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交織的地底世界裡,覆蓋於蒼樹根下染紅了的花苞們,被女人的腳丫折斷了花梗,鮮紅的花冠垂落草地。
延綿鮮血流經女人的腳丫旁,滲透入那寬闊的草坪裡,逐漸乾涸凝固。
此時,眼前的一着好戲,開頭按照劇本進行着,結果卻是差強人意,但是卻別有一番趣味。
女人眯起了眼睛,嘴裡發出了“嘖嘖”的聲響,眼神裡流露出了驚訝,更多的是蔑視。
似乎是完全意料之外,又似乎意料之中的表情,交雜糅合在一起。
納切斯已經深刻領悟到,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麼可怕,不單單是氣場魄力,更重要的是那超越凡人,凌駕於衆神之上的開拓者遠見。
在她面前,只是手掌上螻蟻般攀爬掙扎,碾壓即粉身碎骨,毫無吹灰之力,就在一瞬間。
女人昂起高貴的頭,撩動了妖豔的長髮,並且挪動了腳步子,逐漸靠近他們。
面對如此瘋狂的女人,納切斯早已做好再次被碾殺的覺悟了,一聲不吭地站了起來,迎接邁着步伐的女人。
納切斯挺出了身子,護在了愛麗絲的前面,做好了隨時迎戰的準備,或許那是死亡的準備,但是那也必需去做的事情,再也不會選擇逃避了。
警惕的雙眼,死死地盯着女人的動作,生怕只要一眨眼,整個人連同後邊的愛麗絲都要消失在這地球上。
大概這是納切斯有生以來攤上的最倒黴的事情,作爲一個新世紀的健全人類,居然會試圖去與本身不存在的神明對抗,但是眼前的一切都真實發生了,只是納切斯沒有料到如此荒唐可笑。
急促的呼吸打亂了思維,不知道如何做出正確的判斷,到底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納切斯正慌上心頭之時--
“不要這麼過分緊張嘛,我不會再動手了。”女人出乎意料的話語,如兒戲一般輕巧。
就如同輕輕的腳步,片碎聲音傳到了耳畔,麻痹着大腦的神經。
面對女人,納切斯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下意識向後挪動了幾步,與女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神也會與人類守信用?”似帶着嘲諷的語氣,納切斯反駁了女人的話。
女人並沒有因納切斯的話而改變臉部上的任何表情,只是眯着眼睛,盯着納切斯的臉龐。
“嘛......不要說得這麼過分,畢竟是我是人類眼中所謂的「神」而支撐着人類的存活,不是嗎?”
納切斯知道,在這個世界裡這並不是假話,未來科學的的發展,達爾文提出了《進化論》,他認爲生物不是神創造的,而是經過漫長的歲月從簡單到複雜進化來的。嚴格地說,進化論至今都只是一種假說。
相對於《神創論》,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相信世界是上帝有目的地設計和創造的,由上帝制定的法則所主宰,是有序協調、安排合理、美妙完善且永恆不變的。
就如納切斯眼前所視,這個世界已經超出了能夠理解或認知的範圍了,已經不是隻有人類主宰的世界了。
人類也有了天敵,爲了生存並且進行不斷的進化,傾向於世界的發展,人類最終會吸收神的文明,達到了「神」的高度,就像圓桌騎士強大般的存在,完完全全顛覆了納切斯的世界觀。
“既然你不是完全的人類,而是作爲一個半人類活在世上,讓我充滿了興趣,你體內的這股力量,畢竟那是我的手下乾的好事,我有何理由抹殺掉呢?”
女人一臉溫柔,眼神似含情脈脈地看着納切斯。
「體內的力量?」納切斯沒有把心中所想的說出來,似曾相識的話語。
“別拐彎抹角了,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吧。”愛麗絲站在納切斯後面,警惕的雙眼緊緊盯着蓋亞。
“哈哈......還是小姑娘明白我的用意,讓你們離開的條件只有兩個。”
面對此時此刻的危機,納切斯也只能順從着女人的條件,否則就永遠也別踏出這個地底半步,更別說回到所屬於自己的世界裡。
“哪兩個條件?”納切斯心中有所顧慮,不知道女神的腦袋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倘若是什麼無理的條件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女人得到所要的回答之後,便轉過身子,而面對女人的正前方正是巨大的蒼樹,粗壯的樹根蜿蜒纏繞,一直深入上層的泥土之中,見不到其頭。
女人擡起頭來仰望着這顆地下的蒼樹,彷彿是一個深思的老者,對物情長般的注視。
“這顆樹的名字叫做「巴託之根」,在這個山脈之中生長已有數千年之久。”
女人彎下身子,輕輕折斷了生長在草坪上的花枝,遞到鼻子邊嗅了嗅香味。
“如你們所見,以這顆樹爲中心,我設下了隱蔽的結界,但是卻被你們察覺到,並且打破了結界。”
“我們也是無意中來到這裡的。”納切斯只能這麼回答了,必需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與麻煩。
“你們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女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深邃,經歷滄桑的模樣令人十分在意。
「魔女之門」
“這顆蒼樹便是打開這扇門的鑰匙,它是我注入畢生修爲所鑄成的開關,是數千年前所生根發芽的樹。”
導出真相,是令人多麼驚訝的消息,這便是身爲初開之神的職責,土地的主人--
爲了保護這顆封印着魔女的千年古樹,化作靈魂一直守護在這裡,一直不爲世人所知。
“所以?”出乎意料的話題開始展開了,這是納切斯或許重要信息的來源。
“如果一旦有人來到這裡,毀滅古樹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你們應該明白的吧。”女人語氣加重,似乎向下屬下達命令,認真而又嚴肅。
古樹一毀,魔門之開,天下必定會大亂,到時候遭殃的還是人類。
得到女子的肯定,納切斯做出了回答:“就是堵住我們的嘴,讓我們匿藏這件事,這就是第一個條件,包括一開始動手的動機就是如此吧?”
女子毫不有歉意之情,幽幽地回答到--
“本來一開始打算將你們葬身在這裡,但是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想看看艾羅斯那傢伙所開創的新紀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一手將人神兩界攪亂的最終局面到底會是怎麼樣的?想到這裡我就來了興致。”
女人喏喏一笑,臉上瞬間露出了極爲扭曲的表情,更令爲寒顫的氣息壓迫而來。
愛神「艾羅斯」?納切斯並沒有把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真是惡趣味呢......你這個女人。”愛麗絲完全不顧對方的身份,直言直語,不滿於女人的想法。
“幾千年了,我未曾離開過這裡,世界的變化我既看不到也聽不到,就像井底之蛙,永遠都不知道世界外頭的樂趣,而你們卻是賦予我樂趣的人。”
賦予樂趣之人?納切斯並不明白所謂的樂趣,到底是什麼?
面對做出啞然表情的愛麗絲,納切斯心頭略微一顫,看來這次確實進了狼窩裡。覆水難收的選擇,導致意想不到的結果--
“簡單來說,你們兩是我的所有物,就像放出籠子的小白鼠,需要乖乖聽話就行。”
話音剛落,女人又再次舉起了自己的手,正對着納切斯和愛麗絲兩人。
白色的光芒從地底噴涌而上,環繞在納切斯他們身旁旋轉、舞動,最後莫入了他們的體內。
在白色光芒之中,女子便說出了第二個條件:替我見證人與神所走向的最終結果!
像是臨終而道別的遺言,讓人感到無限的敬畏與感慨。
但就在此時,納切斯深刻感覺到了--
伴隨着一股暖流從下至上,流淌全身每個部位,身體開始變得更加輕盈、結實。
身體上發生着質的變化,作爲一個剛成爲眷屬的人來說,這種感覺是最爲劇烈的。
納切斯在感受着變化的同時,仰起頭來望向了女子的方向,並且發現--
女子的身體正逐漸變得晶瑩剔透,光芒似乎穿透過了肉體,形成白茫茫一片,
“嘖嘖,時間不多了,看來我已經做了孤注一擲的準備了,接下來就只能繼續長眠了。”
“你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麼?”愛麗絲向前一步,質問着眼前這名先代之神,深怕突然消失不見。
憋着心底的疑惑,還需要這位先代之神來解開,不想關於魔女這麼重要的線索,就這麼隨之斷開。
面對愛麗絲的質問,女人嘆了嘆口氣回答道:“我將僅存的最後的靈氣都給了你們,改善了你們的身體條件,使你們的體質異於常人,超出常人十倍之多。”
誤打誤撞而獲得的能量,令納切斯十分滿意,原本疲憊不堪的身體,現在卻充滿了活力,連續做幾十個後空翻都不是問題。
“最後我還有一件東西還要交給你們。”隨着透明化的加劇,語言越顯得更加蒼白無力了,女人用手在半空之中比劃着。
隨着女人手指劃空的聲音,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再次發生了。
透過女人的身體,身後的古樹發出了異樣的金黃色光芒,粗壯的樹根在扭曲旋轉,古棕色的樹心漸漸顯露出來,最後盤織成一個月牙形的樹心搖籃。
金色的光芒逝去之後,展露在納切斯面前的是一把銀色的長劍,深深莫入樹心之中,銀白劍身如此光亮,而放在一旁的是紅色的劍鞘,血紅如赤,似張盆大嘴的野獸。
在他們面前所呈現的,是蓋亞所珍藏多年的寶物,也是她幾千年來所用之物--
“它的名字叫做「創世劍」,是我唯一隨身的東西,人類似乎將這類東西稱之爲「武器」。”
但是--
這真的是一把能夠將天地劈穿的武器!
伴隨着最後一句:取下長劍,古樹將會帶你們離開這個地方。
“等一下!”愛麗絲大聲嚷道,但是卻爲時已晚,最後的聲音並沒有傳達到女人的耳畔。
女人消失在了那幽深的草地花園之中,化成了零星閃閃的光點,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