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鎮!三人藉着月色,在鎮中肆意的遊蕩。老者眨着自己的那雙三角眼左顧右盼,思索着退身之路。而當他的眼角瞧見柴任所抱的那柄寶刀時,便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使其不得不壓下心中的念頭,繼續跟隨前進。
雲子釗在前,柴任在後,兩人將乾瘦的老者夾在中間。走在最後的柴任雙眼微眯,凜冽的氣勢自他的身上而發,警告着潛伏在周圍的一雙雙眼睛。
若單從氣勢而言,柴任並不比小刀差,甚至還要略強於小刀。
青石鎮坐北朝南,最東面的一條街道,便是“乾”字街。這一路上,老人雖然盡力拖延着腳步,可依舊是來到了此行得目的地。十號院門就在不遠處,離此僅有十幾步的距離。院門緊閉,兩扇上嵌着門環的紅漆木門,將院內、院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院中有多少人?”雲子釗碰了一下身形顫動的老者,問道。
“可能都在,也可能都不在!”老人說道。
“去叫門!”走在最後的柴任,衝着老人的肩頭推了一把,帶得對方一個趔趄。
“我?”老人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
“當然!”雲子釗也是這個想法,而且還以同樣的手法,推了一下老人的肩頭。
老人,拖着如同灌鉛般的雙腿,亦步亦趨的向着院門走去。而身旁的兩人也不催促,只是暗暗的握緊各自兵刃。如此一來,便向老人表明了態度。
行至在門前,老人舉手便要扣打門環,可就在眼珠一轉的功夫,又將擡起的手臂放下。
雲子釗二人就在他的左右,這二人站在院門兩側,後背靠着院牆,手中緊握兵刃。當見到老人收回動作時,他二人不由得對其瞪起了雙眼,眼中威脅的意味十足。
“咚、咚、咚!”老者在兩人威脅的目光下,扣響了門環。
“誰啊!”
幾乎是扣門聲剛剛響起,院內便有人出言詢問。院內那人說話,一嘴的湖廣口音,令人聽了有些想要發笑。
“哼!”門外的老漢,清了清嗓音,說道:“是我啊!都誰在呢?”
“你是誰啊?”院內之人只是隔着門板詢問,卻絲毫沒有打開院門的意思。
“我……”老人實在是沒法子繼續胡說下去,只能是另想其他的辦法。
“嗡!”柴任手腕翻轉,原本抱在懷中的寶刀搭在了老漢的肩膀上。刀鋒雖未離鞘,卻依舊透露出鋒銳的氣息,激得老漢脖頸處的汗毛,都已然根根立起。
“我是你祖宗!”老漢被逼開口,卻是出人意料的說了這麼一句。
“龜兒子!”院內之人無端捱了罵,自然而然的向着院外回罵了一句。而後便聽到了院門處撥動門閂的聲音。很顯然,他是想要開門看一看,院外是什麼人在與他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咔”的一聲響,兩扇院門被重重摔開的一瞬間,院內、院外的兩方,都是愣在當場。
首先來說,柴任與雲子釗二人看向院內之人。可無論他們怎麼瞧,也不覺得對方是一個江湖人。院內這位,身穿一件粗布外衣,袖口與褲腿處都高高的挽起,頭頂帶着一頂草帽,腳下蹬着一雙草鞋。如果肩上再背一支魚婁,便會更加的形象。
“你們……”見到院外是如此怪異還帶着兵器的三人,院內之人也沒敢出言不遜,反而是一臉的謙遜之色的問道。
他這一句話,拉回了院外幾人的思緒。雲子釗剛想要說明自己等人的來意,但卻不得不將隨後的話語,生生咽如腹中。
老漢跑了,就在雲子釗還未等開口的時候!
趁着他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院內之人的身上時,老漢瞧準時機一個矮身,緊接着便向後竄出。柴任最先反應過來。當他感覺到,搭在老漢肩頭的寶刀忽然變的沉重時,就知道對方要逃。柴任手揮動手中的寶刀,刀鞘藉助慣力飛射而出,打向老漢的後心。
正在全力奔跑的老漢,被飛射而來的刀鞘打中,直挺挺的向着地面趴去。就當他堪堪將要觸及地面時,老漢纔來得及伸出雙手,將自己前傾的身體穩住。而後,他毫不猶豫的站起身,繼續玩命的向前奔跑。
“唰!”
離鞘的刀鋒閃着寒光,追趕逃離的老漢。柴任持刀時,除了對方的要害之外,眼中便再無他物。
他這一刀很有分寸,足以傷及對方,卻不能要其姓命。但事有湊巧,偏等到刀鋒接近老漢的後背時,面前的老漢卻突然後退了一步。僅僅一步,便要了自己的姓命,也使得柴任二人惹上無盡的麻煩!
“噗!”刀鋒入肉,刀尖從老漢的前心透出。刀鋒入肉的一瞬間,是老漢在人世的最後時光,他決定在這短暫的時光中,留下些什麼。
老漢奮力擡起手臂,指向身前。在哪裡,空無一物,但這確是他現在唯一能夠交代的“話語”!
柴任將寶刀抽出,閃身躲過活即將噴射而出的鮮血。隨着他體內鮮血肆意的噴灑,老漢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下去。這一幕,被周圍的三人盡收眼底。也許,在鎮中的陰暗處,有更多雙眼睛,也瞧見了這齣好戲。
“殺人啦!”
撕心裂肺的呼喊,使原本就熱鬧的青石鎮,徹底喧騰起來。
喊聲是院內男子發出的。頭戴草帽的男子,在見到死屍倒地之後,便高喊出聲。隨後,他這纔想起將院門關閉,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嘭!”
院門夾住了一支手臂,這是雲子釗在阻止他關閉院門。雲子釗粗暴的將院門再次打開,當他與柴任雙雙進入院中後,纔將院門再次關閉。
進入院中,雲子釗捂住了男子的嘴脣,阻止他二次喊叫出聲。“再喊我們就殺了你!”這句話,比任何的安慰更加有效,男子聽過後,果然收拾住了自己因驚慌而產生的激動情緒。
“只要你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雲子釗繼續與這個男子溝通,希望能夠在他的口中得出答案。
受制於人的男子,在口中無法做答之下,只能是奮力的眨起眼睛,來表達自己的配合之意。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間院中?”爲了節省時間,雲子釗的第一句話,便問出了兩個問題。而後,他將捂在男子嘴脣上的手拿開,讓其回答。
“我叫牛犇,是來給人看院子的。”男子說道。
“看院子的?”雲子釗沒想到,會在對方口中得到這麼一個答案。
“嗯!”牛犇點點頭。“對啊!我本來是常年跟船打魚的夥計,是船老大看我爲人實在,纔給我介紹了這麼一個既輕鬆、又賺錢的營生。”
雲子釗接着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已經來了三天了!”牛犇說道。
“是誰僱傭你來看房的?”雲子釗問道。
“是這家房東!他是一個瘦高的男人,面色蠟黃,經常穿一件寶藍色的袍服。”牛犇回憶道。
“果然是他!”雲子釗與柴任對望一眼。
對方擺下一陣,輕鬆的便將他二人誘如翁中。這種用盡全力,卻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脫力感,使得他們二人極不好受。但是,留給他們是的時間已然不多,就連過分的思考都會使得他二人深陷於鎮中。
黑市不允許打鬥!這條規矩,在黑市成立之初時,便已存在。多年以來,敢於打破這條規矩之人,寥寥無幾。而在打破這條規矩後卻能夠活下來的人,無不成爲了名動江湖的大人物。
所以,擺在他二人面前的,是一條名動江湖的捷徑!
柴任手腕一抖,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後,用刀身將院中的這個男子拍暈。接下來,他該與雲子釗考慮退路了!死屍已然倒地,絕不可能再次復生。黑市的規矩既已打破,必定會有人爲此付出代價,要麼是他們二人,要麼就是那個策劃此事的男子。
院外已有議論之聲響起。住在這座青石小鎮的人,比別處的人更加喜好是非。眼見得再次發生命案,自然沒有錯過之禮。
“嗒、嗒、嗒……”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在街上圍觀的人羣,被這一隊整齊的人馬擠到外圍。
來人有三、五十位,各個都是輕紗遮面、絹帕罩頭,身上穿一身黑色的緊身夜行衣。他們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除了雙手、雙目,再也沒有一處露在外面。
人羣左右分開,形成一條單獨的小路。而在小路的盡頭,走來一個戴面具的男人。通過他的走路的舉止,形態,可以看出是一個男人。
男子身穿緊身夜行衣,頭戴白色面具,單是這身打扮,便足以讓旁人覺得,他的身份非比尋常。他在別處的身份無人知曉,但他在青石鎮中,卻每次都是是以執法者的身份出現。僅僅是前一晚,花道嫦便差點栽在他的手中。
黑市中已平靜多年,但他卻依舊時刻保持清醒,不然也不會每次都迅速的趕到出事地點。從昨晚的死屍開始,他就想到:“黑市中要有風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