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膽量

第一次光暗對決正式爆發,雙方艦羣在兩大機械思維體之神的指揮下,開始了對衝衝鋒。

對於銀河系人類文明而言,這只是一場區域內爆發的高強度、高烈度戰爭,很多真相會被埋沒在歷史之下。

雖然銀河系的歷史並非是由勝利者書寫,而是由高維文明書寫;

但高維文明似乎也在隱藏着什麼。

以至於,當戰爭所涉及四大政體的後來者去看這段歷史時,在一些關鍵信息處,只能找到一些語焉不詳的片段。

銀河系文學經典《帝國的隕落》一書中,是這麼概括這場戰爭的:

【當落風帝國宣佈改制和獨立,帝國的統治者們並沒有感受到來自這個政體的威脅。

這樣一個國家能有什麼威脅?它在二十年前,還只是帝國衆多附屬國之中的一個,只是規模稍大,能爲帝國供給的歲銀更多,還是《皇帝替換計劃》的標準受害者。

可就是在帝國的眼皮子底下,他們組建了一個區域性的同盟,還讓帝國在前期評估中,覺得這個聯盟是無害的。

睿智的落風皇帝艾德旺,以及被人盛讚的落風女王愛蜜莉雅,規劃好了一切,設計好了一切,他們親手打造了一隻棺木,葬下了謝爾曼家族傳承數萬年的榮耀。

如果要給帝國的隕落劃分幾個標誌性事件,按照重要性排序,應該是——謝落之戰、幽靈起義。

是的,謝落之戰的重要性,應該是排在幽靈大起義之前的。

這是在多個角度重創了謝爾曼帝國的一場戰爭。

自這場戰爭之後,帝國由對外優勢轉爲了積極防守,銀河系的自由陣營與民主陣營開始了浩浩蕩蕩的反帝國討伐戰。

而這場戰爭到底是如何輸掉的……很抱歉,我們的團隊只是在帝國軍方的舊資料庫中,找到了隻言片語的描繪,其他數據都已被刪除了。

這些描繪的內容是一段對話,應該是幾位艦長對指揮部發出的喊聲:

“該死的!他們對我們撞過來了!我們必須撤出這場戰爭!”

“蟲子!他們是蟲子!這是蟲子的戰法!”

“該死的!利維艦團被無人機羣淹沒了!我們要做點什麼!我們要去支援利維艦團!”

關於這場戰爭的數據只有這些。】

後來者們或許會被這段概括勾起興趣,想去窺見更多信息,大多會參考一位戰爭親歷者晚年發行的暢銷書。

《帝國最後的傳奇-雷維爾回憶錄》。

這裡面關於謝落之戰的描寫,是所有流傳在外的文字載體中,最詳盡的。

雷維爾在書內寫到:

【那可是利維艦團,最強大也最無敵的艦團,帝國之所以被稱之爲邪惡帝國,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需要歸結於利維艦團的存在。

當我得知利維艦團抵達之後,我一直緊繃的精神總算放鬆了下來。

事情很簡單——如果連利維艦團都不能擊潰落風同盟,那我們還有什麼招數可用呢?利維艦團會輸嗎?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這場極高烈度戰爭的走向已經變化,我們這些被拉來充數的貴族艦隊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後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帝國竟然輸了這一場戰爭。

我睡着後因爲爆炸震動而昏迷,當我再次醒來時,我的艦船孤零零地飄蕩在一片星空,遠處有一個隕石帶,隕石帶中遍佈星艦的殘骸。

我找到軍部給我指派的參謀官時,他正坐在醫療艙的門外,靠着牆坐在那,眼神滿是空洞,一度喪失對外界迴應的能力。

當我問他,我們贏了嗎?

他麻木地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堅強如他,突然抱着頭嗚咽了起來。——我在前面的故事裡分享過,他是一個極其堅強、久經戰陣的軍官,但這場戰爭,確實已經超出了人類能夠承受的極限。

接下來的戰爭紀實,都是他口述告訴我的,或者說向我彙報的。

屬於落風同盟的那支神秘艦隊改變了一切。

在我睡着後不過半個銀河時,戰爭全面打響,雙方沒有進行任何對話,因爲前兩場死傷慘重的戰爭,大家已不必再進行多餘的對話。

我方的戰術佈置,是將無敵的利維艦團與常規艦團分隔開,開闢上、中、下三個戰場;對方的戰術佈置,卻是用他們的神秘艦隊和常規艦團進行糅合,開闢出左中右三個戰場。

然後,戰場在雙方指揮官的強硬態度下,變成了九個,就像是一個九宮格。

雙方的艦船密度並不算太高,因爲雙方都有着驚人的戰略武器——行星炮與無畏艦。

隨後,就是持續了長達六個銀河時的正面對轟。

每個戰場都很混亂,但雙方軍艦的戰損比一直接近‘1’。

這是一場意志的較量,誰如果產生怯弱的情緒,戰陣有所動搖,誰的戰線就會直接崩潰。

自由合衆國與古埃爾聯盟的軍人戰鬥意志很強盛,他們是專業的軍隊。

落風同盟的雜牌軍卻第三次讓人感覺震撼,他們爲了某個信念團結在了一起,爆發出了不輸四大強國士兵的戰鬥意志。

從表面來看,戰場持續焦灼,但在古埃爾聯盟和自由合衆國高層的眼中,這卻是一種千載難逢的機會。

爲什麼?

很簡單,因爲這九個戰場中,有四個戰場是屬於利維艦團與落風神秘艦隊的,這兩股強大無比、對其他政體軍隊產生碾壓的艦隊,戰損比也無限接近一比一。

這是帝國幾萬年曆史上,都不曾出現的一幕。

按我後續聽聞的消息,這時候的兩大政體都已完全相信,掌控銀河系的高維文明已經捨棄了謝爾曼帝國,落風同盟就是高維文明所選中的幸運兒。

他們肯定會抱怨——爲什麼高維文明不選擇我們?

實際上,高維文明在這場戰爭中並沒有任何明確的態度和指令,一切都源於我的偶像——白色幽靈先生,所發動的心理攻勢。

與利維艦團持平就是巨大的優勢。

兩家的高層選擇了相信法亞人,他們開始將隱藏在附近的兵力拿出來,如同乾柴一般,持續填入這個巨大的火爐。

戰爭的規模開始失控。

帝國也不得不讓預備隊持續向前,又在後方的基礎防禦力量中,擠壓出新的預備隊去前線頂上。

謝落之戰最激烈的時刻,帝國軍部已向謝爾曼家族建議,撤出新聯邦的遠征軍,全力支援謝落之戰,而這時,一直畏畏縮縮的新聯邦,突然對帝國遠征軍展開了全面反攻。

是真的反攻,那些虛僞的聯邦佬拿出了他們星際海盜的兇殘面貌,與帝國遠征軍進行了一場激戰。

當然,激戰的結果,是有少量利維艦團加持的帝國遠征軍,狠狠的教訓了新聯邦一頓。

也正是帝國在新聯邦境內取得的這場勝利,讓帝國不至於完全被動。

讓我們說回謝落之戰。

開戰六個銀河時後,利維艦團最先派遣的一萬三千艘戰艦損失了百分之三十五,這跟神秘艦隊的戰艦損失相當。

這時候出現了一個細節,這個細節決定了戰爭的走向。

神秘艦隊上空突然打出了一行標語:我方將對你部發起自殺式攻擊。

然後,數千艘戰艦同步加速衝刺,鎖定了剩餘的利維艦團。

這時雙方的援軍還在後方沒有向前,神秘艦隊和利維艦團殘存艦船的剩餘能量都不算多,但落風神秘艦隊的艦船,卻展現出了讓人震驚的性能,這也是現在各國都在攻堅的項目——超爆負能發動機。

錯過了那個場面,是我一生的遺憾,我只能通過我的參謀長和士兵的口述,去爲你們描繪那個場景。

首先是鋪天蓋地的無人機羣,數千萬架無人機對我們進行持續轟炸,而且對方的無人機數量越來越多,成功牽制住了我們的後退路徑。

與此同時,落風同盟、古埃爾聯盟、自由合衆國的艦隊,開始對我方艦隊進行全火力覆蓋,他們像是瘋了一樣,全部的能量填充主炮,珍貴的自走行星炮拼着自毀的風險,提前蓄能開火,就爲了對神秘艦隊的艦船進行掩護。

我的參謀官說……那簡直是一場星空煉獄。

雙方本來就是在混鬥,神秘艦隊以接近亞光速的速度衝到了我們的戰陣中,場內大概百分之五十的銀白色艦船,在無人機羣的掩護下,進入了利維艦團的編隊之內,百分之三十的銀白色艦船,進入了我們常規艦團的掩護範圍內。

爆炸開始了。

我們當時不太清楚這種技術是如何誕生的,但整個戰場出現了一顆又一顆巨大無比的光球,像是超新星爆炸、像是恆星的氦閃。後來才知道,是這些艦船的超爆負能發動機,擁有着媲美正反物質湮滅時的能量輸出。

這是一種極其誇張的思路,他們把艦船本身做成了超級炸彈。

他們根本沒想過我們慣性的思維方式——利用戰術和戰法,有效消滅敵人並努力保全自身。

就彷彿,這些神秘艦隊誕生的目的,就是爲了今天,爲了跟謝爾曼帝國無敵的利維艦團同歸於盡。

戰局被清空了一半,對他們而言,爆炸也產生了一定的誤傷,但總體戰局他們全面佔優,他們對我們展開了最後的絞殺。

帝國後方的預備隊,以及更多利維艦隊開始躍遷時,落風同盟後方出現了數不清的銀白色戰艦。

好消息是,它們的距離還很遠。

壞消息是,它們的數量與利維艦團持平。

帝國的損失已經太大了,大到我們無法承受;而興奮的自由合衆國與古埃爾聯盟,已經要趁勢發起對謝爾曼帝國的反攻,他們的政客已經在高呼,打入謝爾曼、解放謝爾曼這樣的口號。

在帝國的歷史上,帝國常規軍力損失慘重,是偶爾會出現的,帝國幾萬年內鎮壓了數十個試圖挑戰自己霸主地位的政體,這些政體有的比巔峰時期新聯邦還要強大。

但帝國的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利維艦團損失慘重的情況。

這時,我們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利維艦團是半永固艦團,帝國境內沒有幾條生產線可出產半永固材料,這是帝國幾萬年凝聚出的結晶,近乎不可再生的資源。

在當前的局勢下,尤其是在帝國軍工全面啓動且產生充足產量之前,已經不允許更多利維艦團的艦船損毀。

我們只能退兵,恥辱的退兵。

帝國損失了一萬三千艘利維艦團,損失了兩萬一千艘常規軍力戰艦,死傷士兵接近八千萬。

當然,古埃爾聯盟、自由合衆國同樣損失慘重。

這場戰爭,只有一個贏家,那就是落風同盟。

他們強大的神秘艦船成爲了新的威懾力量,正式代號就是‘神秘’。

他們的神秘艦船數量竟然與謝爾曼帝國利維艦團持平,而且他們能夠毫不猶豫地採取自殺自爆戰術。

這一戰打完,落風同盟的軍事實力,被列爲了銀河系前五,周邊數十個政體陸續發去了想要加入同盟的請求;而高傲的落風同盟卻關上了大門,審覈成員國變得無比苛刻,也爲自己帶來了更多利益。

這都是這場戰爭的持續影響。

當戰爭結束,當我聽完參謀官的講述後,我第一個反應,已經不是帝國能否再去落風同盟那邊找回場子,而是,我們能否在接下來這段艱難的時間內,做好自身的防禦。

我那支傾盡家族心血的艦隊,百分之九十的艦船沒能回到家鄉。

但我也是幸運的,我活了下來,在沉睡和昏迷中活了下來。

也是這場戰爭給了我很大的觸動,謝落之戰撕開了這個古老的、腐朽的帝國最後一塊遮羞布,這時候我們已經知道,我們是該正面那些我們此前不斷逃避的問題了。】

接下來,不妨把目光穿越這詭譎的時間維度,回到那場戰爭剛剛落幕的時刻。

……

謝爾曼帝國在外圍退兵之後,暗星艦團也開始躍遷。

它們沒有回落風同盟國內,而是徑直去往了落風同盟的另一側邊境。

當一切塵埃落定,指揮艦中的楊洺已經癱坐在座椅上。

一旁的律在彙報着這場戰爭的損耗。

楊洺眼前的大屏幕上,暗星艦隊的數萬艘艦船已完成連續躍遷,抵達了暗星九號基地附近空域,朝着暗星九號基地加速行駛。

楊洺這時候本來不該笑。

死了這麼多人,損失瞭如此多的艦團,落風同盟常規軍力損耗也是異常巨大,但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容中是放鬆,也是一種釋然。

暗星艦隊的數萬艘艦船,有三分之二開始自我‘崩潰’——艦體內部飛出了一艘艘蓄能無人機,艦船自身的質量迅速縮水,艦船本身存儲的能量消耗殆盡,勉強朝前方保持勻速行駛。

理當年的判斷並沒有任何錯漏;

在機械文明爆炸式發展下,暗星艦團距離利維艦團,依舊差了幾年的時間。

楊老闆在座椅中爬了出來,拿出了一直伴身的《皇帝傳》。

利維和理組合的性格弱點,就是太過保守、比較謹慎。

書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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