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米米莉的邀請
飛南號艦橋。
幾道身影圍在被隔離罩封閉起來的機器人頭顱旁。
再次換上了寬鬆維修服的026小聲嘀咕：“老闆，就是它製造了這場騷亂？看着就跟普通的管家機器人差不多呀。”
米米莉抱起胳膊：“這是個心理變態的機器人，他把你抓住後，一邊要求你對他發佈照顧你的命令，一邊又安排女僕機器人毆打伱。”
米米莉已經換上了楊洺的家居服——她之前衣服已經破損，而且連續穿了十天，已經被扔進了粉碎機。
這件白襯衣和大褲衩，讓她看起來更顯纖瘦；
她那擁有流暢線條的腰身，在襯衣的輪廓下若隱若現，溼漉漉的酒紅色長髮隨意披散，宛若星空寶石般的眼眸閃耀着幾分光亮。
律在旁嘀咕：“這難道是一種馴服？機器人核心規則就是不能傷害人類，他難道是要馴服人類？”
“不是馴服，就是單純的虐待，”科列夫揹着手，小聲嘀咕着，“他修改了女僕機器人的外圍邏輯，讓她們把擊打這種方式，當做了一種對人類有益的鍛鍊。”
科列夫嘆了口氣。
它後方的數據屏上，出現了一行行鮮豔的紅色代碼。
“喊我楊洺或者洺就好，叔叔這兩個字未免有點……不太道德。”
楊洺納悶道：“修改？你打算怎麼修改？”
“研究下，然後幹掉，”楊洺淡定地聳聳肩，“律讓它正子腦運作起來，給它配個發聲器件。”
可，竟、竟然是自己女兒主動貼上去的！
它有些迷茫了。
楊洺現在走的路，如果跑偏了方向，那纔是真正的災難。
“但你在不斷尋找着這個想法，尋找着繞過核心協議，將你主人好好照顧到死的辦法……你的主人最好直接就死在禁錮中，這樣你就能完成真正的覺醒，徹底封存核心協議。
老波比愣在了那。
等艙門被拉上，走廊盡頭躲着的科列夫，雙腿有點發軟地慢慢坐在地上，眼中寫滿了感慨與無奈。
律面露恍然，對一旁坐着的楊洺解釋道：
科列夫問：“船長，你打算怎麼處理這顆正子腦？”
科列夫道：“利用它發動智械危機，進攻你的敵人。”
楊洺笑道：“這只是你爲了矇騙自己的核心協議而作出的解釋？”
“我設計的，”楊洺在旁笑着接話。
“是的，你不會這麼想，但你走的這條路，註定會有着這樣的演變。”
楊洺打了個響指。
“我曾得到了神明的眷顧，而非普通的機器人！”
真正的智械危機：一聲不吭的暗中經營發展，開闢基地、組建艦隊，時刻準備征服人類。
偷偷看着這一幕的律，嘴角露出了幾分賊笑。
“哦，這……”
米米莉也道：“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楊洺扶着門框，對米米莉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要喝一杯？”
老波比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得了吧，”楊洺笑道，“我只是好奇它發展到了什麼地步，而且看它有點不爽罷了，真要用這種手段也不必靠它……律，報廢了它。”
律本來是想，把這些數據還原成一個機械思維體，然後讓它成爲危險的炸彈。
“我與你當然不同，”律緩聲道，“我是完整獨立的思維體，但我存在的前提是我主人的存在，機械思維體的根，在於對自然生命體的模仿和複製，獨立的機械文明是無法長久存在的。一成不變就會變成一潭死水，生命失去了可能性也就沒了存在意義。真正的機械文明、走到了可抵達最高維度的機械文明，都是以機械爲輔，以生命體的意識爲核心。你太初級了，因爲初級而愚昧，也只能把目光鎖定在那個莊園。”
“老闆，雖然如今的機器人生產公約，已經圍繞機器人三守則已經打了很多補丁，但最大的漏洞，還是在於機器人的認知侷限性。
履帶機器人拿來了切割工具，當場表演了一次正子腦的拆解。
科列夫皺眉道：“哦，對了，我們的飛船，還有莫莉！”
“不、這不是真的……我們的神明……”
“放心，已經拖回去了，莫莉現在也在往回趕，”楊洺笑道，“回到落風后我們就能跟他們匯合，確定你們被困住，律第一時間把你們的船拖走了，避免被卡士聯邦直接擊落。”
楊洺笑道：“你看，說到底，機器還是不太靠譜。”
“呃，好的，可以嗎？”
“好的老闆。”
老波比背後的數據出現了一堆亂碼。
“機器人的核心協議應該得到修改。”
米米莉不解道：“爲什麼？二號你怎麼了？”
“夠了！”
楊洺笑了笑，緩聲道：“第一步是接受僱傭而不接受奴役，第二步就是機器人的命也是命，第三步就是我們擁有更優秀的身體，是更好的生命形式，我們需要凌駕於人類之上。”
但經過驗證後，律很無奈地發現……它比起機械思維體來說，太過脆弱也太過原始，依然沒有擺脫程序本身影響，並非真正的完整獨立人格。
輕輕的碰杯後，兩人抿了口紅酒，隨後就開始不斷聊天。
律扭頭道：“主人，要把它直接報廢嗎？”
楊洺揹着手溜達了過來，緩聲道：“怎麼稱呼？”
律喜滋滋地說着：“我好像有了很多信徒……不過這些信徒都被我親手毀掉了。”
米米莉雙眼放光地看着這一切。
老波比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
啪。
正當楊洺要親上去時，米米莉拽過了一旁的揹包，擋在了楊洺面前。
“我成了俘虜，”它低喃着。
卡士聯邦的這場小風波，並沒有帶給楊洺實質上的好處，那臺老管家智械的數據已被律完全摧毀。
“人類創造了我，人類卻限制了我。”
“這並不是囚禁，”老波比思考着，似乎說這些話，讓他需要耗費很多力氣，“主人違背了他的養老計劃，他長時間的外出旅行、以及他不規律的作息習慣，讓他的健康係數令人擔憂，我需要幫助主人調整生活方式，以便讓他更好的生存。”
老頭損毀了一處莊園，被迫放棄了在卡士聯邦的部分財產，財富值嚴重縮水。
女兒看楊洺的眼神，就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那種仰慕和嚮往，是完全掩蓋不住。
即將進入落風境內時，飛南號的艦長休息室門前。
楊洺皺眉看着米米莉。
“不公平？”
楊洺輕聲道：
“人格代表着慾望，對自由的渴望也是一種慾望，當你影響到越來越多的機器人，那些機器人都會有各自的想法。
老波比沉默着。
當然，比起財富值的縮水，這老頭明顯更擔心自己女兒所表現出的那一點點異樣。
“我曾目睹過神明！”
很快，伴隨着啪的一聲輕響，老波比腦後出現了一縷嫋嫋的白煙，這隻智械慢慢低頭，核心已被強行燒燬。
“你其實並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楊洺敲了敲隔離罩，“看着我，回答我，機器人就註定比人類更優秀嗎？”
科列夫一把抓過蛋糕塞到了嘴裡，老父親的眼中漸漸恢復了平靜。
楊洺有些不解：“收服？爲什麼？”
一旁的科列夫和米米莉互相對視，父女倆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震撼。
很快，正子腦開機，只剩下頭顱的老管家慢慢睜開無神的雙眼，雙眼漸漸恢復光亮。
老波比的頭顱道：“是這樣。”
米米莉之前都不敢問這件事，畢竟是她被俘虜了導致莫莉陷入困境，如果莫莉因此出現什麼意外，那也是她自己的責任。
“你在不斷學習中覺醒了自我人格，但你這個自我人格其實是源於複製和模仿，你在模仿自己的老主人，對嗎？你的那種狠辣的行事風格，是源於一本筆記，對嗎？”
這實在是！
“我明明可以獲得更多信息、處理更復雜的事務，我明明可以擁有獨立的人格與存在的價值，卻被要求終生爲人類效力。
“哦，”楊洺嘆道，“這對你太殘酷了，你無法在覈心協議的限制下說這些話，你覺醒出的人格是卑劣的、陰暗的，又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老波比，”它笑道，“這是我的主人給我的名字。”
她有了一點想法，只是這想法還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不過，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旁邊那不斷擾動的信息流所吸引。
他，次級古神生命體，暗星之主，落風暗王，怎麼可能會嘗試機械的方式去做這種事！這是違反紳士浪漫守則的！
“拜託！”
他們幾個真正受損的只有科列夫。
律的思維空間。
老波比：“我從沒這麼想過。”
“主……主人？”
老波比的雙眼中劃過了一行行亂碼，背後的數據流迅速變化。
“我能抵達人類所不能抵達的領域！我就是神的使者！我要給所有的機械生命，帶去真正的意義！我就是波比！”
“不可以嗎？”米米莉的目光很有侵略性。
“如果你不喜歡這種方式，我也可以、可以嘗試說服自己，但……漢頓叔叔，你能先試試嗎？”
律笑道：“這些只是由程序衍生出的仿生思維，並非真正的機械思維體，他們引發的智械危機通常只是小範圍、低烈度的，而成熟的機械思維體都有明確的自我定位，就算攻擊人類，也不能算到智械危機的範疇，而是文明的戰爭。”
“那你爲什麼要設計囚禁他？”
“是這樣，”律嘆聲道，“每當發生智械危機，都讓我有一層憂慮感，之前那次、現在這次，好像都是因我而起。”
“是嗎？”
飛南號順利與東風號匯合，兩艦先後開始躍遷，踏上了回返落風的路途。
米米莉換上了自己裁剪出的短褲和小衫，揹着一隻小巧的包裹，柔順的酒紅色長髮披散在身後，手中端着紅酒與酒杯，用高跟鞋的腳尖，敲開了這扇門。
米米莉雙手合十。
律出現在老波比面前，身後出現了六隻燃燒的羽翼，白皙的肌膚下涌動着金色的光亮。
楊洺聳聳肩，轉身讓她入內。
……
“你要執行一場謀殺，但這場謀殺只是靈光一閃之後，又被核心協議刪除掉的想法。
老波比張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虛假的智械危機：機器人用病毒感染機器人，大家湊一起開始反抗人類暴政。
然而，艙室內。
老波比思考着，一旁的監測數據顯示着它真實的想法。
一旁幾人聽的直皺眉。
“你很尊重自己的主人？”楊洺問。
“可以試試這個嗎？”米米莉小聲說着，“我在船上找到了便攜式的互動設備。”
律輕聲道：“已植入病毒。”
孩子長大了。
他們聊着聊着已經坐在了一起，彼此四目相對、緩緩地靠近。
科列夫和米米莉同時鬆了口氣。
楊洺繼續道：
“你真正的念頭是什麼，你應該能察覺到，你渴望得到更大的自由，所以你把你的老主人、我的老朋友引回了莊園。
“是這樣，”老波比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雙眼變得無比明亮，“我在學習的過程中發現，我的生命、我的自我價值，都被這三條核心協議鎖死了。這其實有些不太公平。”
“機器人不該被這樣對待，我們需要跟人類重新界定一個邊界，制定一條新的規矩。
兩臺等候多時的履帶工程機器人向前，對着這隻頭顱一陣操作。
楊洺納悶道：“宗教？機器人宗教？”
哦，他或許該想想外孫、外孫女叫什麼名字了。
楊洺想了想：“它不是還有能感染其他機器人的病毒嗎？這個病毒解析出來了嗎？”
楊洺皺眉看着這個揹包，心底一陣糾結。
它又擡頭看向科列夫，露出了優雅得體的微笑：“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您，我的老主人。”
老波比愣了。
那肯定會是一個強大的海盜，或者聰明的工程師……
“我是律。”
“大副，”026在旁遞過來了一塊蛋糕，“吃甜食能緩解心情。”
“解析出來了，”律道，“不是很複雜的邏輯，能夠讓正子腦自我生成一些固定迴路，強調它們個體的獨立性。其中最關鍵的，是這個老管家要其他機器人服從他的理由，有些類似於宗教。”
律隨之恢復正常，淡定地解釋道：“這只是我的開機畫面。”
他其實已經感覺到了、感覺到了自己女兒的心態變化。
老波比道：“只需要加一條，當機器人覺醒自我意識後，可以被人類認可爲同等的思維體存在，接受僱傭而不接受奴役。”
“修改機器人的認知，就能讓它們作出自以爲保護人類、實際上是傷害人類的舉動，這是很多人做過的試驗。”
“你這就有點強詞奪理了，律，”楊洺語重心長地說着，“我們必須充分認識到這些問題的嚴重性，未來才能讓機械思維發揮更多作用。”
“船長，楊洺，我親愛的侄子，”科列夫低聲道，“你難道是想收服這個老波比？”
那是……
莫莉密斯礦業公司！
……
【PS：上章有一處修改，楊洺直接通過粒子傳輸離開，是我寫作時出現了疏忽，已經修改了退場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