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雅現在非常興奮,畢竟她本來只是打算跟蹤過來想辦法搜點線索,最好是能找到一兩個位居高層的遊客“聯絡感情”,沒想到還能碰上一場大戰。
雨水洗掉了空氣中的那些血腥,但很快就有新的血混合了進來。覃雅沿着房檐下快速移動着,她已經不在乎雲紓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了,這場發生在夜晚的收割纔是更令她感興趣的事,而且她還發消息通知了自己認識的遊客——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參與一下呢?
暗巷當中,一名信衆半跪在地上,口中唸叨着惡毒的詛咒,但是他的臉已經被打得變形了,使得這模樣反倒像是敗者在嘴上找回場面。
“省省吧。”衛大隊長提着伸縮棍走了過來,一張國字臉上沒有任何憐憫的神情,“你們這些傢伙的手段我們見很多了,每一次死的時候能不能安靜一點?”
“該死的……你們這些警察辦事都是這樣的嗎?”
“秘密警察,不是警察。”衛大隊長舉起手裡的伸縮棍,信衆嚎叫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把亮片甩向他,但什麼效果都沒有。
“我不相信。”
鈍器擊打的聲音傳來,三下之後,便傳來了彷彿打碎了什麼堅固物體的響聲。
“頭還挺硬。”衛大隊長瞥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甩掉伸縮棍上的血痕,拉起衣領:“來兩個人,處理一下屍體,報下個點位。”
“明明是針對詢幽姐妹會的奇襲工作,怎麼又變成解決這些信衆了……這些不到現實扭轉者程度的傢伙真是沒什麼意思。”花町在對講機內說道,“反倒是姐妹會的人一個都看不見,根據梅雨提供的情報對應找人也沒發現她們住在應該在的地方。”
“哈哈,很正常。”潘局長也說話了,“只是一羣雜牌軍靠着信仰組成的信衆和詢幽姐妹會這種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參與各種戰爭的人,是肯定不會留下非常明顯的漏洞的。”
“這也沒什麼意思吧,我們各個小隊可是一起出動了,只是來對付一些雜魚?”衛大隊長冷笑了一聲,“潘局,這可不像你啊。”
“別急,這才十點多,我們好歹也是秘密警察,見到這些搗亂的真言信衆總得順手收拾掉,就當是開胃菜了,各位認真工作啊。”潘局長笑道。
“這還差不多。”衛大隊長走出小巷,卻驟然發現小巷外面站着一個人。
在大雨當中,他戴着一張火烈鳥的面具,一身黑西裝,深紅色的領帶,頭戴一頂圓禮帽……令人驚訝的是這樣一身裝束在夜色下居然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他自身就能發光一樣。
“怎麼?”衛大隊長皺了皺眉,“主動找上門了?”
對方擡起一隻胳膊,棕色的皮手套,指尖上有如同鳥爪一般的鉤子模樣。他輕輕握了握拳頭,說話了:“秘密警察……我們也等你們很久了。”
“哦?”
“你們的行動總是能夠影響到我們的,雖然戰爭已經開始,可在那之前排除一下共同的敵人也沒什麼,在這方面也可以合作一下。”他開始走過來,暴雨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而那張鳥面也無法透過去看出對方的神情。
衛大隊長冷笑一聲,甩出了伸縮棍,面具人也反手一抓,手與棍相撞,居然發出了金屬碰撞一般的聲音,兩人都是一觸即離,第一招僅僅是試探,在確認了對方的力量大小之後,馬上就是各自揮拳衝上。
最基礎的近身格鬥。
衛大隊長當然是諳熟此技,招式凌厲,招招指向對方的要害,他的伸縮棍至少用出了六七種兵器的用法,但令他感到有些頭痛的是,面具人同樣也擅長很多不同路數的拳法,而且力大招沉,雙方竟然還是半斤八兩。
覃雅在暗處看得可高興了。
她知道秘密警察行動一定盯着什麼組織來着,之前收拾一些連自己都能隨便揍的信衆實在是沒什麼意思,對上領頭的纔有看的價值啊!
當然這種近身格鬥她也挺羨慕的,要不是身體素質不允許,她也能和這種對手打個有來有回,可惜啊。
羣發了一下這個戰鬥的位置之後,覃雅就繼續找下一個地方了,還實時播報中。而此時此刻,對此有意的遊客們也都已經行動了起來。
陸凝和夏爾已經到了近現代的7號區,覃雅那邊跑來跑去的還像個戰地記者一樣隨時播報,她可沒有那麼多時間一個個找。對於秘密警察今晚行動她本來就想參與一把,只要人一多,水就可以攪渾,她想趁機多拉幾個組織下水。
“左前方。”夏爾忽然開口,陸凝立刻停住腳步。在兩人停步的一瞬間,一道狂風就向兩人席捲過來!
陸凝直接挑開,而夏爾則用那把斧頭直接擋住了這道刀氣。
“又是新來的?一個個屬鯊魚的,問道血味就過來了嗎……”左側偷襲的傢伙走了出來,居然是個廚子打扮的胖子,手裡拎着一把剔骨刀,一邊扭着脖子一邊向這邊走了過來。
這個人身上沒有信衆的特徵,要麼是非常高級的人員,要麼就是那些外來者。陸凝自己知道戰鬥力不夠,便躲到了一邊,夏爾則雙手持斧迎着那個廚子就衝了上去。
廚子晃動了一下身上的肥肉,兇悍地一刀直劈了下來,霎時間陸凝感覺自己彷彿聞到了魚腥味和肉腥味,而且這味道居然還是從夏爾身上飄出來的。
夏爾也一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沒有選擇招架,而是緊急之下身體驟然向旁邊一閃,躲開了這一刀。
“身手很敏捷嘛小子!”廚子大笑着開始揮刀亂劈,夏爾躲了幾下之後,終於用斧頭擋了一下對方的刀,卻在雙方兵刃相交的瞬間受傷了。
一片肉從夏爾身上脫落了下來,但是空氣中卻飄蕩起了彷彿剛剛被炙烤又添加了調味料一般的味道。夏爾微微皺眉,他知道自己確實招架住了對手的攻擊,只不過招架似乎沒什麼效果?
陸凝已經在兩人戰鬥的時間繞了過去,她很快就發現了廚子走過來的方向,那裡躺着幾個人……或者說幾道菜。他們的骨頭都被幹淨地剔出來丟進了垃圾箱,身體則按照皮、肉、內臟等方式精確分割,處理,變成了一份被精心處理好的菜餚。一個精緻的塑料罩子將這些菜隔絕在雨水之外,而周圍的地面也彷彿是料理之後的廚臺一樣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如果不是一個人的所有部分都被保留了下來的話,恐怕根本認不出這些菜的原料是什麼,而且空氣中飄着的香味確實令人食指大動,那罩子好像不會完全隔絕氣味。
但陸凝還是很快從附近的垃圾桶裡翻出了那幾個人的衣服,不是秘密警察,也不是信衆,這幾個人似乎是別的什麼組織?但陸凝對基地裡所有組織的認知還不是特別完全,現在分辨不出他們的隸屬,不過顯然那個廚子更加危險。
廚子……刀斧手餐廳?
陸凝皺了皺眉,回頭看向對戰的二人。
夏爾已經拉開了那柄戰斧的斧柄,湛藍色的雷光從電池內涌出,他在試探出對方的手段只有接觸的時候莫名能夠割掉血肉後就開始放手攻擊了,雷光戰斧完全不和對方進行曲武器碰撞,而是每一擊都在撼動地面。雷霆爆炸出去,宛如被引導一般衝向廚子,而廚子雖然不至於被雷光傷害,動作卻越來越僵硬了。
遭到剋制之後,廚子頓時不想打了,彷彿完全忘了自己纔是先手偷襲的人,轉過身就要跑,夏爾卻立刻一步搶上,揮動斧子劈向了他的身後。
噗嗤。
強烈的雷光忽然一暗,斧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糊住了。夏爾也被衝擊力帶得後退了一步,廚子踉踉蹌蹌地跑出了幾步,頓時大喜:“加布麗,你來——”
他沒能說完話,一張撲克牌已經卡入了他的喉嚨,陸凝洗了一下手中的牌,目光轉向了剛剛出手攔截的人。
那是一個穿着白色麪點師的瘦女人,她提着一把玩具一般的水槍,水槍裡面填充的卻是黑褐色的粘稠液體。
“真是醜態畢露,正因爲如此,你纔沒辦法成爲chef啊,蓋伊。”女人對廚子的死似乎毫無感覺,她甚至不驚訝陸凝居然能憑一張牌殺死廚子。她只是擡頭,用有些病態的目光看向夏爾。
“你喜歡甜食嗎?”
“既不喜歡也不討厭,你要報復?”夏爾拎着戰斧走了過來。
“不,少一個目標是chef的人總是有好處的。”女人笑了起來,笑得很驚悚,“今晚這裡充滿了新鮮食材的味道,我們也有些不太能控制自己了,只是我和這個傻瓜不同,我很清楚欺凌弱小纔是現在最該做的。”
夏爾隨手沾了一點斧頭上的東西聞了聞:“巧克力?”
“不喜歡?還是說草莓果醬更適合你?”女人從腰間擰下了另一個裝着血紅色粘稠物的“彈夾”,“你能壓制蓋伊,我很喜歡你……我……”
暗中的刀光劃過,女人慌忙往旁邊閃了一下,陸凝握緊匕首,一擊不中後立刻後撤,女人馬上一臉怒意地將槍指向了陸凝:“醜丫頭!我現在就——”
她開槍非常快,但陸凝身上的撲克牌立刻有兩三張跳起來將巧克力彈全部阻攔了下來,而夏爾已經快速衝了上來,一斧子劈在了地上,震盪力將巧克力全部破開,雷電再次大放光彩,女人尖叫一聲,後退兩步,用力將手裡的彈夾砸在了地上,甜蜜的草莓香味擴散開來,陸凝和夏爾頓時感覺呼吸都有些窒息。
“爲什麼!明明我對你一見鍾情!我能夠給你作出世界上最好的甜點,我能讓你在幸福中窒息!我愛……”
“這不是愛。”夏爾一斧頭將女人迫退,“我見過你這種瘋狂的行爲,這是獨佔欲,和愛不同,我不懂,不過能區分。”
“你說什麼——”
夏爾完全不準備多解釋,他固然一直在尋求着愛,卻也因此見識過多種多樣的情緒,以他的經歷來說,對方不過是比較偏執的神經質而已,一點都不新鮮。
“該死!該死!該死!”
女人尖叫了幾聲,然後居然大哭着跑開了。陸凝甚至都一時感到有些無語,不過在草莓香味的籠罩下,兩人都感到自己的力量有很多流失,也不敢直接追上去。
“古怪的傢伙……”夏爾嘟噥了一句,陸凝倒是很有興趣地去撿自己的戰利品了,胖子的廚刀還落在地上,長度比她的匕首要長一些,剛剛既然讓夏爾都有些扎手,想來非常好用。
刀鋒非常銳利,剔骨刀的刀面有非常漂亮的光澤,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下也依然泛着冷光。陸凝隨手在胖廚子的屍體上試了兩下刀,摸索了一下刀的特性。
首先這把刀本身的鋒利度就很不錯,能夠輕鬆進行斷肢程度的斬擊,一般的刀具都做不到這麼輕鬆的程度。其次是刀的獨特效果,它會在命中目標的同時隨機削去對方的一塊血肉,而被刀切割的傷口會散發出好像美味料理一樣的味道,陸凝還沒重口味到去試試吃了有什麼效果,不過這個功能有另一個優秀的效果……
“你的血止住了嗎?”陸凝問。
“堵住了。”夏爾說。
“被這把刀傷到的傷口會一直流血,即使傷口不大,但長期鏖戰下失血可是能迅速拉開戰鬥力的,幸好你速戰速決了。”陸凝瞥了眼胖廚子,屍體的心臟已經不會搏動了,但傷口卻依然在向外流血,彷彿不採取措施的話,會一直流到幹爲止。
當然,只要採取必要的止血措施,很快就可以恢復。問題在於戰鬥中誰有時間包紮止血?甚至只要刀和對方的武器碰幾下,就可以放血放到對方死,確實是一把非常陰毒的武器。
不過陸凝還挺喜歡的。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夏爾看陸凝將廚刀用布條束在背後,問道。
“聽聲音,這樣的鬧騰連雨聲都遮蓋不住。”陸凝滿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