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空走神?”白龍冷笑一聲,竟能一手壓制住影舞,騰出另一隻纏裹着聚起數道真氣朝影舞拍去。
“你的五行是太極之土?”影舞大呼不妙,他早在一開始就有些懷疑,白龍與他鬥到現在,卻招招不減力道,這會他更是確定,白龍從加入闌奴的第一天就對自己隱瞞了實力與他的五行之氣。
萬物皆有靈,居於五行中,環環相生節節相剋。武林中不借助兵刃的武功並不少見,而能運用五行之力的武功卻是鳳毛菱角。因爲這一類所有招式都是源於萬物五行要素,內損真元不說,修習時還需要通過“五行求術”的考驗,自身悟得貫通陰陽之氣的法門。所以並不是人人都能習之,當世修煉人數極少,能最後修成的更是少之又少,而白龍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小氣海穴位已通,曾在“五行求術”中,匹配出符合他自身的天地之氣“太極之土”,是故只要他雙腳着地,氣海便會有源源不絕的真氣化作全身氣勁供他驅使,單憑這一點,影舞若是與他持久對戰下去,一定是吃虧的一方。
偏偏此時影舞的影刀刃,由於影舞經脈奇穴已亂,操控起來不僅比平時要遲鈍,就連力道也顯得疲軟。擋下白龍這一掌,影刀刃雖然及時攔住,卻吃不住這力道,黑色的影刀刃立即被拍成了碎片。
影舞不得已再次用雙掌接下白龍這招,瞬間一股衝擊令他難以掩住體內涌動的熱血,手腳關節與七竅瞬間滲出怪異的黑色血絲聯絡在地上的黑影之內。影刀刃碎裂了。
“你看看這裡,”白龍指着四處撲食屍體的花翎飛鷹與地上的一片狼藉,道,“這蓬萊山哪裡是什麼仙山,不過是這些亂臣賊子殺人取樂的墳場罷了,你還想護着它作何?”
“那你爲何阻我殺了幽州逆賊?”影舞被那些怪異的黑色血絲扯住,只得一邊僵持着動作,一邊暗自運勁想收回影刀刃。
“幽州逆賊當然要殺!不過還不是時候,我來告訴你把,殺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是沒有用的,不如……你聽我號令,我們一同殺光那些亂臣賊子,如何?”白龍眼中露出惋惜,“你就這麼死了,怎麼對得起死去的聖上?”
“當今天下太平,你何必要再掀血雨腥風?!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此乃聖上之志。”影舞喘着氣答道。
“天下太平?!”白龍順手將一隻花翎飛鷹拍在地上,扣住它頸脖後,發力扯開,眨眼間從飛鷹頸脖的斷口出,涌出一堆黑色的多足蟲。
“你難道不知道這些蠱鷹從何而來?!”白龍一腳踩中幾隻黑蟲,將那堆黑蟲驚走消失,怒道,“二十年前的蝶舞仙觀,魔教禍亂,你我不是都在場麼,不殺了他們天下怎能太平?!你倒好,陪這庸君日日躲在河城,被那羣欺上瞞下的亂臣賊子矇蔽了眼,竟還愚蠢到以爲天下太平?!”
“你只是想造反罷了,何必諸多借口……”影舞蓄力而成,已經收回了那些聯繫影刀刃的黑色血絲,只不過他還未再次使出影刀刃,便被白龍一掌打得更遠。
“造反?!你竟把我同那些亂臣賊子相提並論?!”白龍一副怒容,他甩甩手又露出壞笑,道,“你有影刀刃如此鬼魅妖刀在手,卻也不敵我,首領,你退步了呢……”
“禍亂蒼生即是違背聖意!同造反無異……”影舞擦了擦滿口鮮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呵!~”白龍冷笑一聲,雙眼寒芒畢露,雙手聚力朝着影舞再次出招,“黃泉路上,別忘了替我向聖上問好!告訴他,闌奴很快就會讓弒君之人都來陪葬!”
------
“就是現在!”
楚風聽得一愣,見那些從開始就一直觀望的黑衣人,有人這麼叫喊一聲。隨即這些黑衣人立刻衝向影舞,他們是想要與白龍這一招同時攻擊影舞,這樣多點的殺招攻勢之下,重傷的影舞必定是顧此失彼,只要中了一個,那就是必死無疑。
可令楚風詫異的是,就在那羣黑衣人靠近白龍身旁之時,白龍竟將聚力的雙手拍向那羣黑衣人,一股巨力將所有黑衣人擊退,雖沒有傷到人,卻引來黑衣人叫罵。
先前曾吩咐過楚風的那名黑衣人當先開口:“白龍!混賬!竟對我們出手!”
“別太小看影舞,不將他擊殺,我們一刻也不能鬆懈!”“他太自以爲是了!”
“三十出頭的後輩,還不收收你的狂妄!”“別理他!我們先拿下影舞再說!”
衆黑衣人並不是太過認同白龍的資歷與武功,卻能看出對影舞卻是十分忌憚,即便在楚風看來,影舞已是奄奄一息之態。
“他只能死在我的手裡!”白龍冷着眼回頭看向那羣黑衣人,緊握雙拳渾身真氣噴涌而出,他已經做好了與衆黑衣人交手的打算,寒聲,道,“誰來阻礙我……我就殺了誰!”
“別以爲我們怕了你!”“吾等聯手,你未必能贏得過!”“你既然要做首領!還是以大局爲重吧!”“說得不錯,當前首要是殺了影舞!”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白龍攏了攏雪白的長髮,將那頭白髮重新束縛好,“我何時說過不殺他的?不過……別人家的師傅,你們總不好跟我來搶這人頭吧?要搶也行,都來拜他爲師,你們纔有資格去殺他!如何?”
闌奴天字十二人中,唯一的一對師徒便是影舞與白龍,二十年前白龍纔剛滿十歲,卻已是闌奴天字之一葉蟄白龍。河城被幽州王攻破那天,白龍回城親眼目睹影舞向幽州王進獻皇帝人頭。
他們沒理由動手去爭這個資格,是故衆黑衣人聞聲都瞬間沉默起來。
“……”“……”“快動手吧!”“……”他們沒有異議,催促白龍儘快動手。
白龍嘴角微揚,正要轉身,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嘭!~~~ 嘉念抱着一隻花翎飛鷹撞上了地面。
“咳咳!~~咳!~”嘉念從飛鷹上滾落下來,扯開衣襟,抖落一地鳥羽的同時將鑽在他衣衫內的胖頭白魚甩了出來。
影舞身形一顫,他注意到嘉念敞開的衣襟裡,那隻八角零陵香,雙眼不禁流露出一絲喜色,可怎奈僵硬的手腳令他動彈不得。此時影舞雙眼一閉,默默吐出幾字:“捨生~化勁……”
“好疼!~~臭小子!你敢這麼對我!”胖頭白魚搖了搖身子叫道。
“爺爺我怎麼不敢了!?我還……”嘉念說着卡住胖頭白魚,“還要掐死你這臭魚!看你還敢害我!剛纔差點就被摔成肉餅了!”
“你是何人?”白龍問道。眼前這個抱着一條胖魚,並且和胖魚說着自言自語的少年,令在場所有黑衣人都覺得十分古怪,也引得白龍側目,注意力一時間都被嘉念吸引了過去。
“我……”嘉念語塞,他在上面見識過白龍的武功,十分霸道,所以心生膽怯,環顧四周時,猛地露出興奮神色,朝着楚風方向大叫道,“誒?!楚大哥!楚大哥!”
“嘉念?!”楚風驚訝不已,本應露出喜色地他忽然眉頭一皺,猛地衝向嘉念方向。
鐺!~~嚶嚶~~嚶!~~,影舞一手接住大夏龍雀百步之外的勁射,另一手操控從自己身下影子之中射出的影刀刃擋住白龍拍來的掌擊。
那掌力隨之掀翻嘉念,嘉念還沒明白過來便已經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回頭再一瞧,影舞已經衝了上來將白龍擊退,並在眨眼間一齊接下所有黑衣人同時使出的招數。
影舞雙目眼角直至臉腮,爬出許多蝌蚪狀細紋,全身真氣鼓漲而起,以一敵八,將連同白龍在內的所有闌奴全數擊退。這會楚風纔剛剛趕到附近,眼見影舞順勢將嘉念抱住。
“你竟然還藏着一手!”“果然不可小看了你!”
衆黑衣人與白龍退至一旁,與影舞對峙。白龍亦是好奇影舞明明已經沒有氣力反擊,可現在這真氣噴涌而發的模樣完全和剛剛挨他打時兩樣,他便與衆黑衣人一同觀望起影舞動靜。
“呀啊?!~~~你幹什麼!?放開我!楚大哥!救我!”嘉念掙扎起來,衝着影舞叫道,“喂!我說你,我跟你認識麼!”
“我認識你!”影舞吐出一句,衝着對面的衆黑衣人喝道,“不想死的趕緊離開!我不會趕盡殺絕!可要是不識時務,那你們就一起上吧!”
影舞言畢,周身黑影中竄出八道丈高的黑色影刀刃,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打的話,他並不怕他們一起上,這八道影刀刃,已經蓄勢待發。
“放開他!”楚風指着影舞喝道。衆黑衣人見有人替他們打頭陣,一人也不曾離開,只是如同看戲一般卸下些防備。他們並不傻,影舞無端變化成這樣,一定有什麼原因,他們都在等,等這原因露出水面。
“楚大哥!放開我!我要去楚大哥那邊!喂!你聽到我說話沒?!”嘉念叫喊幾句,見影舞只是微微皺眉,依舊冷眼看着前方沉默不語,他更是着急,“喂!我問你話呢!放我下來!”
“別叫了!臭小子!還不快叫你的楚大哥快走!”胖頭白魚居然還活着,這讓嘉念吃了一驚,他還以爲剛纔那陣打鬥之後,它多半被人踩死了,沒想到胖頭白魚居然找到個離他們很近的水坑,正趴在裡頭衝着嘉念叫喊道,“捉你的這個人快不行了!快想辦法脫身,帶老夫離開!”
“誒?你個臭魚!你怎麼還沒死!?我這不是要下來麼,他胳膊硬得跟石頭一樣,掰都掰不開!”嘉念埋怨,回罵一句。
“快想辦法!這人用了捨生化勁,活不了多久了!快!老夫要離開這裡!屍氣沖天的!再不快點!”胖頭白魚說着急忙躲進水坑內,待靠近的飛鷹離開,它又鑽出來,“老夫遲早要被他們害死!”
“我這不是在用力麼!?你個烏龜王八蛋的臭魚,沒看到麼?!”嘉念奮力捶打影舞手臂,這叫一旁的楚風看得一臉驚愕。
嘉唸的行爲怪異,水坑之內的胖頭魚也是稀奇,一人一魚來往好像真的是在對話。
“風哥哥!”茹絮輕聲一喚,在楚風耳後響起。她早已收起了遊宮內時的那份懦弱,從楚風剛纔出現在她面前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已經變得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堅定。
茹絮已經下定決心要跟眼前人一起離開這裡,遠離這是非之地,哪怕將來只是布衣務農,粗茶淡飯,也會讓她覺得歲月足夠靜好,也能足夠她細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