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個晚上之後,第二天人們又早早各自分頭離開了。陸凝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大多數人的帳篷都已經被收走了,只有大鬍子還在那裡悠然自得地熱一罐早餐。
“大叔,人們都走了嗎?”陸凝問道。
“這地方,很多人都會早起,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再也不用擔心睡覺了。”大鬍子攪着罐子裡的東西,笑呵呵地回答。
陸凝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怎麼想的,明知道這裡的危險,卻依然趨之若鶩,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但昨晚一個問題問出來的原因也各異。
“那麼我也該出發了。”
“哈哈,好,小姑娘,有緣再見了。”大鬍子擺了擺手,陸凝便離開了營地。
在陸凝離開之後不久,營地這裡又來了人,這次依然是一個。大鬍子本着熱情好客的精神,擡頭看了一眼,隨即便愣住了。
來人身穿一身厚重的大衣,以深紅和黑色爲主色調,看上去雍容華貴,他的手中託着一根現在不常見的煙管,留着長鬚,面色紅潤。以上這些都是正常的部分。
但是他的臉上有很多洞,不是大鬍子知道的一些流行的穿環元素所帶來的洞,而是一些毫無規律的,大大小小的黑洞,有一個甚至在眼睛的部位,這使得他的形貌更加可怕了。
“你好啊,朋友。”
在大鬍子打算開口之前,這個人先說話了。粗礪的聲音彷彿嗓子裡有個磨砂輪一樣,但語氣聽上去很溫和。
“你……你好。”大鬍子擠出一個笑容,“你是……”
“我看上去很可怕是嗎?別擔心,現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形貌發生了變化?只要心沒有發生變化,我們就依然是我們,對不對?”
這個人抽了煙,向空中吐出一口白茫茫的煙霧,而與此同時,他臉上的洞裡也漫出了大量的煙霧。
“您還好嗎?”
“我很好,朋友。只是我認爲你的狀態或許不太好。你是抱持着一種對於死亡無所謂的態度,想要見一見自己沒見過的景物,纔會來到這裡的,不是嗎?”
“呃……你的超能力是讀心?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人走到了此前陸凝所坐的位置上坐下來,在石頭上輕輕敲了敲煙管。
“你可以稱呼我爲打孔者,朋友。我的能力不是讀心,只是看過了很多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其實,你還是滿懷着對生命的熱情的,現在不過是前路的茫然,令你感到了一絲迷茫。但你這樣的人不該因此而輕付了生命,你不該死,也不能死。”
“我……我嗎?”大鬍子有些迷惑。
“是的,你有過夢想,後來被社會現實所埋沒。你有過家人,卻又被殘酷的現實所奪走。朋友,你只是屈服於這逆來順受的命運,卻從未想過,這是否合理,這方天地是否真的鐘愛於你。你有沒有思考過,從這一份機遇當中擺脫命運的枷鎖,重新掌握屬於自己的自由?”
大鬍子慢慢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可是我不覺得自己……”
“將你的手交給我,我們是朋友,我能夠帶領你脫離這番苦海。你是我們在尋找的那個人,‘詩人’。”
打孔者擡起手,大約過了一分鐘後,他接到了自己正在等候的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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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
背後,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爲首的一身白色衣袍,額心裂開,一團星空在那片彷彿眼睛一樣的地方旋轉着,占星師揹着雙手,神態嚴肅:“我們也能重新集合十信徒的力量。無論如何,我們的神不可以被任何方式奪走。我們或許無法參與神與僞神之間的戰爭,但是消滅那些僞神的信徒還是做得到的。”
打孔者站了起來,此時,在他身後的大鬍子也隨着站起身。他的臉上增加了很多褶皺,彷彿能被輕易打開一樣。他還是有些茫然的,但是當占星師將一塊用不明材質製作的令牌交給他之後,他頓時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原來這就是諸位……原來這就是……”
打孔者笑了起來,他看向占星師:“你的占卜果然從來都不會出錯,他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人。”
“當然。”占星師也點了點頭,“現如今,我們要做的不過是將這周圍的人好好清算一下。我們是這裡最龐大的一股勢力,就算是官方的力量也不可能與接受了神明洗禮的我們相比。至於我們,只要能夠守望我們的神明,總有一天能夠邁向屬於我們的幸福。”
陸凝沒有想到的是,“無形空洞”在移動起來之後,就變得非常難以辨別了。
這個A型病毒個體原本是在一座高山上的,空洞本身會將周圍接近自身的事物變成類似於黑洞周圍吸積盤一樣的狀態,而山上的枯枝很多,周圍有一圈這種東西其實非常容易辨別。但當它移動起來之後,那些之前的事物就恢復原狀了,並沒有被帶走,而無形空洞之所以被取了這麼個名字,本身也是完全無法觀察到的。
那羣信徒也不傻,沒有跟着無形空洞一直移動,陸凝也不能拿着一兜子沙子到處去灑,那需要搜索的面積也太大了一點。
而在昨夜嵐海墳燈抵達之後,無形空洞已經是最後一個還沒有到達的個體了,半晶體立柱的光已經使那個小鎮完全不能進人了,純粹的光污染。
不過就算不知道,人們也知道無形空洞肯定就在路上了。
陸凝在一片已經熄滅的營火周圍發現了一些血跡,看上去還都新鮮,絕對是今天早晨之後留下的血跡。周圍由於有各種怪物的壓力存在,人們很少爆發什麼爭鬥,現在大家都在一個穩定期,發生流血事件的可能很低。
她蹲下身,檢查了一下這裡新鮮的死氣,然後循着還未散去的死氣找去。在距離營火大約五百米外的地方,一片泥濘的潭水已經被鮮血染紅,陸凝一眼掃過去,大約是八個人被肢解之後拋屍在此處。
屍體早晨剛死,但因爲水的浸泡,早已呈現出浮腫的狀態,何況都是屍塊。陸凝勉強根據幾塊離岸邊比較近的認出了使用的武器,都是一般人類使用的,而且上面的一些傷口表明這似乎只是一場普通的械鬥。
但是普通的械鬥會再大費周折地將屍體帶到這裡來拋屍?這可是末日,荒野上多幾具屍體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甚至還可能有路過的怪物過來幫忙打掃一下現場。
最重要的是,現場全都是死氣,沒有生氣殘留。按照常理來說,就是這件事裡面沒有活人蔘與。雖然說也不排除有類似死靈魔法一樣的超能力作祟,但是這件事還是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奇怪。
就在此時,她聽見了遠處傳來的呼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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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正在亡命狂奔。
他和陸春曉此前見到了蒙彬手下認識的人,在商議之後終於決定向趙汐華提出了離開車隊的請求,而趙汐華也很快就同意了。她並不強求每一個人一定要留在自己手下,對已經萌生去意的人也不會挽留。
原本兩人很高興這一點的,畢竟在他們心裡,趙汐華的車隊依然不算是什麼正統的組織,只有蒙彬和他所代表的纔是真正應該去的歸宿。在離開的時候,他們沒有向別人說起見過蒙彬的事,只是道別。
但今天趕往蒙彬等人的駐紮點時,他們碰到了一羣奇怪的傢伙。
這些人的身體都發生了或多或少的改變,而且超能力都變得非常強大,同時又精通搏鬥。當看到楚維和陸春曉之後,他們只是原地停留了片刻,便揮動武器向二人殺了過來,一句解釋的話都不聽。兩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過,只能奪路而逃,在經過一片地形複雜的地方時,楚維讓陸春曉藏起來等機會去求救,自己把人引開。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快跑不過這幫人了。
本來作爲之前超能力預備隊,楚維無論是能力方面還是體力訓練都不差,不然之前也不至於作爲田徑隊的主力。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都跑得有些累了,後面這羣人依然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大叫着追上來,甚至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沒有拉開多少,顯然體力都是差不多的。
情急之下,楚維只能大聲呼救。
當陸凝趕到的時候,他正在狼狽地躲避着後面的人丟過來的石頭,那些石頭被丟出來的時候上面都裹上了一層藍色的火,並且速度也極快,楚維身上已經被燎到了好幾處,不過他手段迅捷,火還沒燒就被撲滅了。
陸凝拔出了白露爲霜,揚起了一片寒霧,攔在了楚維的身後。那羣追殺者見狀馬上砸出了一片火石,居然硬生生將白露爲霜的寒冷給壓制了下去。
這些人的身上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異化,狀態只是比此前被沉默浮屠徹底異化的人稍微好一些而已,不過外觀可好看了很多,大多數是翅膀、金屬化、骨質化之類的改變,和那些血肉增生的大不一樣。
“陸凝?”楚維見了她大喜,隨即發現她只有一個人頓時喊道:“別過來了!你趕緊跑!這羣人有點不對勁!”
“陸姐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她躲起來了!我要頂不住了,你也趕緊離開這裡!”
楚維和陸凝配合過,在他心目中陸凝的實力也就是末日前擁有超能力的人,即便在末日裡有了長進,也不可能面對這羣兇殘的人。
但陸凝沒有後退,既然寒冷能被壓制,那麼不妨嘗試一下別的手段。她將手伸進懷裡,套上了一隻此前繳獲的畸變點手套。她凌空虛握,然後向着那羣人遙遙揮出,動作並不迅捷,卻在空中造成了清晰的破空之聲。
常規武器就算無形對付一些特殊敵人也起不到太多作用了,不過陸凝的優勢就是她在模擬訓練的時候使用過各種各樣奇怪的兵器,例如長度達到二十米以上的鞭刃。
她能夠模擬出這種對常人來說就是廢品一樣的武器手感,當然也可以通過畸變手套來模擬出這種攻擊來。而明明雙方之間還有一段距離,破空之聲卻已經到了近前,那羣信徒也是一愣。有幾個將武器舉起來試圖架住這不知道從何方襲來的兵器,卻被巨大的力量瞬間砸飛了手中的兵器。
陸凝一擊命中之後直接撤銷了鞭刃,反手凝聚了第二個,貼地掃出。此時楚維也立刻回過頭,從背後拔出長劍,手指在劍鋒一擦,血立刻激發了劍上的雷霆。
“我來幫你!”
相比於那些信徒,楚維的戰鬥經驗到底更加豐富一些,陸凝的第一次攻擊之後他就大致判斷出了陸凝使用的武器形態和攻擊方向,此刻劍鋒一指,雷電立刻將那羣信徒的身體一麻,緊接着就是血光迸現。
無形的刃斬斷了幾個人的腳,但是他們沒有發出任何疼痛的喊聲。後面的人跨過前面倒下的人,繼續冷酷無情地向前邁進,卻將手裡的武器握得更緊了一些,手裡也出現了點燃的火球,而不是被火附着的石塊了。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楚維皺起眉頭,他能看到那些倒下的人正在將斷掉的腳貼回斷面上,並從身體里長出一些東西來進行銜接。他們的目光略顯呆滯,卻絕對不是真的傻呆呆的,動作反應都十分敏捷。
……就像是被控制的傀儡一樣。
陸凝一劍劈開一枚砸過來的火球,心中微微有些吃驚。她不奇怪這幫信徒們最終腦子會出一些問題,不過竟然是這種狀態。雖然這羣信徒發生的改變都不同,不過仔細看過去還是能夠發現,還是存在很多共同點的。
她不知道,這正是以“占星師”、“打孔者”和“裹屍匠”這三名核心信徒爲首,重新招攬十信徒後,配合無形空洞的作用打造出來的新信徒組織。
字面意義的打造。
皮膚開始被各自的特徵物質所取代,信徒們那空洞的面部開始如同經年累月的舊牆紙一般脫落,碎裂,顯露出裡面已經破敗的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