然沒有下雨,但東海的夜晚讓整艘船的甲板都蒙上了一層水汽。白衣人腳下一劃,揮舞着單手保持平衡。鄭南壽立刻趕上去一拉,纔將那白衣人的平衡恢復過來。
原來白衣人的右手夾着一臺薄薄的筆記本電腦,在落地失去平衡之時,他寧願失去平衡摔落在地,也不肯放鬆手裡的電腦,似乎將這檯筆記本看得比自身還重要。
鄭南壽雖然扶住了他,但雙方都沒有就這個話題感謝客氣一番的意思。白衣人只是向鄭南壽舉帽一示意,便往船艙裡走去。連國騰所在之處,正是最門口的那個小房間。
一進艙門,始終扶着寬檐帽的白衣人終於擡起頭來,露出一張標準歐盟人的臉型。他湛藍色的雙目注視沙發上的連國騰,無盡的藍色空間中,蘊含着不少的疑問。
“你應該知道現在把我叫出來的風險有多大。”白衣人——也就是米國第3國防局幹部老A——用無喜無悲的聲音說着:“希望你不是自亂了方寸。”
“方寸不是我弄亂的,是命。東臨會看管的重要人物——貪食罪徒利納爾被劫走了。”連國騰開門見山地說道:“而我們到現在並不清楚劫走他的人是誰。”
連國騰話一出口,老A那副從容的表情立刻崩壞得點滴不剩。
他迅速將手裡的電腦往茶几上一放,打開衛星地圖參考起來。他一邊飛快地操作着定位軟件,一邊用有些發緊的聲音質問着連國騰:“什麼時候?”
“上午。”
“不明身份的人劫走的?”似乎人工智能的分析並沒有帶來多少有價值的線索,老A有些失望地關掉了電腦,轉而將追問的矛頭指向了連國騰:“連先生,發生這種事情,我簡直不敢相信。”
“張琳早就知道了利納爾的存在,所以你並不必表現地如此驚訝。”連國騰閉着眼往沙發上一靠,靜默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天有不測風雲,秋明沒有找出劫持者的身份前,現在做任何判斷都爲之過早。”
“但是以現在的情況,我不得不做出最壞的判斷。”老A這會兒才落座,他就坐在連國騰的正對面,用目光狠狠叩擊着後者的眼皮:“那句華夏古語怎麼說的?你自以爲把張琳
玩弄於股掌之中,現在卻反被她將了一軍。只要利納爾一供出他所知道的事情,我們的所有安排都會付諸流水。甚至你我的性命……”
“我讓你做最壞的打算,但不是胡思亂想。”連國騰打斷了老A的話:“張琳雖然知道這個利納爾的存在,但是在我們一步步的引導下,她應付喪屍病毒都來不及,根本不可能把目光放在利納爾身上。別忘了,散播病毒的是嫉妒罪徒,張琳去抓這個垂死的懈怠罪徒,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或許她就是喜歡做這種對自己沒好處的事情呢?”老A的聲音多少有些讓人惱火:“別忘了她的外號可是鐵娘子,這種性格剛烈的人,是不能用理智去預測行動的。”
“預測行動的話,你應該比我更有優勢纔對。你手下的馬小明不是一直潛伏在她身邊嗎?”睜開眼睛,連國騰緊盯着對方的眼睛嘲諷道:“如果張琳真的盯上了利納爾,你應該早就得到情報了,不是嗎?”
儘管連國騰的表情措辭聲調都已經稱得上“不客氣”,但老A反而在思索了片刻後,欣然接受了這個結論。
“你的判斷應該是對的,張琳之前根本沒有重視過利納爾的情報,她以前看不透這個人的重要性,現在也一樣。但是考慮到這一點,結論卻更讓我覺得可怕。”老A說着不覺握住雙掌:“顯然除了張琳以外,另有人看破了我們計劃中的薄弱環節,把突破點放在了利納爾身上。”
連國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他的臉上露出些許疲憊的神色,“當初留下利納爾,是爲了留着他去承擔所有的罪責。利用東臨會裡一個小頭目——好像叫吳勁隆——把利納爾存在這幫黑道手裡。我們自以爲把他藏得很好,誰知道童兵不知怎麼就會咬住了吳勁隆這條線,結果把利納爾的存在都暴露了出來。”
“這個情報我後來覈實過……只能說我們運氣太差。”老A解釋道:“利納爾曾經指使過的莊傑,是吳勁隆的屬下。而這個莊傑曾經得罪過你的愛將童兵。”
“哼!還真是天不助我,所以說東臨會這夥病竈,真得只配一把火燒光啊。”
“你之前不是還一直提倡利用他們的嗎?”
“所以我現在也付出了代價。”連國騰的語氣分不清是在自嘲還是反擊:“不過,就算童兵無意間查到了利納爾,但是我們已經及時補救。張琳已經答應,由秋明負責把那個姓孟的女人和利納爾一起回收,她又有什麼理由提前派人帶走利納爾……不……或者說帶走他的另有其人……”
“不論帶走他的人是誰,只要利納爾身上的情報沒有泄露出來,我們就還有機會。”這時,老A再次打開電腦,快速操作起來:“金錢豹和馬小明身上的J元素雖然沒有完全覺醒,但他們就在利納爾被劫地點附近,我會讓他們也加入搜索。”
連國騰點了點頭:“你我2人手下最強的棋子都派了出去,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