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靈介的事,送走大家,已經是下午了。葉蘇想帶克瑞爾去吃飯,克瑞爾說不想吃,讓葉蘇直接帶她去他的精靈朋友那。
克瑞爾的帽子幾乎遮住了她半張臉,別人就很難看見她的容貌。走了不一會兒,雨點就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葉蘇打開了傘。很快,雨就下大了,學院的小路上滿是飛濺的雨花。
兩人在雨裡走了很久,葉蘇突然問:“克瑞爾,你是精靈嗎?”此刻,周圍除了在雨中搖曳的樹木花草,再無別人。
克瑞爾拉高了帽檐,露出了美麗的臉龐,“如果我是呢,你會怎麼辦?人類世界容不下精靈,更不用說我現在是玫瑰領的代理領主。”
沉默了一會兒,葉蘇就說:“放心吧,就算你是精靈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我要打造一個精靈與人類和平共處的國度。”
克瑞爾心中一動,過了好長時間纔對葉蘇說:“葉蘇,我不是精靈。你說的麪包店,應該就是這裡吧?”她指着學院對面的麪包店問。
* * *
下雨天沒有人,艾薇兒正在麪包店裡側的一個小臥室休息,她慵懶地靠在牀上看着書,閒適地聽着雨水打在玻璃清脆的聲音。
一聲鈴響打破了這安寧的雨天。艾薇兒出去一看,發現是葉蘇來了,心裡一陣喜悅。當她看見葉蘇旁邊站着的女子時,頓感意外,爲什麼這個女子長得這麼像艾洛洛女神呢?
就在她驚愕之時,葉蘇介紹說:“艾薇兒,這是我姐姐克瑞爾,人類世界知名的醫生……”他見艾薇兒困惑的眼神,就說,“她是人類啦,戴了金色的隱形眼鏡而已。我寫信給她,她是專程過來看你的。”
艾薇兒一聽就犯難了,她特別害怕葉蘇知道自己的病情。當初就是因爲得知自己得了不治的重病,她纔不顧姐姐的反對執意退婚的,爲的就是不想拖累葉蘇。
她特別害怕葉蘇知道自己的病情後會立即離開,心裡盤算着該如何拒絕葉蘇的盛情。
短短的時間裡,她想了很多推辭,可是她沒有說過謊,千萬個藉口最終匯成了兩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字——“好的。”
克瑞爾將葉蘇推開了一段距離,上下打量了艾薇兒幾眼,眼睛彷彿要將艾薇兒看穿。
艾薇兒不知怎麼回事,心裡有些緊張,她不由得抓住了自己的裙子,手心都出汗了。過了好一會兒,克瑞爾才說:“艾薇兒,你病得很厲害,需要立即手術。不然,最多也就一個月的時間。”
艾薇兒還沒有什麼表示,葉蘇一聽就懵掉了,他連忙問克瑞爾:“怎麼會呢,艾薇兒她也就是面色蒼白、手腳發冷、有時候會頭暈而已,應該不是什麼大病吧?”
克瑞爾說:“葉蘇,你可以過來說話了。我的判斷應該是沒有錯的,她的心臟疾病十分嚴重。還好你讓我來了,整個精靈大陸可能只有我可以做這個手術。”
艾薇兒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已經翻騰開了。她聽到克瑞爾說自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時,心裡並沒有太多恐懼,她的父母去世前都出現過同樣的症狀,醫生也告訴過她大概的生存期,和克瑞爾說的差不多。
走就走吧,她灑脫地想。她隱約覺得,自己最近和葉蘇說話有些越界,一不小心就會失控。走了反而乾淨,在他心中留下最美最純的自己。
艾薇兒剛想要拒絕,她就看見葉蘇流淚了。綺羅葬禮結束後,葉蘇很長時間沒流淚了。但是,聽說艾薇兒不久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終於忍不住了。
艾薇兒出獄後不久因身體虛弱住過院,她害怕醫院那封閉的空間,害怕針頭,害怕藥水的味道,也害怕醫院裡面幢幢的人影。
她想拒絕,可是看着哭成了淚人的葉蘇,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好不容易攢足勇氣,她吞吞吐吐地說:“我挺好的……我就不……”
這時,她撇見了葉蘇有些絕望的眼神,一下愣住了。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弱不禁風,但從沒有放棄過希望。她親眼見過葉蘇同學的變化,從一開始的灰心喪氣到現在的精神滿滿,他的樂觀一直在感染身邊的人。
“麻煩你了。”艾薇兒微微向克瑞爾鞠了一躬,突然覺得心臟一陣絞痛,頭暈目眩,隨即失去了意識。
她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裡有警笛聲,有馬車和路面撞擊的聲音,有爭吵聲,似乎還有葉蘇和姐姐的聲音。她嘗試睜開眼,但不知道爲什麼,剛看見一個白影,就又睡着了。
再醒來時,艾薇兒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她覺得胸口很疼,心裡一陣陣害怕。
這時,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原來是艾琪璐姐姐。
艾琪璐看見艾薇兒醒了,就高興地說:“艾薇兒,你終於醒了。你現在是在花靈醫院的康復病房,你睡了好長時間了。安心躺着吧,別說話。”
艾琪璐看艾薇兒努力扭頭想要找什麼,就把她的頭扶正,在她耳邊說:“葉蘇早就走了。那天下午,他和一個白毛女送你來到花靈醫院,跟醫院吵了很久,堅持讓白毛女給你動手術。醫院一看病人是你,葉蘇是個人類,白毛女又來歷不明,怎麼會同意。”
“葉蘇這個大傻瓜膽子也真大,他忘了帶你送的紅寶石項鍊,進不了王宮,居然直接跑到王城前大喊我的名字,被衛隊抓了起來。”
艾薇兒心裡有些緊張,又有些甜蜜,她見艾琪璐停住了,就努力動了動手,掐了姐姐一下。
艾琪璐抓住了艾薇兒的手,把它塞回被子裡,“不要動,知道你想繼續聽下去。我正好聽見了,就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葉蘇語無倫次,我好不容易纔聽懂他在講什麼,就趕緊帶着他一起趕到了花靈醫院。白毛女這才順利給你動了手術。”
“白毛女也挺橫的,她獨自進了手術室,用的全是自己帶來的手術器械,並且不允許任何醫護人員進去。我十分不放心,葉蘇卻勸我相信她。手術結束後,醫護人員才進了手術室,這時,他們纔不得不佩服白毛女的水平。心臟手術是精靈世界的禁區,白毛女卻獨自一人給你做完了,切口那麼小,幾乎看不出來。”
艾薇兒努力掀開了一點被子,只在左胸那看見一個淡紅色的刀口,心裡舒服多了。
艾琪璐又說:“白毛女誇口說,她已經完全把你的病治好了,你以後不管是騎馬射箭玩靈術還是結婚生子都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你會比我們都長壽。不過,白毛女怕感染,不由分說就把你的長髮剪掉了。”
“葉蘇呢?”她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來。
艾琪璐說:“哼,敢在王城大喊我的名字,你做完手術後,我就把他扔到監獄裡關了兩天,隨後放他回學院去了。這傢伙幾次想過來看你。我和醫院說過誰都不能來打擾你,他拿着紅寶石項鍊也進不來。這兩天沒來,估計是死心了。”
艾薇兒心裡有些怪姐姐把葉蘇關起來。聽說葉蘇不能來看她後,又有些失落。
這時,窗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正在和醫院的守衛爭吵。隨即,警笛大響,那個聲音漸漸遠去,還嘴硬地說:“你們給我等着,我還會回來。下次我要帶星辰來,直接劈掉你們的牆!”
艾薇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她淚水漣漣地看着姐姐說,“真是個大傻瓜。”說完,自己又噗嗤笑了。
她看着牀頭擺着的和葉蘇、紅玫、洛葉她們的合影,安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