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過藍寶石、橄欖石和紅寶石三個區域之後,兩人終於回到了月光石區,此時已經是下午較晚的時候了,博利威爾走了一身汗,而陸凝倒是因爲身上的水盅還是一身乾燥清爽的樣子。
老霍華德就在店門口,他沒有問這一趟的見聞如何,是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而是遞給了陸凝一封信。
“凱瑟琳讓我給你的,我沒打開看,你……稍微留神。”
“怎麼?”
“我把你介紹給她們原意是藉助她們幾個的身份好讓你在這裡的學習順利一些,不過你似乎捲入了她們的一些事。貴族之間的東西很難說好壞,而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問題,我不能保證所有人是否還會維持着自己的道德標準。”
老霍華德難得說話嚴肅了不少。
“謝謝您。”陸凝知道這位老人還是很關心莉莉安的情況的,只是她是遊客,只有參與到更多的事情中,纔有可能愈發深入場景主線。
“明白就好,去洗個澡吧。”老霍華德揮了揮手,“你雖然身上不會潮溼,灰塵也少不了的。”
“是,老爹。”陸凝衝霍華德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信封裡正是之前凱瑟琳提到的藥劑委託。不過她仔細看了卻發現並不是魔力澎湃藥劑,而是另一種她根本沒聽說過的藥劑類型,大概也是考慮到這個問題,凱瑟琳也附上了一份煉製指南,上面沒有藥劑的名字。
出於好奇,陸凝就自己動手套公式算了一下。
藥劑依然是初級水平,不是很難,但計算結果卻讓陸凝有些疑惑。
“……注射類藥劑?”
藥劑學從使用方法劃分的話,主要是外用、口服和注射這三類,之前陸凝自己煉製和看別人煉製的都是前兩種。注射類藥劑卻非常罕見,究其原因是多數魔法師不想擾亂自己體內的魔力環流。
反過來說,一旦要用到注射藥劑,那就是哪怕對自己的魔法進境造成一定損傷也在所不惜的地步了,而這個損傷很可能是永久的。
而就藥性而言,這個藥劑的功能似乎是凝滯魔力的,某種意義上來說說成是毒藥也不爲過。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凱瑟琳確認一下是否真的是要這個藥劑了。
轉過天來,陸凝便直奔觀霧學院而去。她拿着凱瑟琳的水晶卡,向校內的人工生命安保出示一下,消息就遞到了凱瑟琳那裡。十五分鐘後,她就在一名安保的帶領下來到了凱瑟琳的房間。
觀霧的學生宿舍標準很高,很有貴族學校的風格,但進屋之後倒是顯得非常簡單,凱瑟琳沒有在宿舍裡添加很多奢侈品,她多數錢都花在了魔法材料上,否則衣服之類的東西也不會去老霍華德那裡購買。
此時凱瑟琳正坐在桌前一邊喝咖啡一邊在紙上快速寫着什麼,聽見門聲便扭過頭,指了指旁邊的一張軟凳讓她坐下,自己將紙上的作業寫完,才走過來坐在陸凝對面。
“什麼事?”她徑直進入了主題。
“我看到了你昨天給我的信,有些疑問。”
“那個藥劑的?”
“是,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那是注射針劑,藥性屬於魔力凝滯,對多數魔法師來說都是有害的,我想知道這個藥劑到底是幹什麼用。”
“你不需要知道。”凱瑟琳有些生硬地說,“只要把藥劑煉製出來給我就可以,或者你不行,我就去僱傭別人。”
“我……可以煉製。但是我還是想要弄清楚這個問題,我不希望從我手裡流出的藥劑是用來害人的。”
“它不是害人的。”凱瑟琳的表情略顯煩躁,“我向你保證。”
“我說過不會去幹涉你們的細節策劃,但這件事可不簡單。這一針下去哪怕是高級魔法師都有可能出問題,你們……”
“哪個高級魔法師會毫無防備地讓人給他打針啊?莉莉安,你和我們是僱傭關係,你只需要說能不能就行了。我不是雪倪,我不需要手下的人思考過多!”凱瑟琳打斷了陸凝的話,“我不會解釋,給我個回答——我只要一個回答!”
“好吧,我會給你準備一份這個藥劑。”陸凝嘆了一口氣,“我能否再問個問題?這個藥劑麗茲和雪倪知情嗎?”
“麗茲知道,雪倪只知道我要借用她的鍊金實驗室。你應該知道那個實驗室在哪裡。”
“是的。”
“沒別的事你就走吧。”凱瑟琳別過了頭。
陸凝無奈地站起身,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了凱瑟琳有些悶悶的聲音。
“我知道你之前和雪倪做了些什麼,我沒有問,可是你顯然不是那麼簡單的鄉下姑娘。不過你人不壞,莉莉安,所以別去牽涉貴族的那些事。我和雪倪,我們的事都不簡單,如果麗茲不是那麼彆扭的性格,你跟着她纔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
“不要知道。人有時候就是知道太多才會惹禍上身。”
“好吧。祝您好運。”
陸凝退出了房間。
知道太多會惹禍上身?凱瑟琳隱隱透露出來的意思可是很耐人尋味啊。或許她的家族皇室之間的事情,現在已經變得不只是一紙婚約那麼單純了?
無法說服凱瑟琳,那麼陸凝就肯定會選擇自己來煉製藥物。她其實能夠從最近打聽到的側面信息裡瞭解一些始末,例如最開始凱瑟琳看到而停下腳步的那個王國徽章,後來陸凝也悄悄問了幾個人,知道那是偏向西南方的一箇中型宗教國家的徽章,只是外人還是不瞭解內情。
今天她沒有別的行程安排,回到店裡取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向老霍華德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店鋪。
烏鴉酒店,時隔多日之後,陸凝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
皮埃爾還是一如既往地白天不開門。陸凝在門口敲了一會兒才把人敲出來,講明事情之後皮埃爾就痛快地將她領到了實驗室裡面。
等人走後,陸凝稍微檢查了一下這裡的情況,很明顯在她之後沒人來過書桌這裡,實驗室抽屜裡的資料和鍊金炸彈都沒被動過,只有門口和鍊金臺被做過了清潔。
她深呼吸了一下,坐在書桌前先打開了索伊戈給自己的那本書。
這本書昨晚她就看過一些,確實如索伊戈所說,這位徒弟將他傳授的知識一字不落地記了下來。但看索伊戈那個樣子也能猜到,這傢伙真的傳授徒弟時完全是散亂式教學,知識點之間完全沒有什麼聯繫,只看了十來分鐘陸凝就開始頭痛了。
她也確實需要一個安靜而優良的環境來慢慢閱讀這本書。
讀書的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陸凝感到腹中飢餓的時候,才猛地從書中回過神來,走到門口將門稍微打開,隱約能聽得見樓上傳來的嘈雜聲,那看來已經很晚了。
她沒有出去,而是走向了鍊金臺。
“姑且先嚐試一下。”
取材料、啓動煉變陣,她沒打算煉製藥劑,所以也不需要複雜的工具,將材料依次投入陣內然後點金杖稍微調整兩下,一陣火光便自煉變陣中央噴發出來,陸凝安靜地等着火光消失,陣法的中心留下了一堆紅色的粉末。
“成功了吧。”陸凝伸手捏了一點放在舌頭上,然後連忙吐了出來。
成功了,是辣椒粉。哦,其實應該說是辣味調料更加準確一些,因爲鍊金術製作出來的東西純度都很高。
陸凝回憶了一下流程,很順利,而且因爲煉製的不是什麼稀罕物品,速度也非常快,幾乎是材料投入馬上就出了成品。
這個結果很令她滿意——她依然忘不了使用鍊金術來進行戰鬥的那個構思,而有了索伊戈那本書上一些異想天開卻有跡可循的指導,好像距離成功又更近了一步。
“往好了想,至少現在遇到敵人我可以甩他一臉辣椒麪。”陸凝清理着鍊金臺,嘴角有些上揚。不過她也沒能高興多久,很快皮埃爾就敲門走了進來。
“莉莉安小姐,有人找你。”
“……我不記得我在這裡認識什麼人。”
“但是她報出了你的名字,而且還說是和你關係很大。”
“能描述一下是什麼人嗎?”
“啊,抱歉,她的打扮是個忍兵。”
佩刀?陸凝微微挑眉。
這種見面自然是被皮埃爾安排到了地下客房當中,佩刀也不在意這個,只有陸凝走進來的時候眼睛眨了一下。
“還真的是你,佩刀?”
“除了我還有誰?”佩刀看了看周圍,“看來你也不簡單,能有這樣一個地方。”
“我也是給人打下手的,這裡的所有者不是我。”陸凝解釋了一句,坐下來,直接問了自己最關心的那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懂一些問卜之術,再加上週圍打聽,找到這裡也不難。”
畢竟附近也就這一家酒店屬於灰色地帶。
“好吧,那你說有要事找我?我記得我們沒交談過幾句對吧?”
“可是我聽到了你的名字,莉莉安。”佩刀神色嚴肅,“因爲你幫過我,所以我記得這個名字。”
“誰?”陸凝猛然驚覺。
“我稍微查了一下,但沒有線索。我是從海藍石區往鑽石區去的時候聽到的,是兩個藏頭露尾的傢伙,隱藏的本領不亞於我。”
“能不能說仔細點?”陸凝語氣放沉。
“可以。也算還了你這個人情。”佩刀思索了一下,將事情整個講了一遍。
她略過了自己的行動目的,只說聽到的事。海藍石區有一片類似貧民窟的地方,是埃瓦廊特意留的一片地方,類似別的區域的戰鬥模擬場地一樣,不光爲了學生們能過去學學經驗,也提供給一些癖好奇怪習慣了自由的魔法師居住。
佩刀因爲某些原因探查的時候,便在那裡的一棟舊房子旁邊聽到了三人的交談。由於三人實力似乎不弱,佩刀也不敢偷看,只是躲起來聽着,在三人走遠後慢慢跟蹤過去。這三人提到了好幾樣東西,核心詞是“魔導書”、“秩序”、“獻祭”、“異化”。
“他們提到了很多我聞所未聞的詞彙,在此之外也談到了幾個人,其中便有你,莉莉安。被談到的幾個人似乎是有拒絕傾向的意思,那三人語氣不善,我很懷疑這幾個有拒絕傾向的人要被滅口,這種事我以前見過太多了。你一定要小心。”
“佩刀,你還記得另外幾個要滅口的人名字嗎?”
“記得,我覺得這件事可以從多角度入手調查就都記下了,我的文字可能不準,但發音沒問題。”
包括莉莉安在內,一共有五個人的名字被提到了,分別是露西薇婭、史蒂文森、鷹眼和伊萊爾。
“鷹眼……”
“鷹眼是個代號,也是個姓氏,我略有耳聞。”皮埃爾一直站在門口沒離開,陸凝默許他聽見這些事了,此刻便擔任瞭解釋的角色,“他們是草原上的來客,魔法好像和動物有聯繫,每一代最傑出的那個青年會獲得鷹眼的稱呼。這些遊俠給人的觀感還不錯,至少正義感很強。”
“其餘三個呢?”陸凝問,“你有沒有聽過相關的消息?”
“我會查查史蒂文森和伊萊爾這兩個人,如果他們在埃瓦廊,我們的情報網是能查到的。至於露西薇婭……”
“你知道她。”陸凝看皮埃爾的表情就清楚了。
“是的,實際上聖都知道她的人應該不少,所以我很懷疑是不是她。”
“很有名?”佩刀問。
“她用了九年時間在鑽石區的三個學院學習過了,去年在外圍十二區的優秀學員名單公佈的時候她名列三十歲以下學員榜首,這件事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
“新聞?這名單不是每年一次嗎?”陸凝疑惑。
“是每年一次,可是露西薇婭的出身每個人都知道,當初很多人都覺得她屬於運氣好才能加入埃瓦廊的。”
“出身?”
“……奴隸。”皮埃爾無奈。
這個詞語在這個魔法的世界幾乎絕跡了。奴隸制度被視爲野蠻而強制廢止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除了一些過於偏僻的蠻荒部落還保留着類似的傳統以外,就連戰爭的戰俘也只能罰役而不能奴役,各國之間簽訂了相關的一系列嚴苛條款來限制此事。
只有一種罪名,會致使某個人及後代被處以奴隸刑罰,反人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