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貞妮認識。
曾經這個人出現在一個被惡魔攻陷的貴族府邸裡,身上攜帶着無數金銀財寶,結果一不小心迎面與惡魔遭遇後,在惡魔的爪牙下瑟瑟發抖,她出手拯救了他,但是卻剝奪下了他所有的不義之財,要物歸原主。
他說過要成爲自己家僕,爲自己奉獻刀劍,向自己奉獻出忠誠。
但貞妮沒拒接了。
因爲她從來都認爲人生而既即有尊嚴,她不會刻意去經營自己的勢力,更不願有人以這樣對我方式來依附自己,借自己的“勢”,她是這樣想的,自然也是如此做的。
但現在,這個人卻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了自己面前,命運的荒謬到難以置信的離奇,讓貞妮不禁漠然。
也有原本滿臉木然的粗壯農婦,在面對着貞妮時,神情劇變。
無數的粗言穢語從她的嘴裡落在貞妮的身上。
濫罵着貞妮的皮肉,戳爛着貞妮的骨氣,更猶自不停!
農婦滿眼通紅,面色潮怒,但在見到貞妮她如此落魄之後,在人羣裡不禁發出了惡毒卻暢快大的笑,伴隨着那人羣裡的熙熙攘攘,分外的刺耳。
貞妮她也能記得這個農婦,她曾經是自己家旁的鄰居,在自己未曾得到老師垂青前,她與自己家裡的關係很好。
甚至老師在來王城見到自己時,她家的孩子也混跡在自己在的那羣孩子裡面,入得了老師的眼。
可惜在最後卻只有自己跟着老師離開,離開了那個困頓着自己祖祖輩輩無數人的“爛泥坑”。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機會稍縱即逝,不外如是……
不過在自己得到老師傳承,一步登天成爲傳奇以後,曾經的朋友紛紛在向她靠攏,不論貞妮自己願不願意,已經有不知多少人在依附於她而生活。
就好比這個農婦,她就藉着以前和自己家的隱約關係,得到了一份回報,讓她家的孩子成爲了一位伯爵大人的見習騎士侍從。
而且貞妮自己在再面對着自己曾經的小夥伴時,即使大家此時的身份已經極其懸殊,但她也是悄悄的留下了不少好東西。
她曾躺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對自己做出許諾,說要她的孩子做自己的家臣,讓他侍奉自己爲主,只是被貞妮婉言謝絕。
不過在走之前,她依舊是按照慣例從自己的莊園裡拿走了不少名貴物品。
原本貞妮以爲不論如何,對於這樣被自己施恩的人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但可惜不可能發生的事,現在活生生擺在她面前。
“燒死她,趕快燒死她!尊敬的大人,我們和這個褻瀆神的罪人沒有一點關係!真的!我們和她真的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她不是我們的女兒!我女兒早在十年前就突然失蹤了啊,您一定要相信我們……”
有熟悉的話,在透過瘋亂的人堆傳進貞妮的耳中。
“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隱約,貞妮的嘴脣在發抖。
她的咽喉中有嘶啞的喘息在滾動,就像火,像是冰,像是被燒紅的烙鐵,一層層的撕燒着她的心。
無形的熾熱火焰嘩啦啦地在燃燒着,灼燒着她的心靈,更不斷拍打在自己臉上。
銷肉焚骨,可怕可怖。
……那是自己父母。
人羣的中央,一對穿着如同貴族般華麗的外套,但卻和高臺上那些真正貴族氣質格格不入,頭髮都已花白,卻戴着精美的假頭套、臉上皺紋遍佈,又裝飾着精緻細膩化妝的老男女正在賣力的嘶吼着自己的口舌,對着貞妮不斷濫罵。
老夫婦也看到了貞妮的出現,幾乎是瞬間便站起來,對着丹尼爾露出仇恨和醜陋的怒吼,彷彿正是因爲貞妮的存在,他們才天堂墮入地獄,不能再享受之前高貴、尊貴、名貴的貴族生活。
人羣裡他們的動作幅度非常大,手臂在揮舞,頭型更加誇張,大半個身體都在人羣裡晃盪,仿弗是刻意顯露自己華貴的氣質,又在刻意且慌亂的在和貞妮切斷關係。
貞妮定定地看着那對老夫婦,看着他們那佈滿血絲渾濁的眼珠飛速轉動。
視線落在正在維護秩序的騎士身上,在快速的彎下腰,露出謙卑敬畏的表情,這一連串動作,就彷彿條件反射。
但在投向自己時,又滿滿是溢出來了的可怖仇恨!
他們不願和貞妮再扯上任何的關係,數百年無數祖祖輩輩的困苦生活,永遠沒有出頭之日的絕望,早已經把他們所謂的驕傲風骨磨成了粉末。
曾經貞妮一朝發跡,他們的地位也突然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數他們曾經想都不敢想象的大人物,紛紛聚集在了他們的周圍,對他們發出瞭如蜜糖一般的恭維話,並且成爲了如下僕般的存在。
只屬於貴族的奢侈、華貴、墮落的生活,完全沖毀了他們曾經的世界觀,並且在極短的時間裡侵蝕了他們的身心。
金錢、權利、地位的美妙旋律,那樣的沁人心脾,讓人沉醉,讓他們彷彿隨時隨地都置身於天堂,讓他們怎樣都不願意捨棄!
瞞着貞妮,他們爲了自己的“慾望”不知道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但他們毫不在意,因爲他們知道,只要自己的女兒在,什麼事都不會落在自己頭上的。
可是貞妮一朝落敗,他們也突然發現自己的環境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曾經對他們卑躬屈膝的人再一次傲慢了起來,可他們卻永遠不能適應自己這徒然再改變對我地位。
那品嚐到了甜美下午茶的嘴,再也不能適應渾濁發臭的河水。那穿過精緻奢華衣服的身體,再也不能忍受粗布麻衣在自己身上的摩擦。住慣了美麗龐大莊園,也不能再回到曾經簡陋落魄的木房裡。
在他們蒼老渾濁的腦漿裡面,他們根本不能夠再適應這突然發生的改變。
彷彿現在只要在人羣裡面,他們和貞妮斷開聯繫只要這樣做,他們就依然還是那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依舊可以得到那無數人的恭維!
“貞妮.讓達克,你對自己所犯的惡供認不諱,所以執行火刑!”
遙遠的高臺上,有人對她發出瞭如此的審判,那沒有眼白的血紅色眼珠毫無感情,但聲音卻無比深沉,時而壓抑,時而高昂,彷彿一段獻給神靈的悼詞。
合攏雙臂,幾句話的聲音如同死人的低語,從她耳側掠過,猶如幽靈在哭泣,在發出無限荒謬的嘆息。
這聲音擴散開來,明明嘶啞到令人感到大腦發昏,卻又充滿了匪夷所思的寬闊、莊嚴和隆重!
一瞬間,她就像是一個毫無骨骼的破碎娃娃,在回神時她已經被夾在了火刑架上。
在她的身下,輕鬆的烈火在燃燒着,她身上的無數道傷口都流淌着烈火,
火焰像是脣舌,在慢條斯理地撫過她起伏的小腹,沿着她肌膚上最柔軟的部位,撫過她折斷的鎖骨,最後停留在她的軀體上,像尖利的刀鋒一層層的燃開。
嬌嫩的嘴脣因高溫而乾涸,肉體拉長、變形。
灼熱的颶風在身下聚集,空氣已在破裂。
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