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攪局者【三更求票】
一艘中型運輸船的艦橋內。
名爲婆娑的小姑娘有點憂傷地趴在落地窗前的桌子上，看着窗外緩慢縮小的行星，輕輕嘖了聲：
“你們動作好快，我剛對他發出求援，你們就把我塞到船裡了。”
律的嗓音傳來：“您的安危，是主人當前最關注的事項。”
“是嗎？”
婆娑歪了歪頭，始終在注視着這顆行星。
一旁的機器人女僕眼中閃爍着名爲律的睿智光亮，開口問：“您是在懷念這顆星球上的生活嗎？我需要對您的喜好進行統計，才能爲您安排接下來的生活環境。”
“先活下去再說生活吧，”小婆娑低聲說。
律不解道：“爲什麼會這麼說？”
“她來了，我和你主人共同的天敵，”小婆娑表情有着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她比上次現身時更加強大，我不知道她的目標是不是我，但她即將出現在這顆行星的後面。”
托馬斯中將完全沒什麼架子。
會議室頓時傳出了嗡鳴聲，這羣高級軍官在交頭接耳議論着什麼。
還有小部分將領主張等等看，反正帝國無敵艦團無懼蟲羣。
“是的。”
“帝國不是不允許改造人獲得軍銜嗎？”
光的傳播遵循光速原理。就算該行星毀滅時，因行星自身陷入亞空間被切斷了對外的聯絡，利用設置在較遠距離的探測站，也能主動觀察到‘延時’影像。
小婆娑指向了那顆星球。
就是那頭六階女王！
“咳！”
托馬斯中將慢慢點頭：“那個研究所是我們軍方管的嗎？”
“根據軍方超算推演的各類可能性，新聯邦接下來有可能會向我軍求援，以道德之名義綁架我軍對抗蟲羣，並最終拒絕在賠償條約上簽字。
“漢頓情況特殊，”托馬斯笑道，“帝國法律只禁止改造人獲得軍銜，卻沒禁止改造人提升軍銜，漢頓在接受改造實驗之前，已經是一名即將晉升的上尉。”
“漢頓上尉，凱瑟琳隊長，格力斯隊長，請入座。”
“這是最明智的選擇，”楊洺道，“我知道各位還惦記着新聯邦的賠償，畢竟這是帝國最近數百年來，所取得最耀眼之勝利。”
這羣高級將領立刻開始辯論。
“帝衛系統建議我們立刻退兵，陛下答應了。”
“已經抵達帝星圈內，護送艦團會在陛下回到帝星後立刻佈防，天怒要塞核心引擎羣已經是激活的狀態。”
托馬斯中將擡手做了個手勢，會議室迅速安靜了下去。
小婆娑低喃着，瞳孔中有紅色的光亮閃爍，身體似乎有長大的趨勢。
“漢頓上尉三人是殺蟲子的專家，請他們過來是爲了提供相關專業意見。”
“空間蟲族內部的社會體系十分複雜，它們互相認可的族人只有母蟲……簡單來說，空間蟲族的真正個體其實很稀少，在最近幾年內卻死亡了一大批。
“看，它們開始出來了。我們的船速還能再快一些嗎？”
“就算要了，新聯邦後續也會賴賬不給，我們就是想看他們低頭罷了，”托馬斯中將扒拉了兩口飯，匆匆起身戴好了軍帽，“我去安排工作，馬上要炸掉那隻要塞，裡面的資料和高價值結構要儘量搞出來！”
幾個小時後，一顆擁有十九億人口的新聯邦A類行政星被蟲羣毀滅的消息，通過銀河系網絡傳遍了整個人類文明。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新聯邦星域。”
“是的，漢頓上尉，這份賠償的數額會十分巨大，對我國經濟也是強有力的提振。”
半數人主張現在必須強壓新聯邦簽下賠償條約，讓帝國在漩渦中抽身。
“這怎麼洗？他們都承認了。現在的難點在於，我們之前一直宣傳蟲族是人類的敵人，要站在人類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以此譴責新聯邦，現在新聯邦遭遇了蟲害，我們救還是不救？”
楊洺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凱瑟琳，直接道：“古神細胞樣本，一份就夠了，帝國某個研究所內就保存着幾個樣本。”
“那什麼！”
“在星際輿論場上……”
換上了普通軍裝的楊洺、凱瑟琳、格力斯隊長，快步行走在無畏艦那寬敞明亮又十分繁忙的走廊中，通過層層安檢，順利抵達了一間會議室外。
“我們現在搞不明白的，是這支蟲羣的意圖。”
“漢頓上尉，你的意見是什麼？你最瞭解蟲族。”
衛兵關上了會議室大門。
“陛下回去了嗎？”
“事態緊急，”托馬斯中將沉聲道，“我建議，各戰鬥集羣指揮官聯名上報此事，請偉大的陛下儘快做出決斷。”
楊洺笑道：“將軍讓我來這，不就是爲了說那幾句話嗎？”
格力斯隊長笑呵呵地說着：
“那沒有任何問題，回去後我就會找人安排，”托馬斯笑道，“除了這些，軍部預計會給你提升軍銜，大概是中校的位置，你有意見現在可以提，我可以去幫你爭取一下。”
小婆娑看着那片宛若一隻漆黑觸角、飛速撲向這艘運輸船的蟲羣，呼吸漸漸粗重。
主位上的托馬斯中將乾咳了聲，各處的討論聲迅速消退。
律立刻問：“您能感應到蟲族女王的具體位置嗎？”
“各位都是帝國軍部的棟樑之材，爲什麼還看不懂所謂輿論和人心的本質？
“就算我們現在讓他們的總統跪下喊爺爺，等我們艦團撤走了，他們該怎麼黑帝國還是會怎麼黑，新聯邦的工業體系還在，他們的經濟底子還在，十幾二十年後又能實力復甦。
律立刻檢測到，行星附近出現了‘激盪’的引力波。——相比於行星圍繞恆星運動產生的微弱引力波，當前這種引力波能量級，已經達到了兩顆行星相撞時的空間震盪程度。
“有帝國全境防衛系統，咱們其實不用太擔心國內。”
“漢頓，差點忘記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成貴族圈紅人了，”托馬斯中將笑道，“剛纔開會的時候多謝了，不然還要浪費半個銀河時。”
無法檢測到原本恆定的行星磁場，無法檢測到地表原本喧鬧的電波場，甚至，律現在無法探測到有機生命體的存在。
思維空間中，律輕輕眨了下眼。
格力斯立刻道：“有什麼我們特殊部隊能幹的嗎？”
“還有一件事，”托馬斯中將問，“你之前說，想要一團細胞，是什麼細胞？”
這層亞空間鍍膜如大號的氣球般快速鼓脹，又像是被一根針輕輕戳破。
“此刻在新聯邦搞事的，就是之前試圖偷襲帝星的那頭女王。
楊洺淡然道：“如果那頭女王過來，我只能選擇獨自撤退，我只能勉強對付五階女王。”
嗡、嗡！
“咳！咳咳咳！”
女武神竟然會感謝人類？
楊洺沉聲說着：
這羣將軍迅速達成了共識。
“我聽說了，”托馬斯中將眯眼笑着，“現在就看他們能給到什麼程度了，不過貴族身份比較敏感，這個可能……”
而聰明的漢頓，一眼就窺破了軍部的尷尬處境。
這也是軍部常用的甩鍋手段了——營造出現意見分歧狀況，快速如實上報，請更高權力中心做出決策。
“我們不可能輕易放棄這些賠償。”
“這場仗不打到底，不把新聯邦肢解了，星際格局還不會變化，頂多是帝國外部輿論環境輕鬆幾年，沒啥意義。”
這位將軍其實完全明白，眼前這羣高級軍官，爲什麼一個個揣着明白裝糊塗。
負責開船的機器管家扭頭大喊：“律小姐！有一支蟲羣在追我們！”
律其實只是說了最壞的情況，讓婆娑提前做點準備，在那批蟲羣追上來前，運輸船穩穩地開啓了連續躍遷，迅速奔赴明特城方向。
律在通過蒐集銀河系公共網絡信息建立起的資料庫中，沒有找到能對應這種情況的相關資料。
很突兀的，行星外圍出現了十多片烏雲。
托馬斯中將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我軍現在就撤退？”
這感覺還挺不錯的。
楊洺把玩着自己剛得到的帝星禁衛騎士勳章，提醒了托馬斯將軍一句：
“中將爲什麼不向上稟告，請陛下定奪呢？
“今天這個會議是我主持，各戰鬥集羣的指揮官都在用投影設備旁聽，我們必須拿出一個對策。
楊洺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突然點名，不過倒也提前準備了發言稿。
午餐形式很簡單，他們抵達了附近的高級軍官食堂，找了張桌子，招來懸浮在天花板附近的送餐機器人，拿到美味餐食就開始狼吞虎嚥。
立刻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我們現在已經是大勝，無論是戰艦損耗比，還是雙方戰死比。如果再次點燃全面戰火，結果不一定會通往何處。”
“當前，我們跟新聯邦的談判依然在進行，新聯邦尚未在賠償條約上簽字。
這顯然是一羣帝國軍部的高級智囊。
律將運輸船的推力拉到最大，讓運輸船引擎超負荷運轉，儘快衝到最近的引力平衡區，並通過這艘運輸船上的各類檢測儀器‘注視’着這顆行星。
襲擊了該行星的龐大蟲羣正在集結躍遷，最後詭異地消失在了人類文明眼前。
“她是來報復的，報復新聯邦，報復新聯邦的埋蟲計劃。埋蟲計劃最開始，應該是這頭女王所默許的，但埋蟲計劃的結果，卻造成了許多母蟲個體死亡，這頭女王試圖去帝國報復，被天怒要塞嚇退，必然會選取下個報復目標。
格力斯隊長明顯沒能看清楚眼前局勢，他是一位出色的現場指揮官，卻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
格力斯在旁瞪圓了雙眼：
“真的有蟲羣嗎？會不會是新聯邦自導自演的苦肉計，用一顆星球的毀滅來洗脫自己埋蟲的嫌疑？”
“星際輿論這個因素，我們還是不要多考慮了。
隱秘航行的蟲羣，或許正在找尋着下個襲擊目標。
行星大氣層外出現了一層類似飛船跳躍前的鍍膜光影，暗灰色的亞空間膜憑空產生，迅速包裹了整顆行星。
托馬斯中將招呼了聲，楊洺三人同時行軍禮，各自繃着臉在末席入座。
托馬斯中將沉聲道：
“不知道，”楊洺道，“這種擁有強大算力的思維體能蒐集各種資料，能看到我們所不能看到的危機，咱們聽命就好了。”
“嗯，這確實是最合適的解決辦法，”托馬斯中將緩緩點頭。
一名老將軍立刻道：“我們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作出大軍壓境的態勢，逼迫他們儘快簽字！”
婆娑微微點頭。
托馬斯中將立刻播放了一段遠程探測的影像資料。
行星引力突然衰減大半；
畢竟，托馬斯中將喊他過來，就是爲了提供一些關於蟲子的‘專業意見’。
律有點不解：“她正在那顆星球上藏身嗎？”
少部分人主張，他們必須做足戲碼，以確保帝國在輿論場上的優勢，珍惜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名望。
“別這樣，”楊洺面色有些古怪，“其實，長老院那邊，也試圖用相同的理由，幫輝·薩卡的身份提升爵位。”
該行星外圍空間開始詭異扭曲。
“請冷靜，”律提醒道，“您不是這頭女王的對手。”
很多人都不想背鍋罷了。
……
律問：“可是，我們探測不到任何蟲子……”
凱瑟琳在旁笑道：“漢頓中校。”
托馬斯有些疲倦的老臉上笑出了褶子：“你是蟲子專家，你的意見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你預測，帝衛系統會採取怎樣的措施？”
“如果這艘飛船稍後沒能抵達接應地點，請您用自己的方式躲藏，這裡的機械思維體都可以隨時更換身體，”律叮囑着，“我會盡快找到您。”
楊洺皺眉道：“這筆賠償真不要了？”
‘明特城’星所在恆星系，正積極備戰的帝國戰鬥集羣，再次開始統一調度。
律當機立斷：“強行躍遷！不要管船是不是會損壞！目標點我已經安排了艦船等待！”
巨型女王在張開雙手擁抱下方行星，它的‘身軀’崩塌成了數不盡的六階成蟲。
一羣少將、大校、中校扭頭看了過來。
托馬斯中將話語頓住，在懷中摸出了自己的通信器，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這就是這頭即將升維的女王，在瘋狂報復人類的原因。
狂躁的蟲羣如洪水，捲走了地表一切有機生命體。
然而，他們激烈討論了十幾分鍾，卻達不成統一意見。
數以億計的蟲子直接出現在大氣層內！它們沒有給地表的人類任何反抗的機會，徑直涌入了下方的城市！
行星後方，一道近似人形的陰影緩緩凝實，它背對着恆星光亮，高度超過了百萬米。
“各位覺得，我們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在沒有恆星炮的協助下，幫助新聯邦擊退這隻女王？”
各類常規探測設備悉數啞火。
“新聯邦確實發生了蟲災，而且蟲災規模超過百億。”
小婆娑想了想，小聲說了句：“謝謝。”
他話音剛落，楊洺、凱瑟琳和他的通信器同時震動。
他們的邏輯清晰、觀點鮮明，對各項事務的考慮也十分周全。
“楊洺上尉，你未免高看了蟲子！”
“就算不救，也要作出救的姿態，現在是帝國百年未有的好時機……”
會後，完成了稟告事務的托馬斯中將，邀楊洺、凱瑟琳和格力斯隊長共進午餐。
“是嗎？”
守門的士兵扭頭開門，耳尖的楊洺聽到了裡面這羣帝國高級軍官的對話。
“不救！救他們幹嘛！自作自受罷了。”
“陛下身邊有一臺無比強大的超級計算機，這臺計算機會蒐集各方面訊息，然後做出最理智、對帝國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她在率領蟲族在隱秘航行，此刻正在亞空間展開蟲羣，”小婆娑解釋道，“如果不是我及時對伱主人求援，我現在已經無法離開這裡，這顆星球現在已經被蟲羣包圍。”
【帝國全境防衛系統：檢測到蟲羣正朝此地隱秘航行，預計將會出現人類傷亡巨大的慘烈戰爭，請立刻回到自己的艦船，配合軍部執行後續計劃。】
後續計劃？
楊洺腦殼上冒出了兩個問號。
他們不是撤走就完事了嗎？帝衛系統還要他們幾個去做什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