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好黑。
何巖坐在公寓下面的小空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記得地理書上說過,沒有星星的天空,月亮會特別的明亮,而沒有月亮的夜空,則是繁星滿布。可是爲什麼這個夜晚的天空,卻什麼也沒有。
看着自己的左手,何巖思緒萬千,不久之前,自己只是一個到處找女生告白的人,過着千篇一律的平凡生活,現在因爲這隻左手,身邊的一點一滴都開始有了變化,一些事情發生了,一些人走進了自己的世界。現在是這樣,將來呢,將來會是怎樣?
ktv唱歌回來,就又讓何巖挖掘了一樣左手的能力,這樣的事情連自己都覺得荒誕,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樣的離奇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何巖因禍得福,自己的左手忽然之間擁有了這種超越常人的力量,本來是一件值得偷笑的事情,可是真的只是走運這麼簡單嗎,何巖從第一天開始就在懷疑。
記得有人曾經說過,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也會失去另外一些東西。
這個時候,公寓方向走過來一個人,何巖光看那個身體的輪廓就知道就易伯。
易伯從另一邊緩緩走了過來,看到坐在地上的人是何巖的時候,他並不感到奇怪,並將何巖從地上拉起來,兩人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易伯總是喜歡和這個孩子聊天。
又有什麼煩惱嗎?伯易笑着問,樣子和藹可親。
易伯,你說一個人要到一些別人無法得到的東西,是不是就要付出相應的別人付不出的代價?何巖一臉認真,緊鎖眉頭,開始傾訴自己的煩惱。
沒錯,我很同意這個說法。易伯笑着點了點頭。
如果說,我現在已經得到了別人無法得到的東西,可是卻看不見任何自己的付出呢,這要怎麼解釋?何巖暫時還不願意說出自己左手的事情,就用其他的說法來表達。
孩子啊,你要永遠記住一點,得與失永遠是相輔相成,永遠分不開的。今天你得到一些東西,就一定會失去另一些東西,也許你現在還看不到,但是並不代表沒有,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換一個說法就是,量變還沒有到達質變。易伯點了一支菸,娓娓說道:但也沒有必要去惋惜失去的那部分,把握好得與失,好好努力,得到的總是會比失去的更具意義。
易伯的話在何巖耳朵裡面聽得是糊里糊塗,又隱約覺得很有道理。何巖將雙手搭在椅子後面的靠背,雙腿伸直,仰視夜空,一副慵懶的樣子:易伯,以前我總是千方百計去改變自己的生活,但卻一直也不見什麼改變,而現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已經開始改變,卻沒有預想的開心。
你的生活不是一直都在改變嗎?從以前到現在,從家裡到這裡。易伯停頓了一下,看看何巖的反應,發現他的眼睛依然是看着夜空,於是繼續說:如果心裡面的那塊石頭沒辦法放下來的話,你再怎麼努力改變現有的生活,也是沒有用的……你爸爸其實很希望你很原諒他。
是他害死我媽的,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何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頭頂那片廣袤無邊的黑暗之中。
都兩年多了,你怎麼還放不下那件事情呢?易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易伯,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提這件事情嗎,別說了好嗎……此時的何巖,眼睛裡面只能看到深不見底的惆悵。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呵呵,樹老根多,人老話多,你可不要因爲這樣而討厭易伯纔好呢。易伯吸了一口煙,風趣地自嘲道。
怎麼可能!易伯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想當初,要不是你收留我住在這個公寓裡面,離家出走的日子就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好過了。何巖的語氣真摯無比,他是打從心底地尊敬易伯。
我都說你和我很像了,我當時收留了你,而現在你就收留了她。易伯笑着說,並將目光投向公寓的位置,只見又有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了過來。
何巖隨着易伯的視線看去,也發現了那個人,當距離近到可以看清楚對方臉孔的時候,才發現易伯的厲害,這個人就是易伯口中的那個她,黎茜茜。
沒想到你還會扮深沉,這麼晚還在這裡坐,出來也不帶鑰匙,等下我睡覺了誰來幫你開門?黎茜茜說着便將鑰匙丟給何巖。
何巖接住飛來的鑰匙,想想黎茜茜說得也對,這麼晚了自己沒帶鑰匙就跑出來,黎茜茜剛剛在ktv喝了一點酒,應該很快就要睡覺,一想到這裡,不禁感慨黎茜茜真是一個細心的女孩。
易伯,我給你介紹一下,她是我的朋友,叫黎茜茜。何巖對易伯說。
我知道,你昏倒的那天,我們還聊過天呢。易伯笑笑,看着黎茜茜。
是呀!易伯還告訴了我一些你的不堪事蹟呢,不早了,我要睡覺了,你們慢慢聊吧。黎茜茜說完便轉身離開,沒幾下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黎茜茜走後,何巖剛剛纔有的一絲愉悅感立刻又消失了,這樣的感覺很奇怪,似乎黎茜茜總會在不知不覺間將他的憂愁一擊而散,可一旦她離去了,那些憂愁便再次捲土重來。
我也該休息了,沒事你也趕快上樓睡覺吧。易伯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離開。
我還想繼續坐坐,等下就回去,易伯你休息吧。何巖擠出了一個禮帽的笑。
易伯微微搖了搖頭,此時的何巖讓他心痛,在他眼裡,看着個孩子,彷佛就是看着年輕時的自己,易伯剛走纔沒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何巖:阿巖,那個女孩不簡單呢,說不定她可以改變你。
易伯離開後,何巖依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空,雖然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何巖突然想喝酒,也許是因爲在ktv喝過一點的關係,或許也只是因爲現在心情不好,總之現在唯一一個念頭,就是喝酒。
想要喝酒,可是要到哪裡喝呢,家裡面只有牛奶沒有啤酒,看看手機裡面的時間,現在是準備十二點,乾脆明天曠課,今天晚上一個人喝個痛快。於是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了小空地。
這個時候去喝酒,何巖只能想到夜店。林亞仕經常流連夜店,但是何巖卻已經很久沒來,於是何巖招了一輛計程車後就去了自己最後一次去的夜店,這家夜店的名字叫作18,十分惹人遐想的一個名字,雖然何巖現在還沒有滿十八歲,可是隻要有錢,這個世界還沒有什麼地方不能去。
這裡,充斥着香菸和美酒的味道,熱血沸騰的舞曲讓舞池裡面擠滿了人,每個人都在瘋狂扭動,女人在這裡變成妖精,搖擺腰肢,性感嫵媚。男人們在裡面個個醉翁之意不在酒,舞池之中不斷尋找目標,目標用來溫暖今天晚上的牀,音樂混雜着醉人的酒香輪翻轟炸着每個人的中樞神經以及大腦皮層。
何巖坐在吧檯前面,要了兩瓶啤酒,開始一個人喝了起來,喝完第一瓶的時候,兩個人女人圍到了何巖的旁邊,用輕佻的語氣搭話:帥哥!怎麼一個人喝悶酒,要不要我們來陪陪你?
何巖打量了一下這兩個女人,穿着暴露,濃妝豔抹,和這個夜店的氣氛十分搭調,可是何巖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便繼續喝着自己的酒,連回話都懶得回話。
好有個性,我最喜歡你這型的了,等下去跳個舞呀!其中一個女人主動貼近何巖,手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何巖依然沉默,繼續點着煙,喝着酒,完全無視兩個女人的存在。
操!拽什麼呀!兩個女人終於忍受不了何巖無聲的侮辱,憤然離去。
看到目的成功,何巖淡淡地笑了笑,要是以前,如果主動有人上來和他搭訕,他一定會來者不拒,高興得不得了。可是現在何巖的心正煩着,和舞池裡面的那些男人不同,他們都是爲了找女人才來喝酒,而何巖現在則真的是隻想喝酒。
一瓶又一瓶,啤酒越喝肚子越脹,卻完全沒有一點醉意。這個時候,吧檯向何巖遞過來一杯酒。
那邊那個美女幫你點的伏特加。臺吧說得很平靜,似乎對這樣的事情早就不以爲然。
何巖看着那杯伏特加,不禁感慨自己今天的豔遇怎麼那麼多,要是以前自己有這樣的桃花運那該多好。順着吧檯所指方向看去,發現那邊坐着好幾個女人,根本就分別不出是誰請他喝酒。反正他現在對這裡的異性沒興趣,有酒喝就行。
一盒剛開封的萬寶路迅速變成二十個菸頭靜靜躺在菸灰缸裡,伏特加入口爲冰入喉爲火,加上之前喝了那麼多啤酒,何巖還沒有喝幾口伏特加就已經開始感覺到頭暈了。雖然眼前的東西開始晃動,整個人變得頭重腳輕,不過何巖喜歡這樣的感覺,尤其是每當想起那個在天國的媽媽時……
雜酒的後勁十分強,何巖在抽完手上那根菸的時候,眼睛已經有些花了。
才喝幾口就不行了?浪費我請你喝的酒了。一個女聲在何巖耳邊響起。
何巖轉頭看了看旁邊的這個女人,首先驚豔的就是這個女人的頭髮,如同洗髮水廣告裡面的那些女模特,頭髮就像一襲黑色的瀑布,在這家夜店裡面能看到黑色頭髮的女人算是一件稀奇的事。
酒勁讓何巖感到天旋地轉,根本就看不清楚眼前這個女人的五觀,只看到這個女人穿着一件性感卻不失可愛的卡通鑲亮片的小背心,她的手臂很細,沒有一點多餘的肉,而且皮膚很白,給人很乾淨的感覺。
謝謝你的酒,第一次喝伏特加,好厲害……微醉的何巖很願意和這個女人聊聊天。
不是伏特加厲害,是你之前喝了太多啤酒,混在一起酒勁就加倍了。女人說完便喝了一口自己左手中帶過來的酒。
你知道還要讓我喝!
我在那邊看見你一直喝悶酒,剛纔有兩個美女和你搭話你沒理,一猜就知道你是專程來買醉的,所以就請你喝杯,幫你快點達到目標咯。女人微笑着說。
什麼?剛纔那兩個也叫美女,是恐龍吧……何巖看起來已經有些頂不住了,說話含糊不清。
你的眼光怎麼這麼高,那你說說我是美女還是恐龍?女人的聲音很好聽,甚至有些熟悉。
你?我看看……
何巖說完就將頭探了過去,近距離看了看那個女人,膚如凝脂,齒如瓠犀,螓首蛾眉,任何形容美貌的詞語套在這個女人身上都不爲過。而且,這個女人看起來很眼熟,但卻說不出在哪裡見過,一種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讓何巖感到十分納悶,這個女人,自己以前絕對在什麼地方見過。
絞盡腦汁想了很久,最後還是得不出答案,何巖只好放棄。
嗯,你是美女,不是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