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莫名山嶺之上,
一身白袍的光明聖子靜靜地立在即將要升起的天光之下,擡目眺望遠處。他那一身潔白的光明教袍,彷彿間,閃爍着一層神聖的光輝,柔和但卻又凜然不可犯。
這巨大的山嶺在他眼中,綿延無盡,起伏不定,而且山峰之上,雲氣繚繞,霧氣騰騰,稍遠的地方便是白茫茫一片,哪裡能夠看的清楚?
當真是應詩道: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地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忽而,一陣腳步聲似是約好一般,從遠處四周紛紛響起。接着只見一道一道人影,漸漸從迷霧中露出身形,紛紛走來。
細數一下,竟有十一人之多,而且個個皆是腳步沉穩,氣息內斂,定然非是易與之輩。這十一人中有兩名一身白袍老者,一人身材瘦高,另一人臉色棗紅。而那剩下的九人卻是統一作普通士兵般甲冑打扮的中年男子。
十一人相繼來到光明聖子跟前,分兩列而立,兩名老者居於前列,九名士兵則煞然地列於後方。
光明聖子看了幾人一眼,微微一笑,道:“有勞各位叔叔了,不知道可有什麼發現?”
兩名老者相視一眼,左邊,身材瘦高的那人猶豫一下開口道:“回光明聖子殿下,這山嶺形勢綿延,不知方圓,而且四周皆是白霧茫茫一片,難辨東西,山中更是洞穴甚多,因此我等也不敢去此太遠,只是遍尋這附近,但卻沒有任何收穫。望聖子殿下恕罪。”
光明聖子謙和一笑,道:“三護法如此一說不是折煞與本聖子嗎?諸位叔叔都是我光明教堂的元老,爲我光明教堂開疆拓土,弘揚信仰。人人皆是勞苦功高之輩,連老師他人家都引以爲依仗。只要諸位叔叔不嫌小子年輕冒失就好,小子又哪敢怪罪諸位叔叔呢?”
三護法蒼老的臉上不覺間帶上了幾分和藹的微笑,又帶着幾分寵辱不驚般說道: “光明聖子殿下言重了,老夫只是盡心竭力爲光明之主揮灑教義而已。”
光明聖子朝他微微一笑,道:“極是,極是。”沉吟一下,又道:“我等明明是順着金光異象往這邊趕來的,只是到了山頂,反而不見了那異象的蹤跡,倒也是當真稀奇。不知道諸位叔叔有何看法?”
三護法眉頭皺起,想了想道:“秘寶出世自然會伴隨着滔天的威勢,而且自從出現金光異象以來,我光明教堂便派人在這一帶嚴加把守,自然不可能有人能夠捷足潛入這山嶺之中,且瞞過我等,悄無聲息地將神靈秘寶取走。”頓了頓,道:“所以依老夫看來,應該是秘寶有靈,尚未到真正的出世之時,我等還需耐心等候才行。”
光明聖子微點了點頭,稱讚道:“三護法言之在理。”忽而嘆了一口氣,擔憂道:“山下有一衆傭兵在虎視眈眈,而且艾爾文防線中傳來消息說,神恩院長貝德冕下竟也親自來到了這裡,小子只怕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三護法身旁的紅臉老者“嘿嘿”笑了一聲,道:“光明聖子殿下莫要憂心……”
正在此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忽然打斷他道:“光明聖子殿下莫要憂心,我們兄弟幾人定會誓死護衛聖子殿下週全。”卻竟是那九名普通士兵打扮的左首一人冷然開口。
只見此人中年模樣,身靠一杆長槍,目視前方。周身上下,煞氣騰騰,森然而立。而另外八名士兵似是以他爲基準般,持槍正立。這一列雖只有九人,但卻是甲冑深深,搶鋒森寒,氣勢迫人,彷彿間竟勝過千萬軍馬!
紅臉老者只覺渾身一冷,臉上尷尬一笑,馬上住口不語。
光明聖子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寒芒,這道冷光只是一閃之間便被他又再次深深地藏進眼底,微微一笑,一臉溫和道:“小子當真是多慮了,有衆位叔叔在此,萬事自然迎刃而解。”
那中i年人臉色肅然道:“光明聖子殿下,還是先找尋神靈秘寶要緊。”他說話淡然,只是卻又有幾分無禮,讓人只覺似是在發號施令一般。
光明聖子眉頭一皺,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笑道:“叔叔說的在理。”又爲難道:“只是這裡迷霧重重,而且山勢曲折,方向難辨,只怕四散尋找之下,會很容易走散。”
三護法也是應和道:“不若等天明,看這霧氣會不會消散,再找不遲。”
光明聖子微點了下頭,卻不作定論,似是在等待什麼一般。
中年男子忽然伸出左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彷彿在平託着什麼一般,雙目微合,細細感應道:“這霧水氣極重,而這山嶺之上到處都是嶙峋怪石,本來不該有這種寒霧,所以依我看來,這四周定然有一道大河環山。在這種地勢之下,就算是天明瞭,這濃霧也不會化開。”
他的話意思雖是明確,只是細想之下,卻又有幾分模糊不清。到底是爲何這種地勢之下,就算天明濃霧也不會化開呢?光明聖子眉頭深皺,一時沉思不語。
中年男子又緩緩將手收了回去,直身而立,不再多說。
半響,
光明聖子臉上表情一舒,似是明白了過來,微笑一聲,嘆道:“叔叔果真見多識廣,有叔叔在身邊輔佐,當真是老師之幸啊。“頓了頓,道:“那便依叔叔的意思,搜尋神靈秘寶之事刻不容緩,我們還是分頭行事吧。”
三護法躬身道:“請光明聖子殿下明示。”
光明聖子溫和道:“這霧氣實在太重,而且這山着實古怪,要是太過分散怕是難有照應,那便這樣吧,我們總共十二人,那便兵分四路,每路三人。不知衆位叔叔意下如何?”他口中似是在問在場衆人的意思,只是不知爲何卻是雙眼定定地看着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卻只是肅然地立着,似是渾然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一般。
光明聖子也不在意,笑了一聲道:“既然衆位叔叔都沒意見,那我們便分頭行事吧。”他說罷,滿臉溫和,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怎地,竟沒有說這人如何劃分,只是不知爲何卻也沒有人開口問他。
中年男子忽而左手一舉,似是打了個手勢一般。頓時方纔還是彷彿雕塑般的八名士兵頓時分成三路,沿不同方向走去。他朝着光明聖子點了點頭,轉身而走。
光明聖子看着他的背影,臉上溫和的笑意漸漸收起,眉頭深皺,整個人便彷彿罩上了一層陰霾。
紅臉老者不平道:“哼,那傢伙也太狂妄了吧,簡直不把光明聖子殿下放在眼裡!”
三護法臉色一變,雙眼怒睜,喝道:“四護法,莫要胡亂說話。”又恭敬朝光明聖子道:“聖子殿下,你千萬別在意,騎士長素來便是這般模樣。”
光明聖子看他一眼,又轉首看向了濃濃障目的霧氣,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似是自語般道:“老師親自來了嗎,爲什麼獨獨不告訴我?”
光明聖子靜靜地站在山嶺之上,風雲之間,深深地看着遠處。三護法和四護法二道雖然帶着幾絲蒼老但卻彷彿勁鬆般的身影,一動不動立在他的身後。
朦朧的天光照在他的身上,就算是在身後二人眼裡也隱隱有着幾絲的模模糊糊。
良久,光明聖子忽然淡淡道:“墨邇菲斯叔叔果然和傳聞中一般,不愧爲至尊之下的第一人。”
三護法應和一聲,嘆道:“騎士長年年隨光明教皇殿下征戰四方,見多識廣,老夫是自嘆不如。”
光明聖子卻是搖了搖頭,道:“三護法何必妄自菲薄,墨邇菲斯叔叔統領天馬騎士團固然英雄了得,但三護法處理教堂事物對我光明教堂也是功不可沒的,只是卻少有人能悟透。”
三護法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眼中不由閃過一絲不甘。只是口中卻道:“比起大護法與二護法二人日日守護在光明之主的神像之前,百年來從未出的神殿半步。老夫這點功過又算的了什麼。”
光明聖子不可置否一笑,似是意有所指般,道:“是極,是功是過一切都要由老師來評定。”
三護法眉頭不由皺起,雙眼之中莫名有一道猶豫的光彩閃爍不定。
光明聖子也不催促,只是溫和笑道:“我們還是也走吧,不然可真要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