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否說明一下,如此優秀的人又是如何死去的?”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陸凝看到暗黑賢者的目光中流露出了痛苦。
“優秀無法抵禦死亡,縱然國王盡了最大的努力……不,正是因爲他們如此卓越出衆,纔會導致死亡的到來。”
暗黑賢者收回了照片,將它和書本放回了書架上,思忖片刻後才說道。
“我們曾以爲我們爲王國做的最大的三件事,是盡逐外敵、征服死亡、摒棄神諭。國王率領着無敵的軍團踏破了無人敢想象的領土,爲的就是能夠長久地改變和穩定這個王國的一切。然而在出徵的前夕,伊莎貝爾的死就爲這場戰爭增添了一層陰霾。國王沿着她所發現的通往黃泉和天堂的道路,向着那兩個原本只是人們傳說中的地方發動了進軍。”
陸凝沒想到他驟然抖出了這麼大一件事。
“等下,你說國王……往這兩個地方進軍?”
“是的,國王擊潰了死亡本身,也擊潰了信仰的載體。但是在這兩場戰爭之間,先是緋繡死於一場巨大的災難事故當中,緊接着是巫儺精神失常,我和教皇不得不帶着巫儺去進行身心洗禮,以免他真的自我毀滅。在我們不在的時候,天堂在落敗的前夕降下了神罰,曼登和他正在設計建造的一座嶄新城市連同那裡的四萬名工人在光芒中化爲了塵土。”
戰爭付出了犧牲。
“後來維拉就閉門不出了,當時我們雖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卻因爲要照看巫儺沒有過多關注那裡的問題。塔季耶夫則是將自己和自己的研究完成了最後的融合,這也是國王歸來後得到的技術——超記憶封存技術。我不確定塔季耶夫那個狀態是不是還活着,但在那期間死去的人卻永遠回不來了。”
“我在維拉的研究所裡見到了一段回憶。國王說……他原本以爲已經阻止了維拉的死亡。”
“是的,他回來的時候,已經破壞了人死亡的機理,人類不會迎來死亡,原本應該如此。不過維拉依然完成了自殺……她給了國王更深的絕望同時,還狠狠嘲笑了一下他的所作所爲。”
“爲什麼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以你所說的才華,他們原本應該做好各種各樣的準備,精神上也應該存在着足夠強大的抵抗力。”
“……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而且就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巫儺到最後必須沉眠在洗禮堂,他的精神已經趨於極度不穩定狀態了,而最後的萊斯利……恐怕早已慢慢枯萎,就算軀體不死,他的靈魂也在慢慢老化。”
“這件事似乎帶來了很嚴重的影響。”
“王國剛剛穩定,即使同伴們一個個離去,國王也必須維持住這個成果。但是就和最初一樣,他需要人才,需要能幫助他的人,可是他短時間內根本找不到能夠替代那些同伴,繼續那些事務的人,在這個基礎上,七貴族終於誕生。”
暗黑賢者用手指了指屋子裡唯一一面條幅。
“死與生的禍端已經初露端倪,伊莎貝爾的化身將重新平衡這世間的生死。
天堂和信仰如今不復存在,便由萊斯利負責復甦和統御神與心的交感。
時間的碎片依舊肆虐世間,維拉和她的研究員們依然會調節每一秒的疏漏。
王國的土地不會停止擴張,曼登會繼續將城市向無限的空間之外延展。
過往的一切將服務於未來,一切記憶的信息都會錄入塔季耶夫的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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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戈強悍維持武力的穩定,任何力量最終再次化爲巫儺手中的武器。
無法理解的事物終將被理解,緋繡將永遠監視一切超自然現象的生滅。”
這就是七大貴族。
沒有人知道,當被授予這個頭銜的時候,原本最合適的人早已不在了。
“你的疑問,我已經給出瞭解答。”暗黑賢者交叉雙手的手指,“如果你認爲這是符合你預期的答案,我便會給出你的祝福和你的使命。”
“基本上我問的問題你已經給出了答案。”陸凝點了點頭,“那麼我的使命是什麼?”
這時,屋子裡的光線暗了下來。暗黑賢者托起了腰間的飾品,黑色的石頭在他的手中散發出明亮的光,彷彿有無數的思緒正在從石頭上散發出來,可陸凝卻無法捕捉到其中任何一縷。
“財寶……每個人都只能擁有一件。那是國王綜合了不知道多少技術熔鍊而成的手段,縱然是我也無法得悉其中的奧妙,我只是得到了一件饋贈而已。”
暗黑賢者低聲呢喃着,如今的語氣才更像是他外貌的模樣。
“根據剛剛的一切,定奪眼前之人的使命和未來……【悔恨童謠】。”
陸凝猛然感到頭腦一震,彷彿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腦袋一般,終於有一縷思緒進入了陸凝的腦海當中,這縷思緒在她的腦海化爲了一段信息,那也正是她得到的使命。
【前往王都內城,見到最大主教,解放他的靈魂。】
得到這段信息的同時,暗黑賢者目光一閃。
“你可以選擇一個祝福……只屬於你的祝福,四中擇一,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了。”
隨着這句話,陸凝感到眼前一陣模糊,無數事物似乎展現於自己的眼前,只有四個最清晰的能夠被辨認出來。
【你的意志將與你的生命同在。】
【你的身份將尊貴而充滿榮光。】
【他人的死亡將化爲你的新生。】
【你的靈魂將不受邪祟的侵染。】
陸凝晃了晃腦袋,冷靜的情緒重新壓制住了一切繁雜的思考。
“當我作出選擇之後,我會去什麼地方?”
“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暗黑賢者答道。
“那麼好,我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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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層公寓的電梯口,晏融終於卡着邵的脖子將他死死按在了地上,但這麼壓制將近三十秒邵居然還沒暈過去,而是繼續奮力反抗。晏融騰不出手敲暈他,乾脆一咬牙甩動腦袋直接撞到了邵的額頭上,一聲巨響終於把他撞暈了過去。
“痛痛痛……這傢伙腦袋是鐵的嗎?”晏融揉着腦袋起身,先往走廊裡瞥了一眼,忽然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了,驚訝之餘還是先抽了根繩子把邵捆了起來,然後拎着他走到了房間門口。
“陸凝?祝沁源?”
“我在這裡。”
陸凝解除隱身,顯出身形,晏融鬆了一口氣:“還好,我看這裡沒人了還以爲你們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們確實去了個地方,那些人還沒回來呢。”陸凝無奈地聳聳肩,“不過看起來你還是贏了啊,不愧是你。”
“那是,這小子畢竟還是個人的身手。”晏融笑了起來,“只要不是打那種開了掛的傢伙我都有自信的。”
“說正經的,他棘手嗎?”
“有兩把刷子。”晏融也收斂了神情,“可以肯定他也有財寶,而且處於高融合狀態,否則不至於能和我纏鬥這麼久。”
“正常,畢竟根據情報,魯爾的財寶就是這羣人給的,他們既然願意給出財寶手裡肯定有富餘,估計每個人都是融合了財寶的人。”
“那貴族放出去的財寶還真是不少,居然都能隨便送了。”
“不見得。”陸凝搖了搖頭,“這羣人比較特殊。吉光片羽這個團隊本身應該也是聽命行事的……他們並不明白爲什麼暗黑賢者會追查他們。”
“難道你知道了?”
“我沒有問這個問題,但從一些旁證可以稍微推斷一下。如果只是擁有財寶或者使用財寶就追查,那暗黑賢者也太忙了點,這幾個人肯定是因爲更加特殊的原因而被關注了。至於這個原因嘛……大概就是比較少有人做的,探尋財寶背後的故事了。”
“就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要殺人滅口?”晏融問。
“差不多,畢竟財寶背後的東西還是儘量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就好。這些人如果融合過財寶裡的記憶,理應對過去有了些瞭解。而那個幕後指使者則是對此很感興趣的人。”
“幕後指使者?”
“他們也挺漫無目的的,不是嗎?至少這三個人只是來查一下暗黑賢者調查他們的原因。而我覺得如果真的有目的地發掘財寶背後的隱秘,那個人會完全明白暗黑賢者爲什麼會追查。”
“說了半天,你覺得幕後是誰?貴族嗎?肯定不是吧?”
“不……在外城,有些傳聞中走訪過很多遺蹟的人,他們擁有着財寶,並利用財寶將自己變成了傳說。”
此前陸凝也沒有特別留意,但在見過暗黑賢者之後她才意識到,擁有財寶的人或許不少,可能夠妥善使用的人其實不多。參考魯爾的下場,控制不住財寶只能惹來更大的災禍。
“你是說之前阿娜說的……”
“傳聞中,獨行俠‘晨昏’會去各個遺蹟蒐集財寶,但我們如今已經知道了一個人只能適配一件財寶,那他進行大肆收集又有什麼作用呢?”陸凝眯起眼睛,“如果他已經當膩了這個獨行俠了又會怎樣?同理,那位神出鬼沒的刺客,是否也並非是一個人行動?”
“這小子背後是他們?”晏融瞥了地上的邵一眼。
“只是猜測。因爲這些人可能是最符合要求的那一類人了,有實力,能夠對世界的奧秘產生好奇,也有足夠付諸行動的資本。”
陸凝取出了一個聯絡器,這是之前分開時衆人先購置的一個通訊工具,她按了下按鈕等候片刻,那邊接通了語音。
“喂?”讓的聲音很低,周圍有些嘈雜。
“讓,我找到了通往暗黑賢者那裡的另外一條路,你們可以儘量嘗試。我已經詢問了有關七貴族和過去國王發生的事件,你們可以迴避掉那些。對了,你自己掂量是否讓艾利克斯知道——我看到賓漢姆已經成爲了暗黑賢者的守門人,那個狀態很可能是做了什麼交易,並不樂觀。”
“只有他嗎?”讓問道。
“是的,只有他。我想暗黑賢者那裡肯定還可以進行更加極端的交易,不過我是不會去嘗試的。現在我把方法告訴你們,你們可以嘗試去尋找……”
陸凝走到角落裡低聲向讓講述有關暗黑密令的事情。晏融則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邵的狀況,確定他還暈着之後便起身準備把他拎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就在這時,走廊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悶響。
陸凝和晏融同時轉過了頭,就在同時,一個人從走廊中猛衝了出來,伸手就抓向了地面的邵,晏融本能地一橫槍將他攔下。陸凝定睛一看發現這第二個回來的人居然是吉斯。
“想救人可沒那麼容易。”
晏融隨手一挑,將地上的邵又往後挑了兩米,橫跨一步攔在了吉斯的面前。吉斯突然下手沒能得手,臉色瞬間一沉,扭頭看了陸凝一眼:“你們的實力出乎我的意料。”
此前陸凝不曾在吉斯面前顯出身形,估計他誤以爲是兩人二打一抓住的邵。陸凝也不準備給吉斯解釋什麼,只是微笑道:“吉光片羽?我說的對嗎?”
“你們果然是同伴,看起來她告訴了你們很多事情。”吉斯甩出一把摺疊波形刀,“但是能擊敗邵不代表你們就能擊敗我。”
“你很自信啊。”晏融笑了起來,“看起來三個人裡面你纔是領頭的那個?也好,只要揍過了你,總能順藤摸瓜摸出你們老大是誰。”
“哼……”
“但是我們沒那麼多時間和你耗在這裡。”
陸凝說話之間忽然靠近了地上的邵,吉斯見狀頓時要過來,卻被晏融輕鬆攔截。陸凝的背後出現了大量膠捲組成的條帶,她反手從中抽出了一張,直接按在了邵的腦門上。
“你想做什麼!”吉斯怒吼一聲。
“我認爲繞來繞去的試探扯皮實在太麻煩了,還是用威脅來得更快一些。”陸凝回答着問題,然後將那張膠片撕了下來,夾在手指之間,“我的財寶能夠進行人格留影,現在你這個同伴的精神在我的手上,即便他能如常行動,但我可以隨時摧毀他的心智。”
說罷,她將膠片融入了長袍當中,咧嘴一笑。
“現在,你必須滿足我的要求,否則你的同伴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