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萬千大道 殊途同歸

血之君主分身依舊隱在數十里之外的湖泊旁潛修,對身懷神格的他而言,只要本體不與黑夜女神起直接衝突,他便不會冒然露面。

地下秘室沒有絲毫動響,阿倫單手虛託將《黑夜神曲》定在空中。與周圍陰沉沉的黑暗相比,這籠罩《黑夜神曲》的淡淡夜霧,無疑要更爲的深沉。凝視着穩穩停在面前的神書,阿倫眼中亮起了一道絢目的金光,剎那之間,竟是讓整間秘室都一下明亮。

不過這明亮卻沒有持久,伴隨着金光的出現,在阿倫金眸的最深處,又有一絲絲陰寒至極的黑色緩緩地生了出來。金光雖是無比刺眼,甚至連籠罩《黑夜神曲》的迷霧都難以將之吞噬,然則當這黑色自眼瞳深處生出來之時,它卻迅速開始消散,幾乎只是一個剎那,秘室又再度迴歸黑暗。

秘室之中沒有任何光線,不過當眼瞳被那神秘的黑色完全充斥之後,莫說這神秘的黑暗,便是連籠罩《黑夜神曲》的淡淡迷霧都阻礙着阿倫的目光。

不知道由什麼材料製成,神曲黑色的封面微顯有些古樸陳舊,不過這倒也正常,畢竟是由遠古時期流傳而來,又豈能不古樸,不陳舊。

封面上,又有無數道肉眼難見之細小黑絲密集纏繞,這些黑絲晶瑩剔透,雖是細小,但上邊隱隱傳出的詭異波動,卻是任何人都不敢小窺,穿透夜之迷霧,呈現在阿倫黑瞳之前的,赫然便是《黑夜神曲》的真實面目,而那纏繞神曲封面的無數細小黑絲,則正是黑夜女神對神曲所作的封印,若是沒有她之允許,沒有任何人能夠不解除封印,便直接打開《黑夜神曲》。

看透封印實質,阿倫目光一凝,另一隻手緩緩伸起,還未臨近《黑夜神曲》,一道血域之力又將手掌迅速籠罩了起來。五指虛抓幾下,血域之力迅速凝縮,剎那時間,竟是化成幾道薄薄的刃片狀晶體,緊緊地貼在了阿倫手指之上。

面色肅然,阿倫目光死死定在《黑夜神曲》上,手勢沉穩,血域之力化作的刃片,隨着他的手指輕輕挑動着,一道道黑絲在這刃片的鋒芒下迅速斷開。黑絲緊貼封面,幾乎是肉眼難見,然則刃片挑斷它們,卻根本劃不到封面半分,這一刻,阿倫對力量的微觀控制幾乎已是達到了極致!

每一道黑絲斷開,又有淡淡的法則波動四散而開,只是還未等它們成形,阿倫虛託神曲之下的那隻手,總會適時地涌出一絲力量,將這波動直接覆滅,使其不至於損傷《黑夜神曲》。

兩手分心卻又是全神配合,若非修煉僕從和分身屍,阿倫早已能夠一心數用,此時根本就照應不過來。

幾乎將所有的精神力都凝在手上,刃片在手指間靈巧地飛舞着,彷彿一個黑色的精靈,隨着阿倫的目光指引,將一道道夜之神力凝成的黑色絲線飛速切斷,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之簡單,然則這每一個動作,卻都凝聚着阿倫所有的心力!

“呼~”

不知道是一個剎那,還是一個漫長的輪迴,黑暗之中,就聞一聲輕輕的吐氣之聲,幽刃一收,直接沒入了阿倫手心。

再看空中,籠罩《黑夜神曲》的淡淡迷霧,此時已是消逝無蹤,迷霧的本質源於夜之神力,當所有神力之絲被血域之力盡數切斷吞噬,自然這迷霧也就隨之消散了。終是將《黑夜神曲》的封印完全消除了!只是阿倫心中的警惕,卻不僅沒有隨着那聲吐氣消退,甚至還更爲的濃重起來,按照推測,黑夜女神降臨的機率趨近於無,然則推測畢竟只是推測,永遠不可能等同於事實!

濃濃的血域法則的波動將《黑夜神曲》完全籠罩了起來,阿倫面色不動,身上所有的力量卻盡數活躍了起來,降臨還是不降臨,最重要的就是這一刻!

所有的精神力,幾乎完全凝聚在《黑夜神曲》之上,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阿倫絕對能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只是,當一道意識莫名現在《黑夜神曲》上之時,阿倫的靈魂卻驀然一滯!

比虛空更死寂,比夜色更陰冷,雖是隻有一絲意識,然則這靈魂層次的直接接觸讓阿倫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血域之力一振,一道法則波動掃過,方始將這寒意漸漸趨散。

不知道是感受到了血域法則的波動,還是出於一些別的原因,在與阿倫精神力稍稍接觸之後,這道意識又突兀地退了回去,轉瞬之間,便在阿倫的感知之中消逝無蹤。

“即便是神明,也得遵從強者至上的真理!”

眼見黑夜女神終於退去,阿倫心頭終是鬆了口氣,有的時候,“主神使者”是個沉重的包袱,但有的時候,它也是護身保命的最好手段!

虛手一招,褪去封印,露出本來面目的《黑夜神曲》輕輕飄到了他的手心,輕撫這古樸的封面,竟是有一絲淡淡的激動,自阿倫的心頭緩緩生了出來,能否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收得成效,便看它了!

手指輕動,正欲揭開封面,參悟這真神留下的聖蹟,突兀地,阿倫心中又微微一動,目光竟是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東方,呃,一眼望去,秘室的黑暗之中,那邊只有陰冷的土石!

隨着黑夜女神意識的退卻,阿倫收斂起血域之力,《黑夜神曲》,突兀地,他的心神又微微一動,即便身處地下秘室,即便相隔足有數十里之遠,從正東方傳來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法則波動,依舊是如此的清晰!

纔剛有過直接的接觸,這法則波動的性質,哪能瞞得過阿倫的感覺,正是夜之神力特有的氣息!

“是人,抑或是……”目光微微一縮,一道厲芒自眼中一閃而過,不過阿倫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因此而稍有消停。輕輕揭開神曲封面,彷彿擁有着黑洞一般的龐大引力,神曲第一頁,那幾個隱隱散出金色光芒的大字,又將阿倫的注意力,自森林方向引了過來。

“天地之內,萬物蒼生,天地之外,芸芸諸神,天地怒,蒼生滅,諸神怒,天地崩……”

手指不停,一頁剛盡,不待回味細思,又自翻至下一頁。

“地,水,風,火,天地之間一切有形之力,爲蒼生之力;地,水,風,火,天地之外一切本源之法,爲諸神之法……

法之存,以萬物爲本,法之行,天地以之爲行……

諸神掌法,法掌天地,天地掌萬物……”

洋洋灑灑七大頁,滿篇盡是頌神之詞,然則就是這些頌詞彷彿帶有莫名之魔力,讓阿倫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完全投入到了其中,甚至連西邊的血之君主分身也暫時性地放開神格,轉而開始全神思考和琢磨起這個頌詞,天與地,條條與框框,束縛在其中的,便是萬物與蒼生,超越而出的,則是芸芸諸神,諸神若怒,天地爲之動盪;天地動盪,蒼生爲之浩劫。

目光死死凝在《黑夜神曲》上,阿倫的靈魂空前活躍,在旁人眼中,這是滿篇的頌詞,在已經初步接觸到法則領域的他的眼中,這卻分明便是最生動的教材!

沒有因爲這些便停下,有血之君主分身在思索,阿倫當先要做的,是先行將這完全記下。

靈魂震撼間,第八頁也自揭開。

“一切有形之力,皆由本源之法衍生而出,諸神之法超然凌駕於蒼生之力……

以最誠摯之心靈獻祭諸神,若得法之呼應,則得神之恩寵,是爲神使,能以有形之力,召來本源之法,行施神之怒罰……”

話鋒徒然一變,由頌詞直接轉成了黑猞族大祭司的通神之法,落到阿倫眼中,實質價值卻也不比頌詞來的差,雖說這通神之法是通過夜之法則直達黑夜女神,但大道從來都是殊途同歸。

藉着聚氣大陣,阿倫也能溝通血域法則,再與這夜神**結合對比,卻是憑地生出了諸多感悟,連帶往日的一些疑惑,此時也是一下貫通。

“緣來如此!”靈魂一下清明,阿倫正要繼續下翻,只是手指一觸,突又搖頭一笑,卻是已至最後一頁了!

“在天地萬物之法則方面,便是再聖賢的凡人,也是遠不能與諸神相比!”

輕撫《黑夜神曲》,一絲淡淡的微笑緩緩在阿倫面上浮了出來,雖是隻有一些簡潔的話,但前有頌詞後有神法,已是讓他初步看到一些希望了,尤其是那些頌詞!

在旁人眼中,這些頌詞是在宣揚神之萬能;在諸神眼中,這些頌詞是在描述最基本的神之領域,但在初步接觸到血域法則的阿倫眼中,這卻是最明亮的指航燈!

若說最後一頁的通神之法,給阿倫帶來的,是最直接的解疑除惑的話,那麼這七大頁的“頌詞”,則是在他即將起航的未知旅程上,插上了最基礎的指航明燈,讓他隨時都能檢查對比下,方向是否正確,當然了,這明燈照亮的範圍也是有限的,當阿倫行出這個距離之後,便只能自己摸索了!

閉上眼睛,阿倫稍稍回味一下,便再一次打開《黑夜神曲》,將其從頭至尾,細細對照一番,直到確認整篇《黑夜神曲》已經完全印在了靈魂最深處,方始將其緩緩地合了起來。

“森林那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邊黑夜女神剛剛退卻,那邊立即便出現夜之法則的波動,”

所有東西皆已記下,又有血之君主分身在全神思考,阿倫終是開始琢磨起剛剛之事來了,兩邊之變幾乎發生在同時,若硬要說沒有一些聯繫,那恐怕是自欺欺人之舉!

“不過……”阿倫眉頭微微一皺,“匕首已滅,神曲也在這邊,黑猞族莫非還有能召喚夜之神力的強者嗎?又或者黑夜女神還有其他的途徑,能降下一些意識不成……”

剛剛那道波動,可以確認是夜之法則無疑,而它擁有的強度,比克萊兒的神力強度恐怕也要差上好些。

僅只這些力量,若能靈活運用,怕已是能擊潰一般的聖域強者,但落到阿倫眼中,其實也並不算什麼,他所關注的是這法則波動的來源!

若是黑猞族隱藏着的強者召喚而來,則不足爲懼。不過這種可能極小,連《黑夜神曲》都借出來了,哪還會隱藏什麼力量。不過若不是上面那種可能,那就只會是黑夜女神的意識主動降臨了。

想到這,阿倫的眉頭忍不住又是一皺,又是神之匕首,又是《黑夜神曲》,若是還有別的途徑,能降下一些意識的話,如此多的手段,黑夜女神圖謀的到底是什麼!

“在面對血域之力時,黑夜女神選擇了退卻,說明她並不想直接與深淵神使發生對峙,接着又將意識降臨到神殿,則必然是想弄清楚血域之力的來源,以及《黑夜神曲》爲什麼會落到外人之手……”

眼睛微微眯着,阿倫心中不斷推演着森林之中可能發生的事蹟:“通過神殿祭司,又或者是艾麗西亞女王,要知道我的身份倒是相當容易,那麼在知道面對的是深淵主神的神使,甚至還將霍斯法特轟殺回去過,你會怎麼做呢?”

要降臨到主大陸,必然要有一些特殊的媒介通道,最常見的媒介通道,自然便是神器。而通過神器通道降臨又有着一定的侷限性,媒介通道所能承受的最大強度便是神明分身所能擁有的最強力量。

在琢磨黑夜女神降臨目的的同時,阿倫也在揣摩着她所能帶下的最大力量,若只是先前那道法則強度,自是不會有多大影響,只要阿倫想動手,甚至都不會驚動到亡靈君王他們,便能將其直接覆滅!不過若是這次降臨的,只是媒介通道所能承受的一小部分的話,那就要好好琢磨一番了!

將《黑夜神曲》收入懷中,阿倫揮手將身後一石椅上的灰塵驅散,緩緩坐下,又暗暗想着有沒有潛入黑夜森林,乃至是冒險潛入黑夜神殿查探一下的必要!

略略思索一下,很快,阿倫便屏棄了這一念頭,即便是神曲上的禁制被直接摧毀,但到目前未止,黑夜女神也還未現出針對他的動作,若是此刻他過去試探並被察覺的話,說不定神之怒火就真會爆發了!

即便擁有化影術,阿倫也沒有把握能瞞過黑夜女神的察知,年前那霍斯法特,純粹是阿倫諸多的動作給他造出了一些假象才瞞過了他,而且黑夜女神掌控的夜之法則,與影之一道,更還有着相當的接近之處!

“罷了,《黑夜神曲》已經到手,將血域大道與神格凝爲一體也已初步現出了一些希望,不管她有什麼目的,避讓她一下吧,”

身影飄起,阿倫迅速在小樓和地下秘室之間設下層層魔法禁制,又通知本,若無要緊之事,不要隨意過來打擾,並將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一個僕從臨時召了回來,暫時性地讓其守在了通往秘室的唯一通道處。

通過僕從,無論任何人過來,阿倫都能在第一時間直接知道他的身份!

安排好一切,阿倫便再度隱入地下秘室,與血之君主分身一道,全神地投入到了《黑夜神曲》,以及血域大道的研究之中。

身正不怕影子歪,沒有神格在身,阿倫根本就不怕有人過來查探,若是刻意躲避,說不定纔會引起諸多的猜疑。何況黑夜女神此時降臨下來的力量,也根本就不能對阿倫造成多點影響,若是要想針對他,黑夜女神勢必還要降下更強的力量。但一旦降臨,距離黑夜神殿不過數十里,阿倫又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無論是戰還是隱,他都擁有足夠的考慮時間!

心沉靈魂深處,對照《黑夜神曲》,阿倫悉心剖析着法則大道,每每有所收穫,血之君主分身總能在第一時間,應用到神格之上。

不過是三天的時間,在阿倫感來,甚至已經不比先前那近一年的收穫來的少了,自己一個人琢磨,與對照着諸神的基礎知識進行研究,明顯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別。

正自忘我間,突兀地,阿倫的心又微微一跳,魔法禁制被人觸動了。緊接着,僕從那也傳來了一道消息:與匹格人一起,黑猞族大祭司凱蒂前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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