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明白了這種感覺,那又能如何?自己是有婚約的人,而且還是將死之人。所以不會有結果,也不沒必要遐想。只要自己的死能夠保護他,那就足夠了。
這麼想着,阿茹娜也就釋然了,雖然心底深處有一股隱隱的酸楚,不過她決定,還是讓這股莫名的酸楚長眠於心底吧!
君琅依舊是一臉笑意地注視着阿茹娜,而隨着阿茹娜面色的變化,君琅面上的笑意亦是越來越濃,突然,君琅說道:“如果,我不答應你,那你怎麼辦?”
就像是已經看開了一切似的,阿茹娜顯得很安靜,只是睜大了海藍色的眸子瞪着君琅,淡淡道:“那麼,我不僅不會告訴你,而且還要盡我所能殺了你!”
君琅一笑,道:“你應該知道,就你那點實力,對我實在構不成什麼威脅。既然如此,你有何必浪費力氣呢?我這麼說吧,只要你告訴了我,那我可以不殺你。”
阿茹娜也是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已經說過了,除非你保證不傷害我的民族或者不傷害鍾誠,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有意思!”君琅又笑起來了,不過笑得並不是太瘋狂,笑了一陣後,君琅收起了笑意,直勾勾地注視着阿茹娜,道:“難道你就不怕死嗎?對你而言,是別人的命重要,還是你自己的命更重要?”
阿茹娜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細細地注視了一番君琅後,突然嘆息了一聲,嘴角輕揚,笑道:“你以爲,人究竟是爲了什麼而活着?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別人?究竟怎樣活着才更有意義呢?我想,你我應該不同吧?”
“意義?”君琅臉上的笑容一僵,喃喃道:“意義是嗎?”口中唸叨着“意義”二字,君琅緩緩地低下了頭,就像是在思考人生似的,沉默了。
就這麼沉默了良久過後,君琅擡起了頭,面上不知何時已經又一次掛起了笑容,只不過這笑容和之前一樣,看上去直教人頭皮發麻。他看着阿茹娜,神色從容地說道:“當然,你我的確不同。你是一個想要爲別人而活的人,我卻是一個爲了自己而活的人。所以你所謂的意義,和我所謂意義,並不相同,是吧?”
阿茹娜點頭,道:“沒錯,雖然不知道對你而言什麼才叫做意義,但你我的想法絕對不同!”
“真是有意思啊!人這種生物果然很複雜!”君琅拖着下巴,咂摸嘴笑了笑,不過就在一轉眼的瞬間,君琅臉上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沉!
“所以,人類這種才非常地令人噁心!”君琅直勾勾地盯着阿茹娜,目光之中閃爍着陣陣寒意。突然,只見身影一閃,君琅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阿茹娜的面前,他的右手也在此刻向前一伸,直接鎖住了阿茹娜喉嚨,將她提了起來!
“唔!”
喉嚨突然被制,阿茹娜本能的嘟嚷了一聲,不過因爲喉嚨被鎖住的緣故,聲音並不大。
遠處的鐘誠看見這一幕,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登時準備衝過去,然而這一動之下,傷口再次被牽動,無奈的鐘誠只得一屁股坐回地上,焦急地遠望着前方的狀況,同時一個勁兒地自我安慰道:“阿茹娜對君琅而言還有利用價值,君琅不會殺她的,不會……”
這一刻的鐘誠,除了竭盡全力地恢復體力以外,的確是做不了任何事。
君琅看着阿茹娜那張因爲窒息而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美麗面龐,眯起眼來,又一次露出了森寒的笑容,冷冷道:“你知道嗎?我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名爲人的生物,總是說着什麼爲了別人,爲了別人。但說到底,還不是爲了自己?你敢說,你會這麼做不是爲了自己?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要別人爲你傷心,爲你難過,永遠記住你,對吧?讓那些因爲你而繼續活下去的人,一輩子因爲你的事而良心不安,悔恨痛苦!這還真是高尚啊!我呸!如果換成是其他人,你還會這麼做嗎?”
“唔……”
阿茹娜又一次因爲難受而呻吟了一聲,然而,除了這種窒息的感覺令阿茹娜讓倍感難受以外,最讓她感覺到痛苦無比的是,君琅的話!
沒錯,正如君琅的話裡所說的一樣,儘管自己口口聲聲說着是爲了別人,但仔細想想,自己會這麼做,有如何不是出自私心呢?因爲想要讓民族延續下去,想要讓鍾誠活下去,所以自己纔會說出哪種條件,雖然咋一看起來的確是爲了救助別人,但不也還是因爲自己的私慾嗎?想想,倘若英特族別爲其他的種族,鍾誠變成其他的人,自己還會做出這種自我犧牲的事嗎?
“應該不會吧。”
這麼想着的時候,一句話透着陣陣寒意,冷酷至極的話語已經出現在了阿茹娜的腦海裡。而在確定這句話後,一股強烈的愧疚感突然之間涌了出來,頃刻之間便吞噬了阿茹娜。以至於原本打算做出反擊的阿茹娜突然閉上了雙眼,任由那股窒息的痛苦繼續擴散於全身。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私慾,而不是爲了別人。自己明明知道,活着的人永遠都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因爲死亡,意味着解脫;而活着,則意味着揹負。而現在,自己放棄了揹負,選擇瞭解脫,還真是不安好心啊!
窒息的痛楚越發強烈,阿茹娜只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雙眼也失去了聚焦,很顯然,死神正在朝着自己靠近。不過奇怪的是,儘管身體如此難受,但自己的心裡卻無比的平靜,感覺不到半分的恐懼。這是因爲自己一直都在逃避,一直都在尋求解脫的原因嗎?但是,這種想法不對啊!自己明明還沒能守護住自己的族人和莫名其妙被捲進來的鐘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對!不能再這裡死掉!一定不能!自己還有必須要做的事,自己還有責任!不能就這麼不負責人的死去,絕不能!
如此想着,阿茹娜不知道哪裡來力量,儘管意識已然模糊,但卻奮力地合上了垂下的雙手,結下了一個手印,心中默唸了一句咒語。
崩!
一塊巨石猛然飛起,穩穩地砸中了未曾防備的君琅的腹部,由於巨石擊出的勁力極強,兼之君琅並未防備,因此一擊之下,竟逼得君琅不由得鬆開了手,後退了幾步。他一鬆手後,阿茹娜立刻是出於本能地向後急退數米,遠遠地拉開了自己與君琅之間的距離,捂住喉嚨,彎下腰,咳嗽起來。再看君琅,已經穩住了身形,面色如常。很顯然,剛剛的那一擊對君琅的打擊並不算強。
君琅穩住身形後,皺了皺眉,想也沒想便邁開步子朝阿茹娜走去,看樣子是想要繼續攻擊。不過這個時候,在一旁一直都沒說什麼話的阿雅突然上前拉住了君琅,道:“大將軍,他還沒將開啓大門的方法告訴您呢!就這麼殺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君琅回頭看了一眼阿雅,目光竟然無比森寒,使得阿雅不由得心中一突。不過,君琅目光中的森寒並沒有持續太久,準確的說只是一閃而過,不過眨眼之間,他就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神態,點頭道:“嗯,我知道。”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又一次轉身,朝着阿茹娜走去。
看着君琅的背影,阿雅幽幽地嘆息了一聲,緩緩搖頭。
因爲意識還很模糊,胸口還很難受的緣故,阿茹娜並沒有能力立刻移動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君琅靠近,眼神之中雖不乏恐懼,但也存着一絲無畏。
君琅的腳步並不算快,一步一步踩在地面上發出“踏踏”聲,聽上去就像是在宣告着死亡臨近似的。不知不覺之間,君琅已經走到了阿茹娜的身旁,他低着頭俯瞰着彎下腰的阿茹娜,冷冷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了阿茹娜那頭如流水般的飄逸長髮,把她的頭給拉了起來。動作無比粗暴,絲毫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
“哼!”
被君琅這麼一抓,阿茹娜自然是感覺到一陣疼痛,但性格堅毅的阿茹娜並沒有因此而求饒,也沒有因此而呻吟,反而怒視着君琅,哼了一聲,怒道:“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君琅回望着阿雅,搖搖頭,道:“我並不想要怎麼樣,我只要你告訴我修煉喚魔咒的方法。”
因爲疼痛的緣故,阿茹娜已經咬緊了牙關,眼角有些抽搐,怒道:“我已經說過了,只要你答應不傷害我的族人或者不殺鍾誠,我就告訴你!否則即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不怕死?很好,非常好!”君琅連連點頭,自顧自地說道:“不過,英特族要拿來練兵,鍾誠又是個不得不殺的隱患……”說着,他冷冷一笑,注視着阿茹娜那張俊俏的面頰,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所以,你的要求,我似乎不能答應啊!”
“切!”阿茹娜早就猜到君琅不會答應了,也不乞求,憤憤道:“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既然如此,你就趕快殺了我好了!至於喚魔咒的修行方法,你一輩子也不要想知道!”
君琅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地頷首道:“嗯,殺了你倒也容易,你知道嗎?我並不介意殺掉你哦!”他指了阿茹娜那雪白之中透着一抹紅印的脖子,裂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笑道:“如果剛纔的你不反抗的話,已經死了。”他說的是那麼的平靜,平靜得令人窒息!
阿茹娜心中一驚,猛然想起了剛剛那種窒息的痛苦,不由得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觸手之處自然是一片柔滑。但在這柔滑的觸感中,阿茹娜卻莫名的感覺到了一陣沁人心脾的森寒!
沒錯!剛纔那股從君琅體內散發而出的強烈殺意絕非作僞,那是實實在在的殺意!剛纔的君琅,是真心地想要置自己於死地!
不過,這也太奇怪了吧!明明自己對君琅而言還有無可取代的利用價值,像君琅這般冷靜的人,實在沒理由會做出剛纔那種事啊!
“奇怪,你爲什麼這麼急着要殺我?對你而言,喚魔咒不重要嗎?”因爲阿茹娜實在不知道君琅究竟是什麼意圖,於是問道。
君琅搖搖頭,微笑道:“不,很重要,非常重要!不過,你那爲了別人而犧牲自我的想法實在太噁心了!噁心到我都想吐了!所以一時之間忍不住,也就難免衝動了。”
好一個隨性的理由!若不是親耳聽到,阿茹娜和阿雅絕對不會相信那個城府極深的君琅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難道,真的是因爲魔物化的緣故嗎?”
阿雅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