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不,吉姆·雷特恢復清醒的速度,遠比自己預計的要快上很多。才一個晃神的功夫,他完全便搞清楚了當前的狀況。
“你說什麼飛馬……生物蛋白芯片?”
雖然立刻便恢復了意識,但面對哈內爾的質疑,他還是裝做費力地嘗試從牀上直起身子,臉上露出了一幅對之前事情毫不知情的樣子。
但此刻他的腦海之中,無數思緒卻早已炸開了。
吉姆……我的腦子裡早就安裝有‘飛馬’了?
他仔細盯着眼前的那張腦圖掃描拓片——在大腦前額葉的位置上,覆蓋有飛翼狀的特異結構。根據之前芬妮給自己的資料,那毫無疑問便是生物蛋白芯片“飛馬”的特徵。
所以說,之前自己的猜想真的是正確的?他當年真的在伊甸安置區上傳了心智模型,然後被植入了“飛馬”?
在確認了這一事實以後,吉姆發現自己冷靜下來的速度快得驚人——他好像對此並沒有什麼實感,完全就是一種在審視着陌生人的感覺。
反倒是這份突如其來的冷漠,將他自己給嚇了一跳。
“要不然先說說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麼?”
而另一邊,眼見吉姆的表情平靜了下來,哈內爾收起了腦圖掃描拓片,然後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牀邊。
她居高臨下的眯着眼問道。
吉姆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環顧四周,觀察着自己在哪裡。
此刻他正身處聖心醫院的病房裡——也就是在自己徹底昏迷過去之前,自己的“邪惡雙胞胎兄弟”囑咐要帶自己來的地方。
這家醫院的位置,處在安置區十層的“聖心十字教聖國諾德分部”的內部。這裡是新聖靈教購置的傳教領,主權歸梵蒂岡方面所有,即便是安置區政府在這裡也沒有執法權。
吉姆過去曾經幫助過這裡的主教,打贏了一場與兩個街區外的另一個沙漠教國的“街頭宗教戰爭”——在那以後,檢查交通工具有沒有安裝炸彈便成了他的日常。
正因如此,那位主教爲自己頒佈了綠卡。若自己真在十層闖下了什麼大禍,躲到這裡來申請政治避難也算是最穩當的選擇了。
想到這裡,吉姆側過頭看向了自己的脖頸。一個Y字型的亮銀色器械,完美縫合住了在其上的齒齧傷口。
自己的那個邪惡雙胞胎兄弟暈過去前的安排還真夠周到啊……
不對……
意識到了什麼的吉姆擡頭看向了表情微妙的哈內爾,他氣息微弱地開口道:
“你爲什麼會同意把我送到這裡來,留我在‘燈塔’審問不是更好嗎?”
王鶯並沒有在病房裡……這也是正常的,她作爲安置區政府的公職人員,肯定不可能幫助像自己這樣的“犯人”偷渡到另一個“主權國家”。也只有像哈內爾這種隸屬於人智倫理監察委員會的執行官,才能擁有如此的外交豁免權,自由跨境。
換而言之,自己的邪惡雙胞胎兄弟連這點都已經料到了?
製造了一個用於談話的環境,接下來,同樣是上傳了心智模型的哈內爾,會向自己透露一些什麼東西嗎?
想到這裡,吉姆屏住了呼吸。
“燈塔那地方人多眼雜,有什麼事情在這裡跟你說就挺好的。”
哈內爾先是如此回答,然後繼續道:
“再說,我有跨境執法權,但配合你演戲的那個治安局小姑娘沒有。把你給送到這裡來,反倒是幫我排除了諾德安置區治安局介入的情況,我沒有理由拒絕你的這個要求。”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裡明顯帶有着某種挑釁的感覺。
此刻哈內爾說話時的樣子,給吉姆的感覺完全就是如假包換的本人。
“所以……你是不是打算在這裡告訴我一些什麼?”
沒有理會對方談及王鶯時的詭異情緒,吉姆慎重的問道。
“讓我來告訴你一些什麼?吉米你的腦子是壞掉了嗎?”
對此,哈內爾白了他一眼,接着神色一肅問道:
“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不應該是由你來告訴我,自己究竟發了什麼瘋嗎?”
這個回答也太正常了些吧……吉姆心想。
“不想說是吧?”
大概是眼見吉姆沒有配合的打算,哈內爾直接道:
“那好,我就提醒你一下……你找到了萬用打印機的使用記錄了沒有?安裝在金先生腦子裡的‘飛馬’是不是如你猜測的那樣,來自於燈塔裡?”
這個問題令吉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沒錯,她當然應該知道金先生的腦子裡安裝有“飛馬”,畢竟對方的屍體就在人智倫理監察委員會的手裡。並且根據先前她所能夠調查到的東西,推測出自己去往燈塔的理由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這表現得實在是太過自然了、太正常了一些。完全就是當年那個哈內爾所應該有的樣子。而此刻她說話的立場,就好像自己當真是一個在委員會工作正常執行官。
但不應該是這樣啊……
倘若他們兩人當年都上傳了自己的心智模型,並且被某個未知的暗網存在操控着身體的話,那麼在如今這個情況下,“它們”之間不應該要互相交流一些什麼情報嗎?
還是說,對方跟自己一樣,平日裡有着一個自認爲自己是艾洛伊茲·哈內爾的傀儡人格。而那個潛藏着的存在,也成了“邪惡的雙胞胎姐妹”?
吉姆先前還一直覺得,自己能夠重新覺醒自我意識,是因爲江舟使用雅努斯程序連接上了自己的特殊……
想到這裡,他回答道:
“沒有……在燈塔的那臺萬用打印機裡,我找不到金先生的使用記錄。”
哈內爾聞言輕哼了一聲,然後道:
“我之前怎麼說的來着?俄爾普斯密教與伊卡洛斯解放陣線都搭上了冥月女神的那條線,爲那些殭屍人進行改造的,肯定都是地下的那臺萬用打印機……但你非不聽,非得有自己更‘明智’的想法。”
她說着還恨鐵不成鋼一般的“嘖”了一下嘴,然後抱怨道:
“我看你是反建制反到腦子糊塗了,遇到什麼陰謀都把鍋往政府上甩。”
或許那些寄生在他們這些“伊甸安置區居民”身體裡的存在,它們之間能夠使用一些其他的辦法,在宿主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進行交流……
吉姆心想。
看着眼前跟過去別無二樣哈內爾,他直接開口道:
“不……我還是不認爲俄爾普斯密教會與伊卡洛斯解放陣線有牽連。或許,那些東西是通過一些其他的方式植入的。”
聽到這番話,哈內爾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吉姆,然後道:
“你可別跟我說,金先生的‘飛馬’是遺傳的啊?”
吉姆搖了搖頭,然後指着自己的腦子道:
“即便金先生是遺傳的,我腦子裡的那個難道也是遺傳的不成?”
他緊緊盯着對方臉上的表情,希望能夠從中看出一些變化——同樣是有“飛馬”,對方爲什麼沒有將自己也視作爲“俄爾普斯密教”的嫌疑人?
但此刻對方臉上的表情只有疑惑。
“對哦,都忘了你還沒回答的……你什麼時候也裝上那個東西了?”
她如此道。
認知錯誤……她甚至無法將這兩件事情給聯繫到一起來……
這麼想着,江舟道:
Wωω▪ ⓣⓣⓚⓐⓝ▪ CΟ
“還記得過去酒神教派用來傳教的模因病毒嗎?如今的俄爾普斯密教……不,更早的時候,阿波羅生物就在使用類似的方法爲人們植入‘飛馬’了。”
說着,他的腦海裡閃過了之前自己看到那部擬感電影。
“凡是觀看了《二重身》那部擬感電影的人,都會被不知不覺地植入‘飛馬’。”
雖然這番話聽起來十分不可思議,但就當前的情況來看,貌似只有這種可能了。
說完,他等待着對方的迴應。
良久,哈內爾疑惑地問道:
“所以說,什麼是《二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