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勃茲昂他們遇襲以後的一個月裡,威爾森似乎完全沉寂,也似乎默認了自己拿回到公爵領的兩人沒有絲毫的辦法。
學院那邊給四班安排了新的老師作爲班主任,而勃茲昂則安然地呆在公爵領繼續給內希達爾上着課。
勃茲昂比較驚訝於內希達爾的學習態度的轉變,畢竟往常讓她學習簡直是對她的折磨,除卻神秘學相關的東西、自己的劍術課和機械課,這丫頭學什麼都比較牴觸。
不過這兩天她開始變得很認真,這種反常讓勃茲昂很是狐疑,回想着時間,似乎是那天自己同她講了過去纔開始的?
“總不能是這麼早就做好了當個好新娘的準備了吧?”勃茲昂思維有些發散,就像是老父親惆悵地看着寶貝閨女要跑去外面釣野小子。
兩人現在正在森林中狩獵,勃茲昂最近在帶着內希達爾一起練習弓箭,雖然如今已經有了火槍,但是以現在的技術而言,射程方面和弓箭差的不可以道理計,而且精度極差,讓勃茲昂在嘗試一次以後就徹底放棄。
一隻野兔被兩人驚到,向着前方飛竄,兩人立刻張弓搭箭,然而箭矢卻沒能命中目標,內希達爾的箭更是掛到了樹梢上。
“固定靶和移動靶果然不是一個概念。”勃茲昂走上前從泥土中拔出自己的箭,又將樹梢上搖搖晃晃的箭矢取下。
“唔,感覺弓箭好難啊。”內希達爾撅着小嘴,隨後眼睛亮起,勃茲昂見狀挑了挑眉。“不準用吟誦能力。”
“你現在是在練習弓箭,我們來森林裡也不是爲了打獵,總想着依賴亡語者的力量,那當緊急情況發生你要怎麼辦?”
“好嘛。”內希達爾一臉小委屈。
“各種能力相輔相成纔是一個出色的戰士,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你沒有哪一方面的能力拖你的後腿。”
“走吧,我們繼續。”
兩人繼續向前摸索,一路上,勃茲昂一邊教着內希達爾草藥學知識,一邊教導她如何探查和辨別細微的痕跡。
很快,兩人又一次來到曾經的那一片湖泊。
湖水依舊清冽,湖面上盪漾着微光,入夏的氣息讓林間充滿生機,而湖水就是這生機的中心。
“這種湖泊往往都是有地下暗流的,因爲常年積水形成的湖泊沒有流動的話,水會變得腐臭,而這個湖泊這麼多年依然清澈,同時周圍沒有支流,只能證明地下一定有暗流。”
“原來如此。”內希達爾點了點頭。
“甚至,有可能它連接着傳說中的地脈。”回想着自己曾經見過的地脈之神伊爾索斯,勃茲昂挑了挑眉。
這時,幾隻小鹿跳了出來,它們警惕地看着湖邊的兩人,又不敢靠近,勃茲昂迅速張弓搭箭,一箭射出,幾隻小鹿立刻跳走,然而有一隻躲避不及,還是中了箭倒在了地上。
兩人跑上前,那隻半人高的小鹿還在掙扎,箭矢從後腿紮了進去,它越是動彈,鮮血流失就越嚴重。
眼見兩人走來,小鹿掙扎地更劇烈了。
“它好可憐,要不我們放了它吧。”內希達爾終究還是個小女孩,這一刻感性佔據了上風。
“行。”勃茲昂倒是無所謂,他只是來森林裡用動物練手的。
他走上前,用腿壓住小鹿,隨後壓住箭矢的箭頭,先向射入這一側壓了一下,在箭頭露出一個角以後轉向另一邊抽出箭頭。
“這樣可以不損傷它的肌肉,內希,看你了。
”箭頭的拔出帶出了大量的鮮血,小鹿似乎有些虛弱,也不敢過多掙扎了。
內希達爾眼中亮起金光,輕靈的聲音響起,似乎在遠處迴響,似乎又在耳邊呢喃,小鹿逐漸安靜下來,而傷口也不再涌出血液。
很快,在不可察覺之間,小鹿的腿部竟然完好如初,勃茲昂站起了身,只見到小鹿直接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隨後拔腿就跑。
“言靈的力量毫無痕跡,我甚至無法察覺到發生了什麼變化。”勃茲昂搖了搖頭,言靈途徑某種程度上是深淵途徑的剋星,因爲這種無跡可尋是無法被扭曲的。
就在這個時候,兩人不遠處傳來了響動,勃茲昂擡起頭,只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樹叢間鑽出,他手上拿着一把大彎刀,刀刃上還帶着乾涸的鮮血。
這似乎不是動物的血。
勃茲昂眉頭一皺,因爲刀尖上掛着破碎的衣服撕裂的布條,這應當是一個殺人犯躲入了叢林中。
他立刻拉弓一箭射出,而那個人似乎早有防備,竟用彎刀直接擋下了箭矢。
那人彎着腰盯着勃茲昂,眼中帶着殺意,勃茲昂冷漠地看着他,隨後放下弓箭,赤手空拳就衝了上去。
那人見狀冷笑一聲,將彎刀橫於身前,另一隻手抵住刀背,做出搏殺的姿態。
而勃茲昂下一刻,用手觸碰了一下身邊的樹木,高大的樹木在他手上突然坍縮,隨後就變爲了一把長刀。
而正是這一刻,勃茲昂感到血液在奔涌,靈魂深處傳來水滴入井的脆響,周圍的一切似乎變得不再一樣,他就像是能看到那一切無思想個體在規則層面的構成,他似乎能重組那一切,然後將至幻化成自己想要的。
現實容不得他過多地感受,勃茲昂熟練地擡起長刀,弓步,劈斬,殺人犯被一刀劈開,有些站立不穩,而勃茲昂再向前一步,反手一個挑刀,瞬間鮮血紛飛,那人持刀的右手被當即斬下。
正在此時,周圍跑來幾個士兵,見證了這一刀,而當看清持刀者面容之時,紛紛露出狂熱的表情。
“是勃茲昂大人!”
那人半跪在地,捂着斷臂,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勃茲昂並不客氣,走上前將他一腳踹倒。
“你們是來抓捕他的嗎?抓走吧,他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了。”勃茲昂吩咐了一句。
“是,勃茲昂大人,呃,公爵大人也在……請原諒我們的無禮。”幾個士兵走上前,這才發現一旁還有個半拉着弓的內希達爾,趕忙行禮。
“你們先去忙你們的吧,不必多禮。”內希鬆開弓弦揮了揮手。
士兵們微鞠一躬,隨後上前架住這個逃犯,把他帶走了。
一個小隊長留了下來,站在勃茲昂身邊默不作聲。
“說說吧,什麼情況,這裡離城堡已經很近了。”勃茲昂隨手丟開木刀,就在剛纔,他很清楚自己跨入了魔術師的行列,之前沒想通的一些東西現在豁然開朗。
扭曲者本身只能改變周圍無思想物體的狀態,而魔術師則是可以在改變的時候進行重塑。
一個是從有到無,一個是從無到有。
他當時也只是下意識想從樹木裡面抽出一把刀來,沒想到歪打正着。
所以所謂塑造的權能是基於扭曲來進行的,權能本身就是環環相扣的啊。
“稟告大人,那人是從阿茲克鎮裡逃出來的。”
“逃出來?跑這麼遠?而且阿茲克鎮不是隻要不殺人就沒有危險嗎?”勃茲昂有些迷茫。
“呃,確實是這樣,不過似乎他就是在阿茲克鎮殺了人,既然違背了規則,這人一不做二不休就直接逃出來了,不過本身他也是個在逃要犯,曾經犯下過三起殺人罪,到最後被我們逼得沒地兒躲了才進了阿茲克鎮。”
“只是沒想到現在在裡面也犯了事兒,現在他可沒地方躲了。”
“他在逃出來以後,阿茲克鎮就請求我們幫忙抓捕這人。”
“阿茲克鎮的請求?”勃茲昂聞言愣了一下。“那個亡語者不自己出來?”
“啊,這個的話,那位帶了句話給我們,說是這是他的原則,想來也是大人們的底線。”
“呵,有意思。”勃茲昂沒想到裡面那位竟然這麼在意這些,對他的感官好上不少。
“情況瞭解了,你歸隊吧,不過以後森林附近要進行巡查了,這裡離城堡太近了。”
“是,大人。”士兵行了一個軍禮就離開了,而勃茲昂則是打了個響指,朝着內希達爾走了過來。
“啊,心情不錯。”
“怎麼了,勃茲昂哥哥?”
“我晉升魔術師了。 ”
“唔,好快。”小丫頭有些緊迫,她並不想被勃茲昂落下。
“內希你別急,很快你也會達到的。”勃茲昂安慰道。
“走吧,繼續訓練,弓箭還是得掌握的,我要是成爲那種軍中神射手級別的,剛纔那人出現那一刻我就能放倒他。”
……
公爵領西部靠近親王領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如果勃茲昂還記得的話,他就是從這片森林裡被帶出來的。
森林在夏日的陽光下如同翡翠一般耀眼奪目,然而它卻有一個不那麼動聽的名字——黑森。
這一天,森林緊挨着的村子來了一個身穿長袍的人,爲何強調長袍是因爲這件袍子和這人一點也不搭,它將裡面的人完全籠罩,後襬更是拖到地上。
這人似乎是來找人的,他在村子裡來回走動,觀察着進出村的所有人,然而就這樣一整天,他也沒看到他想見的人。
“你見過穆圖斯嗎?”終於,這人忍不住拉住了一個剛走進村裡的中年人。
原來他是她,這件長袍裡,竟然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中年人放下了鋤頭,先是愣了一下。“穆圖斯?”
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那小子,好多年前就在黑森失蹤了。”
“畢竟無父無母的,村裡那幾個瓜娃又不待見他,天天沒事兒欺負他,想來是想不開了才進了黑森,但是再也沒出來過。”
男人說完看了一眼不動的長袍女子就自顧自個兒地離去了,而女子聞言以後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穆圖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