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星疏,曠野深邃。
高居天際的太陰星,猶如似一道碩大玉盤一樣從天空中將自己壓的極低極低。遠遠望去,竟好似與這個人間界重合在了一起。
也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似有似無的黑暗籠罩了所有,也正是將萬般罪惡慢慢暗藏於沉沉的黑暗之中。
“嗖嗖嗖!”
曠野裡,一聲聲破空聲接連不絕的響起,就見一個年約半百的老人肩上挑着扁擔,飛速的行走在這荒野裡。
這位老人步下生風,足尖點動,身影輕盈,如一隻大鵬飛騰雲霄,一步就足是三丈之外。
近乎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走出了一里地。
但就算他如此快捷的速度,他的額頭上深深的皺紋溝壑中,依舊是佈滿了白毛冷汗。
曠野幽冷,但這老人在後天境界裡早已打通了十二經脈之中的足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太陰脾經、足厥陰肝經、足少陰腎經,這足三陽經與足三陰經六根經絡。
六道經絡之中,真氣遊走不定,蘊養自身。
雖說後天境界裡,他十二正經尚未打通,奇經八脈乾涸依舊,而打通丹田氣海更是遙遙無期。但以他現在的修爲,不說是寒暑不侵,起碼已經可以自由控制住自己的種種外在行爲。
而現在像這般冷汗淋漓而下,可自己卻連擦都來不及擦的情況,對於他而言是多少年沒有感受得到?
明明在老人的身後看似空無一人,可他卻像是有什麼極度恐怖的人物,每時每刻的吊在他的後面,死死不咬着他不肯離去一樣。
在這曠野他是一絲半刻都不敢停留,反而在這一刻更是暗自強行的又提了一口真氣,不顧大腿六根經絡之中猶如刀絞痙攣一般的疼痛。
以門派秘傳“鴻鵠化凰”的搏命法門強自闢開鏈接自己上身與下身的三焦經絡,剎那間經脈之中真氣浩蕩如風,自己速度在無形中又是拔高了數分。
鴻鵠者,鴻爲大雁,鵠是天鵝。
而百鳥朝鳳,萬靈俯首,鴻鵠之志,則是浴火成凰!所以這樣的法門就是他們門派裡不折不扣的搏命之法,每一次使用不僅對自己身體的傷害極大,甚至還會危及自己的壽命,折損壽元,無疾而終!
但現在如此大災臨頭,他也顧不得這些小事了。自己都要搏命逃跑了,還想着壽元的事,這不失心瘋嘛。
隱隱,老人似乎是聽到自己肩膀上負的那個扁擔下的兩個籮筐裡有什麼動靜行動。
他滿是皺紋溝壑的臉頰似乎動了一下,左手便是輕輕拍了兩遍籮筐,似乎在寬慰。
老人低聲道:“兩位少主快了,咱們現在離黷城不遠了,黷城是天下一十三道之一江城道的府都,那裡強人無數,更有掌門的諸多舊友在。那個叛逆不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在那裡的,而我們只要到了那裡也就安全了!”
似乎是聽到了老人的寬慰之語,下一刻這竹筐裡就沒了聲音,彷彿是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見此狀況,老人心中甚是欣慰。
“雖然自己門派遭逢大變,但到底是薪火相傳。”想到此處老人情不自禁的用左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口袋裡那稍微凸起的物品,“再加上…此物,足以叫本門有一線再建的生機,也絕不叫叛逆牲畜有絲毫的可乘之機。”
也就是在這短短几剎那的時間,老者彷彿幾步就已經跑出了十數裡的距離,遙望遠處,一座雄偉大城的圍牆都像是一個匍匐於深幽黑暗之中的巨獸已然隱約可見。
“快了,這就快了!”看着那座雄偉圍牆已經躍入自己眼簾,不經意間老人的嘴角咧出了一點點笑意,不知不覺間腳步的速度彷彿更快了一些。
可突然之間,老者滿面隱約可見的笑意,至今戛然而止。
不僅是他的笑容戛然而止,甚至連他那不斷飛速前進的步伐,這一刻也已然停下。
一個人。
一個黑衣人。
一個相貌完全被遮住,根本看不清的黑衣人就在他的面前。
“葉老你的輕功有些快呀,按我的算計,你應該是在一盞茶之後才能來的,看樣子你應該是使用了我門中的禁術了?哦,對啊,葉老你修的是鴻鵠一脈,那所使用的禁術自然是‘鴻鵠化凰’了。”
輕點一根半人高的野草,那黑衣人竟似漂浮在那草草尖上一樣,整個人的身軀都隨着這野草隨風搖曳,按着這位肩要挑扁擔,而扁擔上挑着兩個籮筐的老人快步行來,他似乎是若有所動,發出了幾聲冷笑。
此刻雖然他像是在疑問,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是在以各種方式告訴老人:“你就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這叛逆!你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裡!這裡距離黷城只有十五里,老掌門的那些舊友可有人在這裡呢!你就不怕他出來,一掌將你給打殺了!”
“有何不敢!”
那黑衣人足尖一點青鸞翅翼大張,有一種說不出優雅感。
轉眼就在自己剛剛發出了幾聲冷意時,他就已經飛行似的滑到了老人的十步之外。
十步,是自己本門武學最佳的攻擊距離,他在此中浸淫的時間超過20載,怎麼可能在這一點上吃虧?
雖然自己已經打通了全部的十二正經,開始着手奇經八脈,在境界上足以碾壓這位老人,現在更是以逸待勞,在這黷城外十五里處等着他的到來。
但他也從來都知道,一隻蒼老的困獸在它最絕望的時候會有多大的威脅!
所以他並不介意將自己放置在最安全的地點,然後再耐心的看着這隻蒼老的困獸慢慢血液流進哀嚎至死!
看到這位黑衣人,即使佔據着如此的優勢,依舊是這樣的小心謹慎,老人心中一沉,握住扁擔使兩個籮筐,不至於跌落的右手更是不自然的緊了緊,只感覺此刻是如此的棘手。
原本他還打算藉着老掌門可能還存在的一點點餘威震懾住這人,但看看情況,那人根本混不在意啊。
“更何況,葉老……你以爲我是如何知道你的行蹤的?而我又如何敢來黷城邊這裡堵你的道路?你的逃亡行蹤如此詭秘,可我卻依舊能死死咬住,你真以爲是我的幸運嗎!”
“什麼!”頓時間就老人就像是被一道雷亟擊在了頭頂,遙想只從門派被奪以後的所有事情,但是突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這這,可能這怎麼可能,那人……那人……那人明明就是老掌門的舊友,可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爲什麼會這樣你心中難道沒有點數嗎?!身負異寶,卻沒可卻沒有守護它的本事,這不活該被別人算計?那老東西至此都不知道究竟誰對他好,也不知道誰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真是死了活該!”
只說話,那人似乎是憤怒至極的猙獰咆哮:“葉老,交出《百鳥朝鳳圖》,再那那老東西兩個孫女交出來!葉老,我可以做主,讓你再回門派養老送終!”
“你做夢!”
“這可由不得你!既然你決定了,那就乾脆和那兩個小畜生一起留在這裡吧!”那黑衣人冷笑一聲,一步跨出,似有一層又一層的清輝風動凸顯,縈繞在了他的左右。
青鸞勘探,風起如嵐!
可就在這時,兩人之間突然裂開了一個黑漆色的大門,就見一個人影從門中出來。
看着一言不合,就已要懟到自己面前的人影,那人毫不猶豫的對其一拳轟出。
頓時在場所有人都覺眼前光芒一暗,就見一尊極爲巨大的足踏陰陽,身負河圖,渾身上下肌肉隆起,鋼鑄鐵澆,如同是從茫茫歲月之外甦醒過來的恐怖玄龜,在這一刻顫動了自己的身軀。
剎那間,那狂暴的氣血之力震撼天地!
龜蛇盤,陰陽動,此爲——玄武摔天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