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操縱者(八)

荊棘叢林+五行幻境,這是羅凌目前所能操控的主場效果的極致。

這個體系並非真個的沒有破綻,勝於能源,敗也敗在能源上,如果達到一定數量的強者集體施展能量矢射,其單位體積內的能量濃度遠遠超過體系的承受力,效果就好比用一束強風貼着地在濃霧中吹,總能在瞬間看到一些本來面貌的蹤跡,順着這蹤跡,便可脫困。又或着,幻境中涌入了數量太過龐大的人,幻境失去了營造假象的空間、也就破了。因此,任何的幻陣都是有其承受上限的。

3平方公里的幻境,困住近千拜赫人及其精銳部下,這已經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數據,其中不但有幻境的功勞,邪魔植物的全力配合也是不可忽視的,否則也不能毫無間隙的於第一時間將幻境鋪展蔓延開來。

接到東西兩面也有拜赫人的精英團隊進犯的消息,羅凌立刻意識到一點,在之前的無形交鋒中,他還是輸了一局。第三層的情況不但被對手準確掌握,而且還事先做好了戰鬥部署,否則,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形成如此犀利的攻勢。

情勢危急,羅凌的戰力部署已經失去了彈性,他心裡很清楚,就算他手裡捏着一衆四階、五階的性命,這些冒險者也只能是打打順風局,如果是毫無希望的死局,絕對會變生肘腋。而對手也正是算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以泰山壓頂之姿來施加壓力,他相信,只要他一個處理不妥,那邊絕對會玩‘圍三闕一’,冒險者們雖不至於傻到當下叛變,但出工不出力卻極有可能,甚至情勢更惡劣時落井下石也極有可能,因此,命令某些人死守陣線,不可取,拜赫人三面進攻,這招,主要還得他親手接。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阿修羅城中的拜赫人是6431人,我當初就知曉,若不是知道他們有着這樣的數量優勢,我們又何必現在這般謹小慎微?我早已爲三隻眼們準備了一份大禮,現在纔來了三分之一,看來到是有些高估那位幕後指使者對我們的重視程度了,放他們進來,今次我們的目的,是一個都不能走!”

羅凌也會吹牛,而且吹的臉不紅、心不跳,言之鑿鑿、信誓旦旦、字字鏗鏘。也因着他平日裡架子拿的好,而且確實幹過那麼幾件讓人砸吧嘴的漂亮活,這牛吹出來,還真就有不少人信。

“我就說團長算無遺策,走一步算十步的主,瞧見沒?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我們損失了人手,現在讓他們十倍、百倍的都還回來!”幾近狂信的,主要來自最早跟着羅凌的這些人,有他們發自內心的出言引導,那些第一批加入荊盟的人也心落回了肚中,第二批加入的也從想入非非變成了將信將疑、忍耐觀察,荊盟的總體情勢相對穩定,各成員依然聽命行事,戰鬥也算賣力,在如此危急時刻,一個磨合了沒幾日、而且是靠脅迫手段團結在一起的團隊,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非常不易了。

“看!三個太陽!”聽命行事之下,東、西兩面的荊盟成員邊戰邊退,很快便將以爲勝利在望的拜赫人精銳團引進了幻境,又或者說,是幻境非常突兀的完成的區域幻景變化,將這另外的兩支拜赫人團隊也包了進

荊盟的成員們也是首次看到這用於戰爭的幻境,首先吸引他們的就是天空中的三個太陽,那多出的兩個並非純粹的虛幻,而是羅凌又追加的兩個太陽水晶。羅凌今天也算是亮了家底了,一大三小四顆太陽水晶,一顆在臨時基地裡,其餘的都在這兒了,更重要的,這不是數量問題,而是操控的問題,幻陣的威力是增強了,又或者說,主要體現在涵蓋面積更大了,但作爲代價,羅凌的操控力度下降也極多,很多的變化不是由他來隨心所欲的操縱,而是交給了這個幻境體系自己去運作,不如此,他就得承受強大到堪稱恐怖的反噬力量。簡單的理解,就好將槍做成了炮,繼續手持肩扛,後坐力大的難以承受,於是找來炮架分擔。

“孃的,咱們看誰做的絕!”每到極度危險時刻,羅凌壓力越大、發揮越強悍的特性以及殘忍本性就體現了出來。一不做二不休,羅凌乾脆以進一步犧牲控制權爲代價,放權給幻陣體系,以換取幻陣的威力進一步加強。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心非天心,因此,爲了一己之利,呼風喚雨、險地升山,這些其實都是有礙幻陣體系的正常循環的,需要幻陣體系調集力量以完成效果在前,需要幻陣調集力量彌補善後在後,而放棄了這個操縱,幻陣體系便按照自己定下的基調去運轉,大道至繁、大道至簡,便是謹守那麼幾天規則,其運轉構成的體系,不但無限接近無懈可擊,威力上也增強了至少20個百分點。

於是,本來是將對手引進幻陣的荊盟成員們發現,他們也迷失了,通過惟一特殊的途徑——大地、聯繫羅凌,羅凌居然告訴他們,他無法直接指引他們出陣,一切等見面再說,在這之前,想辦法擺脫追兵吧!

“這我就Fuck了!怎麼還帶坑自己人的?”有冒險者鬱悶至極,大聲抱怨。

頭頂煙霞流光三日之天,腳踏無際白沙之野,綠洲在前方,身後有如狼似虎的追兵,一口氣都跑了十幾公里了,綠洲還是那麼遙遠,追兵的攻擊還是那麼如假包換,這不是被坑是什麼?

“策略懂不?策略!”一個粉絲級的冒險者在躲開兩枚呼嘯砸來的能量矢後,叼了口氣替羅凌辯解:“我們都穿着植裝,魔能節足夠,頂着護盾跑就行,可那幫孫子不行,這光雨只要一停,荊棘叢林就會開足馬力吸能,這幫孫子跑着跑着就得一頭栽倒,然後再也起不來了!”

“你說的沒錯!可問題是,我們能捱到那一刻麼?”

“第一次突圍戰役,第二次突圍戰役,不也都捱過來了嗎?”

“……那不一樣!”這位冒險者苦笑。

是的,不一樣,真不一樣。拜赫人主們也意識到了自己落入了幻境,他們是鐵了心的咬定青山不放鬆,你去天堂哥便追到天堂,你下地獄,哥也殺進地獄,想甩掉哥,門兒都沒有!

打定了這樣的主意,拜赫人主們追的那真是不遺餘力,明知消耗越大、就有可能死的越快,但仍然毫不吝嗇的使用各種異能,冒險者們全靠着幻境對各種能量的威能消減,否則早就被圍上了。

東邊有東邊的千里追殺,西邊有西邊的折騰。

西面是由傑西卡、真木千代、靳雲、老K等人組成的阻擊陣線,都是精明的主兒,很快就發現了只要雙方拉開300米的距離,便因幻陣的特點而無法再看到彼此,而只要看不到,以幻陣中遍佈能量微塵的特點,想要感應到彼此,或通過聽覺什麼的辨別,那就等着吃虧吧!在一幫人的精心安排下,終於成功的擺脫了追兵。

一處沙丘上,五面被光雨殘餘燒灼的千瘡百孔的傘下,團員們在進行簡單的戰時休整,療傷、飲水、修補甲冑、更換魔能節。其實真正能起到防護作用的除了內穿的植裝,便是外着的甲冑了,傘是根本不能隔溫隔熱的,但撐起來效果還是比較好,它是針對大家的精神意識的,有着傘,情緒會安定很多,心理作用,尤其是對還沒有進入五階的冒險者們來說,意義還是蠻大的。

古斯塔夫從地上掬起一把白沙,翻了又翻,看了又看,還嗅了嗅,手一抖,任其唰唰的從指縫間滑落,“我就真服了,荊棘叢林,怎麼就突然成了無際的沙海?我真是很難想象,我剛纔抓起的是一把水膩膩的淤泥。”

哈立德叉着腰,看着天空中刺眼的三個太陽,瑰麗無比的天空景象,感慨的說:“之前,我一直都認爲,幻術就是一種難登大雅的小把戲,最好的也不過是臨時基地那種,只要想,就能夠看的穿,今天才知道錯了!”

“只要有足夠的能量,就能夠創造一個世界!慕軒所走的道路,真的是讓人印象深刻!”與哈立德並肩站立的埃莉薩讚歎是發自內心的。在她看來,羅凌的選擇真的是很速成、很高明,卡尼德人的技術加上給力的能量依託,製造出的神奇宛如神蹟。就以眼前這幻陣來講,它本身已經遠遠超出了五階的創造範圍,便是神祗,也未必敢說個個都能營造的比這裡更出色。

一手技術、一手能量,思維意志在中平衡、制約、控制,這個思路真的是很強很實用,也很符合現代人對於力量的運用理解。從這個角度,相比於羅凌,埃莉薩明顯的感覺到了自身與羅凌的差距,她感覺自己是隻知道赤手空拳幹事的人,而羅凌則是懂得利用工具的人,羅凌用高超的手段和技巧,創造了一個完善的、身體之外的運轉體系,這個體系受本體的侷限非常小,故而在條件允許下,它能發揮的力量自然就超出了普通的限界。

任何事都有他的兩面性,羅凌的思路固然好,埃莉薩卻也對這條路的危險性有着足夠的認知,迷失,這樣的道路很容易在超乎想象的力量中迷失,而成爲力量的奴僕,最終因力量毀滅,或被同化而完全失去自我。

埃莉薩發現,慕軒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用完全置於體外的方法來處理這強大的力量,而且在創造和完善這個體系,以另外一種角度去了解和感悟法、能,待到成熟穩妥,再加於己身。可以說是相當謹慎穩妥、又能保證有足夠的實力解決問題的一個辦法。

而實際上,這有些像是現代科學生物實驗的方法並非羅凌所創,以他的眼界、以及基礎素養,最多也就是本本分分的守着:力量再強大,不是自己的便沒有意義。這類的警句,老老實實的修煉、吞吐能量,然後在這個過程中體悟、感悟,以求瞭解本質,自我昇華。

這套方法是當初羅凌從冰晶女王號上的落魄神祗辛伽尼那裡獲取的,不算是什麼深奧秘技,很多‘先上車後補票’的神祗就是靠着這樣的方法,來獲得法、能的經驗和知識,來迅速走完尷尬而危險的幼生期的。

這看似簡單的方法,卻是經歷了從簡到繁,再從繁歸簡的過程才誕生的,其中凝聚了無數先行者的智慧,落到羅凌這樣的手裡,被重視,被運用,就是大力量。

有人通過事件感悟一些本質的東西,還有一些人通過事件在尋找真相。比如說靳雲,她此刻看似在小憩,實則是在通過頭盔中的視距儀在看一段視頻資料。這等級爲‘絕密’的資料是當初以褒姒、王鐸等人爲代表的探險隊自隕坑幻境中拍攝回來的。這資料,靳雲看了絕對不下200遍,可以說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她都做過深入研究。正因爲如此,當她進入羅凌以隕坑幻境爲藍本的萬里沙海時,很快便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雖然這幻陣與隕坑幻境的景似是而非,但五階的直覺還是非常厲害的,靳雲隱隱覺得,這幻陣怕是與資料中顯示的地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僅僅是因爲這幻陣同樣是出自仙道的陰陽五行運用?”靳雲先給出自己一個問題,然後尋找答案。線索太少,證據不足,僅是懷疑,不足以定論。不過沒關係,靳雲是個很有股子鑽研勁頭,起疑只是一個開始,這個疑點讓她將羅凌與慕軒這兩個存在聯繫=到了一起。“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堂而皇之的、也可能是最出人意料的,如果這兩人其實是一個人……”

表現越多,暴露也就越多,隨着事件的激化,羅凌不得不匆匆忙忙的亮出一張又一張底牌,先是血斑的運用,而後是這幻陣體系,它的運轉核心跟當初隕坑幻境的黃金核心是一類東西,而且羅凌手中暫時也不具備其他成熟完善而又適用的環境資料,於是漸漸處於暴露的險境。

羅凌此刻並不知曉以靳云爲代表的一些人已經對他的身份起疑,就算知道,暫時也沒空去想如何補救,他甚至就連答應東邊阻擊小隊去接應的事也不得不延後,因爲拜赫人的主隊在沉寂了十幾分鍾後,開始了他們的大動作,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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