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文防線是一條對人類來說極爲重要的防線。
但見城牆高築,聳入半空,而且開雲帝國常年派重兵在此把守,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
此時,時已過深夜。
艾爾文防線,高大的城門卻依舊沒有關閉,任由或三三兩兩,或成百上千的人羣絡繹不絕地蜂擁着出城而去。
城牆上,幾束火光幽幽而燃,照亮了一塊不太大的地方,詭異地,昔日守衛森森的城樓,此時竟只有寥寥一人靜靜地立着。
只見他中年模樣,面目剛朗,身穿一身大紅色的袍子,這顏色鮮豔欲滴,彷彿是被濺射出來的鮮血所染紅一般。他右手持着一柄金黃色的權杖,靜靜而立,卻有一股濃重的煞氣不斷地從他周身擴散。不正是光明教皇斯格列?
火光幽幽,照在他的身上,那一身紅袍,彷彿便是宣告着這些年以來,他征戰四方的功績。金黃色的權杖便是集天下最頂端的實力和勢力的宣言。
城牆高古,有的地方竟長出了青苔,他就站在這城牆之上,深沉地看着前方一片幽暗的無盡之森。
冷風利如刀,
高處不勝寒!
風中,他血紅色的長袍獵獵作響。只是他卻依舊一個人孤寂地處在這高處,俯瞰夜色。
火光搖擺不定,忽明忽暗,似是隨時都會熄滅一般,映的他的臉龐也是忽明忽暗,深沉莫測!
忽而,他粗濃的雙眉一皺,只見遠處無盡之森中,一個白衣若雪,一個黑衣沉暮的兩道人影,逆着下方的人羣正朝着這艾爾文防線走來。
人羣時密時疏,那二人時而避開人羣,時而行上幾步,走的極慢。
斯格列看着看着,雙眉越皺越緊,手上也是不覺用力,將光明權杖握緊了幾分,渾身煞氣徑自騰起,竟將火光逼得擺動不已。一刻,忽而氣勢又一斂,冷笑一聲,漸漸擡目,再次看向了遠處深深夜色中的無盡之森。
半響,
光影驟然劇烈跳動,彷彿是在徵兆着什麼。
斯格列緩緩轉過身去,虎威爍爍的雙目緊緊地盯着突然出現在他身後遠處的兩道人影。朦朧的火光照不清那二人的臉,只是斯格列卻徑自冷聲道:“狐人大祭司凱特,神恩院長貝德想不到竟也會來湊這趟熱鬧。”
那二人迎着火光,緩緩地一齊往前又走上了幾步,直到斯格列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下。卻不正是如斯格列所說一般,狐人大祭司凱特和神恩院長貝德二人。
貝德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有氣無力道:“光明教皇斯格列難得放下北方戰事,親自趕赴艾爾文這邊遠小鎮,要是讓光明教堂的那些信徒們知道了他們勞苦功高的教皇殿下在這艾爾文防線上爲他們抵禦魔獸,扼危除難,去憂解患。只怕非得要朝這裡膜拜了才行!”
斯格列臉色深沉,冷冷地看他一眼,渾身煞氣騰騰,道:“只要某個老傢伙一死,整個南方大陸太平無事,又有何患難可言?”
貝德笑容緩緩收起,滿目滄桑,嘆道:“快了,就要快了!”說罷似是在感嘆歲月不饒人般,竟一連急咳數聲。
高高的城樓,在世人眼中巍峨聳立。滄桑古樸。下方的人羣庸庸碌碌,只是誰又能想道此時在他們頭頂上方竟立着三名大陸最巔峰的人物?
三大至尊中,光明教皇斯格列氣度森然,渾身煞氣騰騰。狐人大祭司凱特白衣飄飄,卓爾不羣。唯有神恩院長貝德滿臉褶皺,身形佝僂,此時站在風中,脣色發白,卻不正是一副病入膏肓,將要入土的模樣嗎?
斯格列轉眼朝狐人大祭司凱特看去,目射精光道:“凱特大祭司向來置身於這世間俗事紛擾之外,千年來皆是如此,今日所來該不會真的是爲了所謂的神靈秘寶吧?”
他雙目中神光燦燦,渾身煞氣奪人。
只是凱特卻是毫不動容,淡靜卓然道:“秘寶出世,擇選佳主,既然在你南方大陸範圍出世,自然當由你光明教堂執掌。”
斯格列訝異一聲,冷然道:“那倒是要請教凱特大祭司閣下到底所爲何來了?”
凱特雙目滄桑,幽幽道:“這數百年來,光明教皇閣下,勞苦功高,爲光明之主所羅門一統南方信仰,同時也免除了光暗之爭,救俗世之人與水深火熱之中。自然是功高天下,值得稱頌。”頓了頓,又道:“只是這些年來,南方一直戰伐不斷,光明之神的子民也是處在亂世之中,只怕會有信仰不穩之憂。而且我北方獸人一族素來與南方人類帝國隔血色要塞分南北而居,雖常互有摩擦,只是總的來說卻一直是相安無事,但前段時間,光明教皇閣下率光明騎士團領各大帝國大軍大舉入侵我北方疆域,一戰之下生殺我族獸人無數。此時,龍人族暴龍王已然大怒,正在集結各族兵力,意與光明教堂作殊死搏鬥。只怕這一戰之下,定當又會生靈塗炭,還望光明教皇閣下能夠三思而行。”
斯格列雙目一閃,淡淡道:“如若本皇不三思而行,凱特大祭司是不是也不會在超脫世外了?”
凱特臉色淡然,竟彷彿是將這等關乎天下間無數人生死之事也不放在心頭一般,沙啞道:“到時我狐人一族想要置身事外,萬族獸人也不會應允。而且光明教堂一旦一統了大陸,只怕教皇閣下也不能容下我狐人族。”
斯格列渾身煞氣一漲,聲勢騰騰,前踏一步,喝道:“如今凱特大祭司過來,是想警告於本皇了嗎?”
這時,貝德雙目中一抹光輝閃過,咳嗽一聲,悠悠地嘆了口氣,道:“光與暗本就不該獨存,或許那段百年前的相互對峙,反而纔是大陸局勢最穩定的時刻了。”
凱特雙眉微微一皺,話有千般說法,雖然乍聽之下意思相近,只是細細想來卻會差上許多。他所代表的獸人一脈與貝德所代表的黑暗一脈,原本只是達成協議,聯手製衡光明教堂。只是此時話從貝德口中說出來,卻彷彿是獸人一脈要幫助黑暗一脈,將局勢重新拉回到百年前那種光暗相抗的局面。
一陣勁風忽然颳起,將那不堪摧折的幽幽火光吹滅。月色罩起,三人全都朦朧在了其中。一時間,三人誰也沒有說話,城牆上便靜了下來。
漸漸,一片金光幽幽亮起。仔細看時,卻發現原來正是光明教皇斯格列手中的那根集天下榮耀的光明權杖在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這光很弱,只是卻很很頑強,它靜靜地亮着。
斯格列整個人便被籠罩在這金光之中,只見他雙眉緊鎖,目光深沉,渾身上下煞氣騰騰。緩緩地擡起手,將光明權杖橫在胸前,氣勢迫人,寒聲道:“那不知二位今晚前來,有沒有想過一齊出手將本皇拿下呢?”
冷風狂舞,煞氣如刀。紅袍似血。
他在這金光中無畏地立着,深沉地看着前方二人。
遠處,林色鬱郁,近處,夜色沉沉。
忽一刻,氣氛驟然壓抑,彷彿一場風雨將來。
不知何時,烏雲悄然爬上了天際,微微橫身便將本就朦朧的月色藏住。
微弱的金光,模糊間,照亮了三人。
貝德臉色凝重地看着那微弱金光中的人影,佝僂的身子,緩緩踱出一步,道:“光明教皇閣下徵南戰北,神威赫赫,豈是說能拿下就能拿下的。只是老夫久仰大名,早想切磋一番,奈何光明教皇閣下素來事忙,難有機會。此時既然光明教皇閣下也有此意,自然不能錯過。”
至尊是一個讓大陸上無數人望而生嘆的境界,只是卻很少有人見過至尊出手,更別說至尊與至尊之間的相互交手。
只是此時在這高高的城樓之上,兩位大陸巔峰的人物竟約下了戰帖。
大祭司凱特微微皺眉,只是他卻什麼也不多說,雙手一張,整個人便飄然後退到數米開外之地,站定,靜靜地看着。
朝場中那劍拔弩張的二人看去,只見神恩院長貝德一襲黑衣打扮,在夜色中,彷彿一色。只是那一縷縷淡淡的金芒照在他的身上,方纔將他那佝僂的身子映出了幾分。光明教皇斯格列整個人籠罩在淡淡的金光之中,血紅色的長袍時擺時舒,剛朗的面目上滿是滿是騰騰煞氣。二人相隔數米,就這般對視着。
恍惚間,月亮又艱難地從那一大片的烏雲中爬了出來,勤勤懇懇地向着下方揮灑着淡淡的月華。
忽然,一陣風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