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車在路邊買了個烤紅薯,發動車子離開停車場,路燈下徐徐吹拂的柔風,點點滴滴都能融進我的心裡。
或許是原本就不想控制自己的思緒,或許是在柔和的風裡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我又開始想起那些曾經的過往,像夢一場。
我想起了以前婷做好晚餐等我回家吃,吃完飯牽着手一起去散步,坐在公園裡相擁着看日落,然後窩在家裡一起吃烤紅薯的情景。她趴在我懷裡,帶着清澈的眼神對我說,“高寒,我就喜歡你的上進和善良,希望你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我還想起了那年來深圳時父親送我上列車,清高了一輩子的他,躬着身子畢恭畢敬的給我周圍的人發煙,叫他們幫忙照顧着我點,然後對我千叮萬囑,“在外面什麼都能丟,唯一不能丟的是良心,千萬別忘了本!”
我現在是怎麼了?何時開始變成這樣?爲什麼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了?
我把車打着雙閃,停在了路邊,靠在熱鬧的深南大道邊上,身邊的車飛快而去,就像我的愛情。
我想我需要點時間來思考這些問題。
曾幾何時,我可以爲了一個宿舍同學的分離,哭得稀里嘩啦;可以爲了安慰哥們的失戀,宿醉到天明;可以爲了別人一句無心的話,氣得茶飯不思;可以爲了自己的一個諾言,上刀山下火海的去實現;可以爲了省點錢買件禮物給自己的心上人,一天不吃不喝,可以爲了自己的夢想,不顧一切的去學習去努力。
那是曾經的我。
可現在呢,大家相處幾年的同事朋友,要離開深圳臨別時我可以很淡然的一句一路走好,心裡泛不起半個璉琦;爲了避開那些空虛寂寞而在酒吧半夜買醉的人們,我可以幾年不去一趟酒吧;面對人家的刻薄和欺壓,我可以白天在外面裝孫子微笑晚上再回家當爺數錢;自己許下的諾言,在深圳這所城市裡,有時自己都覺得那只是個屁,愛情,朋友,有時給人感覺都只是用來出賣的,只有永遠的利益;什麼理想,目標,都可以爲了這些不擇手段。
這就是現在的我。
曾經學生時代的夢想,現在早已破爛不堪,青春年少時的純真,早已磨滅得灰飛煙滅。到底是我適應了深圳?還是深圳同化了我?
我想不到答案,但是我知道,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忘記了當初爲什麼而出發。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差一點,我就迷失了我自己。
第二天上午,我給方案的夏總打電話,“夏總,昨天的事,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我放棄了。”
“哦?這麼快就打算放棄?”他好像有點驚訝。
我很平靜的對他說:“是的,這些年,我走得太快,靈魂都跟不上了,我想停下來,等一等。”
他在電話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高總,你的選擇是對的,就在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老闆的通知,說是要我高度關注X25這個項目的主板出貨情況,嚴格把控好一切事宜,我估計。。。”
我聽了心裡暗暗吃驚,連忙問他:“你的意思是,昨晚我纔給你打的電話,今天一早深圳這邊就收到風了,這麼快?”
“是的,所以你放棄是對的,不然,我還真的很替你擔心,此事有些蹊蹺,你好好琢磨下吧。”他的話很耐人尋味。
我掛斷了電話,頓時覺得有股涼意,嗖嗖的從背後串了上來。到底是誰走漏的風聲?
突然,一陣清脆而又刺耳的鈴聲在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高寒,知道我是誰嗎?”一個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
小花的聲音,我肯定是聽得出來的,但我還是假裝着非常驚喜的問道:“唉呀,這麼美妙的聲音,彷彿來自天堂,我想,你就是傳說中的,那揮着翅膀的天使吧?”
“嘻嘻,你就吹吧,爲什麼這兩天都沒有給我打電話?是不是這麼快就把我給忘了?”她在電話裡嗔怒地說。
“當然沒有啊。”我急忙向她解釋道:“你知道嗎?有一天,癩蛤蟆愛上了天鵝,但是他很自卑,因爲不知道天鵝會不會看得上它,於是他就跑去找佛祖幫忙,佛祖對它說,只要天鵝能夠對你回眸一笑,我就讓你馬上長出一對翅膀去找天鵝。於是,它就一直等啊等,等着天鵝給他打電話。”
“哈哈,那請問你的翅膀現在長出來了沒?”她的笑聲如流水般沁人心扉,極具感染力。
“當然沒有啊,我要是長翅膀,那不是變成鳥人了,不過呢,我可以砸鍋賣鐵買張機票陪伴着你一起飛。”我回答道。
她又咯咯地笑了,然後說道:“你確定嗎?我飛的可是國際航班,要去到地球的另一邊哦,很遠的。”
“那又怎麼樣呢?對於我來說,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她終於停止了笑,溫柔似水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當然,不信你問小狗。”
“去你的,就知道貧嘴,猜下我在哪裡?”她突然非常神秘的對我問道。
“我心裡。”
“切,再猜。”她還不罷休,繼續問我。
“美國?日本?還是新加坡?反正不是在我懷裡。”我回答道。
“就知道你猜不出來,我馬上就到你公司啦!準備迎接我吧。”她的語氣很興奮,充斥着按捺不住的快樂。
這個我倒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正想問清楚一下,可她已匆匆的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她真的來公司了,蹦蹦跳跳的跑進我辦公室,像是一隻蝴蝶飄飄展翅。
我仔細的欣賞着她,今天穿着一條白色的裙子,下面有淺藍色的花邊,頭髮盤到了後面,還戴着一個精緻又美麗的髮夾,有點淑女,卻又夾雜着青春的可愛。
身材好的女人穿什麼都漂亮。
“你怎麼來了?”我癡癡地盯着她問道。
她步伐輕盈的向我走了過來,然後直接繞過了辦公桌,站在我身旁,笑眯眯的對我說:“人家想你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