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的微型機械兵鋒爲衆人帶傳回了多達5個角度的戰場景象,可以讓衆人在千多米外、以第三方視角看這場激戰。
過萬的怪物,密密麻麻,黑壓壓充斥着幾萬平的區域,彷彿是漾動的海波,又彷彿是一面舞動着的超大彩幡,而羅凌,便像是海中的礁石,幡上的破洞,看似被淹沒、被遮掩,實則巍然毅力、難以抹消。
爬行者們不但攻勢非常凌厲,進退也異常有序,以羅凌爲中心,它們始終保持着一個直徑五米的圓,在這由怪物堆砌的角鬥場中,攻擊以一種緊鑼密鼓的方式進行着。
任何人都能看的出,這是一種高明的、以犧牲換取勝利的消耗戰術,通過一種無師自通的默契,在保證攻擊強度的前提下,爬行者們始終讓羅凌處於一種高強度的運動狀態,不停的揮舞武器,沒有一刻喘息之機,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已經喪失,就像是影視中那種對快拳的鏡頭一般,爬行者們硬是營造出了這種極端考驗本能反應的戰鬥氛圍。
然而,當耐着性子進一步深入觀察,就會發現,把握戰鬥節奏及主動權的,並非是爬行者,而是羅凌。從他一次次衝到目的區域、成功布下魔法陣,就完全能夠體味出那份遊刃有餘。而那精密有效的殺戮和彷彿恆定的沉着舉止,更是讓人有種爬行者衆,卻是碌碌螢火,羅凌雖獨自一人,但堪比當空皓月的感覺。
做到在萬敵中勇戰廝殺這不算難,難就難在在這種令人絕望的合圍攻勢下,讓旁觀者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勝券在握,那份意志與氣勢所凝聚出的山嶽般的不可撼動,異常的動人心魄、使人敬畏。
看到這一幕,就連雲志遠這樣一貫吹毛求疵的的人,都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像李衛、方雅楠這樣實力水準的人,看到並欣賞的是羅凌那堪稱完美的殺戮手段,簡潔、精確、刁鑽、兇狠、穩健到彷彿恆久如一。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境界,對擁有這樣能力的羅凌,他們可以說已佩服的五體投地。
而像軒轅冽水這樣水準的,則是看到了隱藏在表象背後的‘道’的純凝和‘法’的強悍。羅凌在這場戰鬥中給她的感覺,就如海淵般深沉、又似天道般無情,於平淡中體現包容一切的強大,在平靜中透出讓人驚悚懼怕的森然。這不由的讓軒轅冽水聯想到了老子在《道德經》中闡述的大音大象、希聲無形的境界。
不同的思想塑造不同的視角,不同視角中的羅凌,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強大。
強大是威信,強大是旗幟,強大是讓人不自覺的向之靠攏、併產生依賴與敬畏心理的根源。在隊員們心中,羅凌的形象已經越來越豐滿,地位也越來越凸顯……
羅凌知道天上有李衛放飛的‘眼睛’,不過他沒有想過靠一身是膽的表現來贏得人心,他的全部身心都已經投入到了魔法陣的佈置中。起初,羅凌是想用‘高壓極溫噴虹’這一術法的,但爬行者們無視魔法陣倒計時的瘋傻表現,讓他興起了一個更大膽的念頭,那就是施展六大元素齊集的複合魔法——天崩地裂。
‘天崩地裂’是由七個部分組成的,它的出現主要得益於羅凌七種獄印的齊集和領悟,其外形看起來很像是當初獄印集齊時的樣子,六芒,每個尖端都是一個法陣,都有一股元素力量主持,六種力量通過兩條直線相連的脈絡流通,最終在中心匯聚,產生聚變,因爲採用了環狀拒擴散法門,所以它爆發後,會像‘高壓極溫噴虹’那樣,產生於底面呈90°垂直的噴發型能量。威力方面,還有待實戰收集。
佈置這個複合魔法陣,足足花費了羅凌17分鐘的時間,並且在佈陣的同時,又殺掉了千餘爬行者。
到了這個時候,法則的懲罰羅凌粗劣估算,已經超過了150%,也就是說,同樣威力的一記斬擊,如果初時戰鬥時需要付出100個力量的單位,那麼現在就是250多個,此判定不僅僅是因爲羅凌通過‘輪迴’,使用了光刃斬,還因爲超長時的高強度戰鬥。沒有哪個凡人能在這種體能、能量輸出的情況下,如此持久的戰鬥。
轟隆!六個魔法陣在經過最終倒計時後,於同一時間內爆發,全部都是形式單一的能量釋放,只不過因爲激活度相當高、瞬間由固態進入能量衝擊形態,這才產生了較強的破壞力。根據屬性的不同,分別演繹出了各自的特色,撕裂、突刺、衝擊、燃燒、消融和毀滅,爆發的光芒從遠處望,就彷彿是巨鐘的時刻顯示,分佈均勻,光亮奪目。
“這元素魔法陣看着好看,威力實在不怎麼樣。”雲志遠撇嘴。
確實,爬行者們有着很高的魔能抗力,而且每一個單獨的魔法陣的元素能量釋放,尚無法探到頂級施放的級別。這就導致了爬行者傷者多,死者少,這些傢伙的耐受性和恢復力都特別高,只要不是致命傷,就能漸漸自愈,哪怕是筋骨缺損性質的傷勢也是如此。
很快的,元素能量開始通過預設路線,向羅凌所在的中心位置匯聚,勢頭非常猛烈急促,就像是撞針遠動一般,幾乎是1秒之內,六種元素能量就已經齊聚核心魔法陣。那魔法陣所在的璧面瞬間亮起了一種難以準確描述的光芒,似乎是透明、似乎是虛無、似乎是璧面的底色、又似乎包含了所有的顏色。
緊接着,絕強的閃光猛然出現了0.5秒,這閃光雖然短暫,卻讓千多米外的人都眼發黑了足足10秒。與閃光相伴的是虛空中傳來的一種特殊頻率的鳴響,並不刺耳,卻讓四階職業者都振聾發聵到想要嘔吐。
就在這強烈閃光中,超過九成的爬行者已經被徹底毀滅,狂暴的魔能是以細胞爲單位破壞的,從外表看,它們與閃光前並沒有任何不同,但實質上已經成爲灰燼一般的存在,在非常漫長的時間裡,任何能量都無法對這種灰燼產生作用。
然後,天崩地裂的餘威表現了出來,這時的效果人們就比較熟悉了。超級強烈的大爆炸、大噴發,那是一種與核彈爆炸效果不同、卻有着同等震撼效果的能量釋放,側壁的泥石土渣像狂濤般被捲起,向四面八方擴散,即使有法則的力量介入遏制,仍是表現出了一種讓人窒息的瘋狂勢頭,中央位置甚至出現了可怕的空間坍塌效果,雖然只存在了0.3秒便被法則的力量中和,但造成的破壞效果仍是顯得觸目驚心,龜裂一直延綿到距離軒轅冽水等人所在的位置附近才勢頭一緩,裂痕至寬處超過了10米,深度超過百米……
由於準備不足,李衛的五隻機械兵蜂毀掉三隻,他遙控剩餘的兩隻四下搜尋,試圖找到羅凌。羅凌在一閃之前的瞬間消失了,似乎是實用了某種類似瞬間轉移的術法,之所以說類似,是因爲羅凌在離開前沒有任何使用術法的徵兆,就連他那比較特別的掌中魔法光陣都沒有。
找了足有十分鐘,李衛放棄了。爆炸現場太過混亂,方圓幾萬平的側壁都被犁了一遍,被熔化、被粉碎的石屑形成了泥石流,如大瀑布般傾瀉而下,僥倖餘生的一部分爬行者躲避不及、一同被衝進了沉沉黑暗。而在爆炸外圈,裂痕密佈,一片混亂,數百頭爬行者很難得的亂了陣腳,併發出淒厲的嚎叫聲,看那樣子,這些傢伙並非是因爲一下子損失了大量同類,而是失去了羅凌的影蹤。
其實羅凌離着這些爬行者不足200米,他就躲在一處地裂的側隙中,天崩地裂餘威的能量仍在四下擾動,這很好的遮蓋了他所使用的偏光法術的魔法波動。至於法則的力量,他剛纔徹底斷絕了一次氣息,並於30秒後再度恢復常態,結果完成了零的迴歸。現在,他要做的是觀察爬行者的行爲,看他們要如何面應對。
搜尋,爬行者們很仔細的在周遭區域梳理尋找,在這個過程中,又有一批批爬行者零零星星的趕至並加入了搜尋的行列。大約半小時後,它們選擇了離開,但這並不意味着結束,因爲新的怪物已經到來,它們是從被穿的側壁彼端趕來的,數千之衆,主要是妖屍,這些最普通的怪物並不精於在壁上攀爬戰鬥,但它們還是那麼做了,守衛、警戒,甚至修補天崩地裂造成的創傷,這情形讓羅凌想到了人體血管中的白血球。
一個多小時後,羅凌終於在沒有驚動怪物的前提下,離開了被破壞區域,繞了一個大圈,與隊伍匯合。
受環境所限,衆人不方便都圍過來,但目光都落在了羅凌身上。憑一己之力,一戰屠殺上萬怪物,羅凌這一戰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厲害!我向來不服人,你是個例外!”認清了差距的雲志遠豎起了大拇指,“你最後是如何脫離那術法範圍的?”
“事先準備好的一件特殊物品。”羅凌很輕巧的敷衍了這個問題。實質上,他是發動特殊技‘血影’完成最後一刻的逃逸的。當初在隕坑幻境最後階段,兇骷髏的屬性力量融進了血脈,使得羅凌即使不穿着那套甲冑亦可以使用那個系列的技能。而這身體能夠使用該系列,還是最近一次,重塑筋骨、同化血脈之後。
羅凌宣佈道:“情況比我預料的要好一些,法則力量與怪物之間的銜接並不緊密。我們繼續向下,遇敵將不可避免。我的要求很簡單,近戰不準使用光刃級別的攻擊,遠程不準使用粒子炮及之上威力的攻擊,手雷等爆炸武器也不準使用。聚能師只准使用五級以下術法,以爆炎球爲標準,不準超標,輔助魔法也是一樣。”
軒轅冽水插言道:“這樣,法則力量的束縛是降低了,但怪物的數量要如何解決?”
“一個字,殺!”羅凌很果斷的回答。
有時候,最笨的辦法,往往也是最穩妥的辦法。跟爬行者的一戰讓羅凌意識到,‘無窮盡’從某種程度上講,只是一個假象,阿修羅城實在是太過巨大,在這樣廣大的區域,別說是百萬數量,就是千萬,區域內的戰力也是有限的,越是急進,牽動的怪物數量就越多;相反,利用地勢,穩紮穩打,以拙破巧,有歇有戰,他倒要看看,這對手戲還怎麼唱。
本着這樣的思路,羅凌一行遠遠的繞過爆炸點,繼續穩健向下推進。在7個多小時候,再度遇到了遊蕩的爬行者,戰鬥隨即打響。
按照羅凌的要求,小隊的衆人分散的都比較開,以兩人一組爲單位作戰,羅凌、軒轅冽水、雲志遠三人負責居中策應,解救危局。
有羅凌這樣的大將坐鎮,衆人都很沉穩,哪怕爬行者們又嘯聚了幾千之數,仍是有板有眼的貫徹陣地戰,生生將爬行者們阻在了陣線之外,並用40多分鐘的時間,殲滅了其大部。
爬行者們竟然也懂得在無法形成有效攻勢時撤退,羅凌下令就地休整,隊員們只用了不到2小時,就將附近區域的石壁挖的如同敦煌石窟般大坑小洞,他們攜帶者B級母機,比當初去艾美拉時褒姒他們帶的那種要低一個等級,但加工但要,製造些簡單的器械卻是綽綽有餘。
又過了大約4小時,當時隊伍正在輪流休息,爬行者們再度造訪,這回,它們的數量不但擴大到了萬餘,而且其中夾雜着有着施法能力的異化者。
爬行者們的強勢迴歸,並沒能旗開得勝、一雪前恥,這次不是遭遇戰,而是真正的陣地戰,羅凌一行充分的利用大大小小的石窟,玩起了陣地消耗戰。甲士們只負責保衛狙魔手、聚能師之流的遠程打擊人員,小小石窟,地方狹窄,爬行者根本展不開隊伍,更別說形成優勢合圍了,反倒是冒險者們守的比先前還輕鬆,上來一個死一個,上來兩個死一雙。三個五階仍負責巡遊,其中軒轅冽水和雲志遠否則近身的爬行者,羅凌則不停的狙擊那些異化者。就這樣激戰了一個多小時,爬行者的死亡率達到了七成,再度撤退了。
“我們還就不走了,倒要看看,這些怪物能喚來多少善於爬牆的同類!”羅凌看了下面的黑暗一眼,在那裡,他能感應到遊曳的爬行者。羅凌知道,它們是負責監視的,這些怪物,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