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臨安註定不會太平了。
或者說,隨着那宋庭皇宮,那景陽鐘響徹以後,身在臨安府中的百官文臣,有一個算一個,不管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都得心急火燎的來皇宮報告!
大家又不是三歲小孩,哪裡會不曉得景陽鐘響四十八聲究竟是意味着什麼。
皇宮裡的官家都已經在明晃晃的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在質問他們出現這樣的事情究竟該怎麼辦。
他們若是不來,難道真打算現在就跳出大宋這艘破船不成?
南宋才方立國不過幾十年,雖發生了無數叫人不滿意的事情來,但一百多年的北宋威望依舊可以鎮壓住騷亂的人心。
“皇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誓言依舊在前,只要天底下那羣讀書人沒有亂。
區區萬萬平民百姓,在這一羣大人物,眼中就跟螻蟻沒什麼兩樣,不過就是些輕易就被人割了韭菜的蠢貨而已,再怎麼折騰又能怎樣翻得了這個天?
縱使在這個世界裡還有“武功”設定補丁。但在在那些熟讀聖賢詩書的讀書人眼裡,所謂武功就算修行的再好,也只不過是空有肌肉的蠢貨,他們最好的歸宿也就是在自己的富苑院裡面當一個看家護院的侍從奴僕罷了。
至於讀書人自己……他們若敢翻天,當真當是自己飄了,還是大宋官家手裡的三千“肅武堂”衆拿不起刀了?!
當然這也是最後魚死網破的時候纔會出現,那羣文臣熟讀聖賢文章,如此的珍愛自己的性命,又怎麼立於如此危檣之下?
“杜相安好。”
走在皇宮淨街過道上的杜充,心中閃過無數不能與任何人說明的念頭,一人安靜的走着,可老遠處就聽到有官員在和他打招呼了。
那官員言語中的獻媚之意,只恨不得隔着十里地都能被杜充給聞到。
“哼——一羣趨炎附勢之輩,老夫一心爲公,兩袖清風,愛是我大宋的楷模,怎麼能與這些區區趨炎附勢之輩爲伍!”杜充聞言頓時冷哼了一聲,就又已經是拂袖而去,算是和他們回了一禮,但一點都不再有曾經那種溫和和煦的神情了。
“右相他這是吃了胡椒了嗎?火氣這麼大?”吃了一鼻子灰的那官員,再見着杜充的身影離得老遠以後,才忍不住低聲抱怨了一句。
“張兄,看樣子以後我們這位右相大人要和我們這些趨炎附勢之輩劃清關係了!以後我們的這右相大人,看來是要一心一意做一個爲國爲民的青天大老爺了。”他的這一聲低聲抱怨剛剛說完,就已經聽到在他旁邊突然間一個滿是嘲諷之意的低聲人聲傳來。
“原來是李兄啊。”官員見到正偷偷摸摸來到他的身邊,滿目冷笑不止的那位李官人,一樣是回了一禮。
但他在突然聽到了李官人說的那番話後,整個人都是瞬間哭笑不得了:“就右相他還想做“清官”?還想做一個爲國爲民的青天大老爺?李兄莫不是失心瘋了吧!”
那可是杜充啊!
“天底下誰不知道這位是有多麼的貪婪和暴戾,極盡的奢華無度,年一靠着大宋破家滅族,強行暴力所賺取的錢財不計其數,而且他還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漢奸,其賣國程度也僅僅比秦相略遜一籌而已。
但是在其他方面這兩位也是一丘之貉。
可以說若不是大宋官人有意的庇佑住他,再加上右相自己從北宋時期就在朝堂爲官,在這大宋官場上門人弟子無數,枝繁葉茂,誰也不敢妄加修飾,唯恐引發大宋官場自上而下的滔天巨浪的話,估計早就有武人在極度的憋屈下要言“清君側”了!
只不過大宋祖訓,重文輕武,死壓武者叛亂。若真的有哪個傻大膽敢說出這樣的話,別說是“清君側”了,就是能不能走出自己營帳的大門,估計都有待考證。
所以身在大宋的武將們,他們還得繼續憋屈下去,然後再在文官們的一聲聲嘲笑裡面默默地腐爛死亡。
不過相比起那羣武將文臣們雖然沒有他們耿直,但是內心裡面的花花腸子更多。對於這位右相大人,雖然大家都是在依附他,侍奉他,讚美他,希望右相大人能拉着自己平步青雲,但在內心裡真正又有幾個人能看的起他?
可現在按照他面前這位李兄的說法,右相都把自己作賤到這種地步了,難道竟然還想着洗心革面,再洗白上岸了不成?
這……這……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也,然也。而且張兄我敢打包票,不僅僅是右相大人。左相大人,六位尚書令,十一位樞密院士郎,諸位金紫、銀青光祿大夫,這些一品,從一品大員之下,我宋庭百官文臣們都要一心一意的作一個好官!”
“噗——”聞言那官員頓時一聲呲笑,打斷了李姓官員的侃侃而談,看看旁邊已經因爲見到他們兩人的一臺開始,漸漸圍上來的其他官員,他直接擺了擺手,就想着離開了。
“怎麼,難道張兄你不信?別急着走啊。”說着話,那位理性官員的聲音更是壓低了許多。
“張兄,你可知道剛剛景陽鐘響四十八聲,究竟是意味着什麼。”
頓時,剛打算直接離開的官員又舔着臉回來了。
他在臨安帝都裡的根基並不深,不過是建炎六年的二榜進士,全靠着趨炎附勢,巴結上官,慢慢的靠着時間磨資歷才做到了這一步,若是沒有誰來提拔,或者是有什麼天大的機緣,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之前,臨安皇宮景陽鐘響,他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他依舊是隨着大流來這皇宮外。即使還沒有資格進宮議事,但最起碼的態度要擺正確了。
現在能聽到宮廷秘聞,自己就是再怎麼腆着臉也得乖乖來聽!
“咳咳咳,李兄,看在前幾日我纔給你送去半扇豬頭肉的份上,那我就洗耳恭聽了。”
“景陽鐘響四十八聲,則番國滅。若我沒有猜錯,那北方的金國應該沒了……”
“噗——李兄,你可別嚇我,要在我們大宋頭頂上超過百年,作威作福了那麼久,甚至是強擄掠了徽欽二帝的金國,說沒就沒了?”
“呵呵呵,不僅僅是金國。”李姓官員此刻眼中有微毫的神采稍黯,直叫人心中難安:“張兄你難道沒有發現了早在三個月前襄陽死戰之後,金國就再也沒消息了。我很懷疑,這一次根本就不是金國被亡國了。大宋只是爲了不引起民衆譁變,刻意的壓制了消息而已!”
“李兄你真是越說越糊塗了,若不是金國滅亡,還會是哪個國家亡了。”
“呵,那也有可能——是西夏!”
“你!我——這不可能!”那官員猛然就像是想到了某種極其可怕的事情,整個人都在激動的顫抖着。
“是啊,不僅僅是金國,也許在北方,在那位郭將軍的麾下的軍隊,他們正在發生着某些難以的蛻變也說不定啊!
張兄,你能想象若是郭嘯天不準備遵從皇令,在掃清了北方以後,直接南望時,是什麼樣的場景嗎?反正我是想象不出來。但我估摸着,有人應該是看出來了……”
“所……所以,我大宋的這些高官文臣們是準備想辦法扭轉自己在天下人眼中的形象。然後跳出我大宋這艘船,帶着他們所有的東西,再洗白了上岸,依舊做他們的人上人?”
那官員自己都想不起來說出這句話的自己,聲音究竟有多麼的乾澀嘶啞,但隱隱又帶着幾分不可細查的激動。
這一刻,他滿腦子都是“以北統南”、“黃袍加身”、“一混中原”、“功大莫過從龍”一類的聖賢所說的至理名言,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然也,張兄你果然是高才,竟然能在這這麼短時間裡想到這些!李某人敬佩爾!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那滿朝的一品朱紫大臣們在關起門來偷偷摸摸的喝高湯,準備“再找一個高樹來接受他們這些噬血無數藤蔓,重新披上另一個政權的官袍,依舊做他們的人上人。而我們卻弄不好要被他們拿來做皇朝傾覆時的祭品,你……真的甘心嗎?”
“我…”
在同樣的時候,這皇宮之外,有無數相似的竊竊私語聲在這浩蕩蕩的大宋官員們的嘴裡嗡嗡震盪,好像是叫人聽清了,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一時間,皇宮外,有無數官員們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