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霜認出三個鳥頭裡的其中兩個,之前她已經遭遇過,此時再見到也不覺得震驚,只是有點好奇碎石都已快將它身體埋了一半,怪鳥卻仍舊沒打算起身。
“天下哪會有這種三頭鳥……難不成……我是在做夢麼……”紅霜一愣,摸了摸自己腹下先前被利箭貫穿的傷處,沒多久之前,這隻手掌還被自己用匕首刺穿,紅霜想了想,舉起一塊石頭瞄準手掌心,嘀咕道,“一定要夠疼才行……”
也在這時,原先入口處地方傳來幾聲鳴叫,幾隻體型稍小的飛鷹輪流朝裡面丟下幾個圓滾滾的奇怪物體,遠遠望去,那幾個奇怪物體身上似乎有數不盡的疙瘩在不停遊動,讓人瞧了甚覺反胃。
紅霜近看時,才發現那幾個奇怪物體竟是幾頭不知用得何物將肚子撐大,直到如同在肚子上長了一個巨大肉球一般的黃牛,身子不及那些圓滾滾的肚子一半大小,若是隻從大小來看,倒更像是肉球一般的牛肚子上掛着一隻牛身。
過了一會,一隻漲圓了肚子的黃牛發出“噗~~~”得聲響,如同泄氣的氣球一般,快速地癟了下去,一陣熟悉的“窸窣”聲,令紅霜一驚,下意識地朝後跳開。
再定睛一瞧,從那些肚皮缺口衝出如同流水一般的綠殼尤蟲,當先破皮的尤蟲,再將另幾個“肉球”的肉皮咬破,頓時地上爬了一層尤蟲。
紅霜有些愣神,只因爲前後都不是什麼好去處,一時的遲疑,令這成羣的尤蟲,齊刷刷地朝着她衝了過來,爭先恐後的陣勢絲毫不遜於安明城之下那些。
來不及多想,紅霜奔到斷壁處,跳向下方盤踞的三頭怪鳥,她尋思即便沒有落到鳥身,摔在了地上,也要好過被那些尤蟲啃咬。
此時三頭怪鳥已將落下的碎石弄到一旁,不過依舊盤踞着未動,似乎在看守身下之物。
紅霜尚在半空之時,先前未見過的第三隻鳥頭這時張口朝她衝了上來,泛着寒鐵一般光澤的鳥喙旁,飛揚起兩道白鬚。
白鬚鳥頭,頭頂無冠,利喙之下垂着丈餘長度的肉袋,靈巧地與紅霜擦身而過,更是將紅霜一頭撞開,再朝上張口吸出一股勁風,將那些原本追趕紅霜的尤蟲全部吞入了口中。
而被白鬚鳥頭飛撞的紅霜,這會已是在斷壁之上磕碰了數圈。
不過她並未受傷,身上這衣服似乎十分神奇,此時不僅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甚至與紅霜契合得無比默契,彷彿就是量身定做一般,護着紅霜免遭了許多罪。
是故這會紅霜仰靠在石壁上,除了手腳有些痠麻,意識還算清醒。
目光中那隻三頭怪鳥突然猛地朝上方碩大的洞口跳去,同時頸脖一躬,朝着紅霜這邊的斷壁吐出兩隻如同“口袋”一般的東西,撞在斷壁之上,轉眼滑落在紅霜眼前不遠處。
她急忙坐了下來,身前丈餘大小的石塊,剛好將三頭怪鳥看向這邊的視線擋住。
啪嗒!~啪嗒!~數聲響動。
那兩隻“口袋”其中之一,如同魚尾一般拍打了幾下地面,不停地蠕動,似乎有東西在掙扎,正盯看,那綠皮“口袋”上突然鑽出端頭如蠍尾一般的硬刺,竟是一根軟若鞭繩的長白骨,紅霜瞧見一喜,連忙叫喚一聲:“小雪!”
只不過紅霜言畢,剛剛的轉喜之意又變苦澀,從綠皮“口袋”中竄出的長白骨不假,但卻不是小雪,而是一副青面獠牙,通體煞白膚色的一人。
就見那人探出溼漉漉的全身,那副烏青色的臉面上,除了兩側的耳朵與面部輪廓,正面該有的眼睛鼻孔嘴巴一個也沒瞧見,如同被貼着一張沒有五官的人皮一般。
“無臉人”尋着紅霜聲音出處,轉臉朝着紅霜爬來,一路背後那些長白骨,飛舞得如同十幾個分別朝着各處逃散的長蛇。
“小雪…是你麼……”紅霜儘管覺得這希望如同雞肋,無論眼前這東西是不是小雪,對紅霜來說,都算不上什麼好消息,她卻執意要再問一遍。
“……”
那東西忽地頓住,伸出蒼白的手爪摸向自己頸脖處,利指扣中頸脖處一層半透明的薄膜狀面層,緩緩往上提起,撕下那張沒有五官的麪皮來,露出一張飽滿圓潤的臉蛋,睜開雙眼後,環顧四周。
“你是…誰?”紅霜見這東西此時好歹露出個人樣,便以爲剛纔的模樣是易容出來的,又追問道,“董醫仙?…難道……是你麼?董豐?!”
那人發呆似得盯看着自己的手腳,似乎也不顧旁邊有什麼,就見那人猛地用雙爪捧住臉蛋,發出“咯咯”笑聲,笑聲出口轉瞬就變化爲狂笑,明眼人一瞧,便能從這笑聲中聽出一股癲狂之喜。
“你是誰?”紅霜手中多出一塊手頭,緊張地再問了一遍。
“太好了…太好了……終於得見天日了……”這時紅霜眼前的那人才開了口,儘管有些口齒不清,紅霜依然能聽出來些眉目。
他說的這句話,正是羌語。
這一聲羌語,叫紅霜心裡吃了一驚,她不禁試探着朝那人靠近了些,換用羌語來問話:“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眼前這一副烏青面目,煞白膚色的這人,聽到羌語問話,這才注意到一旁紅霜。
先是瞧見她身着火焰紅袍,再注意到紅袍上的雲紋如同蛇蟒一般的詭異圖案,最後他纔看到紅霜臉面,似乎認得,再開口咬着獠牙說出的羌語,比前面一句更加清晰。
“原來是紅霜兒~,又見面了……我足百烈竟然還能活過來…活過來……嘿嘿~嘿嘿嘿……”足百烈一句話說得不明不白。
“足…長老……”紅霜驚訝無比,眼前這人不光面貌不像,與紅霜印象當中那個枯瘦如柴,顴骨高突的足百烈差了太多,年齡也差距懸殊,足百烈年近七十,眼前這人,模樣最多二十來歲。
“怎麼?”足百烈靠近紅霜,見她有些生畏地躲着自己,他笑道,“紅霜兒~怎麼怕起我來了?也不怪你,這的確很讓人吃驚,對吧!?”
紅霜不認同這人自稱是足百烈,卻好奇無比,便再開口問道:“那……足長老,我們這是在哪裡,爲何你……你不是死了麼……”
足百烈還未回答,兩人所在石塊後的那隻三頭怪鳥,此時正發狂地跳躍了起來,似乎要朝着上方的洞口飛去,只不過跳躍後,振翅還未及高飛,便被三頭怪鳥腳下的一條巨大鎖鏈拖了下來。
而三頭怪鳥身下的奇怪如同蝌蚪一樣的符號,與足百烈交給她的那張皮捲上所刻畫的如出一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