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無人,且院中僅有的五間正房之中,也不曾透漏出絲毫的燈亮。看樣子,屋中若非是屋中無人的話,便是屋中之人已經睡下。院內的兩側,各有一排木棚。棚中堆放的都是碩大的麻包,看起來,這些木棚便是商隊借貨站存放貨物的地方。
小刀順着木棚的頂部,輕手輕腳的走到正房的房頂處。而後,悄悄的撥開房頂的瓦片,向着屋中觀瞧。由於位置得原因,小刀無法看到屋內之人的身型,但卻可以聽到他們之間對話的聲音。
“大哥,是您!”
燈光亮起,屋內之人終於算是看清了來人的面貌。不過看起來,屋內之人根本未想到男子會在深夜造訪。確實!有多麼重要的事情,是不能等到天亮時分再說的呢?
“你不知道我爲什麼找你嗎?”這位深夜中的不速之客,語氣冰冷的問道。
“大哥,您要做什麼事,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那我就來告訴你!”中年男子說道:“今日午時左右,附近這帶所有的兄弟都死了!就因爲你提供的情報有誤,令兄弟們非但不曾劫下那二十幾車的武器,反而還盡數殞命於官道之上。你說,我究竟應不應該來找你?”
“大哥,這事情和我沒關係啊!我是半點也不曾知曉啊!”貨站中的這個男子急忙解釋道。
然而,無論他的語氣多麼誠懇,表情又是如何的真切。但面對這血淋淋的事實時,都顯得過於蒼白。
緊接着,便聽到了那個黑衣男子的質問聲再次響起。“你不知道?當時是你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向我保證了消息的準確性。可如今出了事,你竟又和我說不知道!難道說,你的這一句不知道,便是對那些死去的兄弟們做出的解釋嗎?”男子越說越激動,以至於到最後,屋內竟傳出可刀鋒出鞘的聲音。看起來,這個夤夜潛入貨站中的黑衣男子,打算殺了他,以泄心中的憤怒。
“咚”的一聲,男子跪在了自己“大哥”的面前。就連房頂的小刀,都清晰的聽到了他雙膝觸地的聲音。“大哥!”男子隨後語帶哀求的說道:“這一切,都是兄弟我在衙門口花衆金買出來的消息啊!至於爲何會出錯,我是真的不得而知啊!若是大哥您不相信,大可以一刀殺了我。但如此一來,非但無法救活死去的兄弟,甚至連查出真相呢機會都沒有了呀!大哥!”
“哼!”黑衣男子冷哼一聲,而後收刀入鞘。“若非是你我相識多年,我老早便一刀劈了你了,又豈會和你廢這麼半天的話!”
“是、是、是!”男子滿臉的賠笑。“若非大哥信任我,又怎麼會將打探消息的事情交給我呢!不過,若是我所得來的消息真的出現了錯誤,便只能說明是縣衙之中的師爺騙了我。”
“縣衙的師爺?”
“正是!”男子解釋道:“當時,大哥您讓我打探那批車隊到此處的時間,與隨行人馬的事情。而後我便想到,他們既然敢公然的走私受朝廷管制的兵器,自然是會與當地官府提前打好招呼。所以,小弟便想要從官府的口中得到確切的消息。”
“你小子這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都是跟大哥學的!”男子吹捧了一句。
“別說那些沒用的的了!你先告訴我,那個什麼狗屁師爺究竟在什麼地方!”看樣子,這名黑衣男子定然是覺得對方是蓄意而爲,想要去找對方“理論”一番。
“很好找,他是外地人,終日都住在縣衙裡。在我鋪子門口的這條街,往東走,第二個路口右轉就是。”貨站的男子說道。
“走!你跟着我一道去!”黑衣男子說道。
“大哥,我就別去了!我又不會武功,根本什麼忙都幫不上。況且我這貨站眼看着便要忙了!”男子推脫道。但凡是買賣人,一般都是天不亮便起。由其是貨站!那些將貨物寄存在貨站中的商隊,多數都會在天還未亮時將貨物裝車,以便能夠趁着早晨太陽還未升起時的涼爽,多走些路程。
“廢什麼話?你要是不和我去,老子就一把火燒了你這個狗屁的貨站!”黑衣男子說道。而後,屋內的燈光突然熄滅。緊接着,便聽腳步聲與開門聲同時響起。
趴服在房頂的小刀,見屋內的兩個身影走入院中。頭前的一人,是個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大漢如此的身材,倒是與他方纔屋內說話時那暴躁的性格相符。而今,唯一的乍眼之處,便是他左臂的那節空蕩蕩的衣袖。
黑衣男子身後跟着的一位,則是一個身材略微瘦下,穿着一身青布衣服的男子。而今,這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正微微的躬身,亦步亦趨的跟隨前行,雙眼還時不時的打量四周,做思考之狀。這一切,都是小刀在無法看清兩人面貌之下,通過他二人的身型所做出的判斷。
“快些走!”一路之上,黑衣男子已經是幾次出聲催促。然而,其效果顯然是不大。他身後的略微瘦小的男子,依舊是在磨蹭着腳步。
黑衣男子見狀便問道:“怎麼?你莫非是有什麼虧心事,怕見到對方不成嗎?”
“大哥,說哪裡話,我怎麼會有虧心事呢?”瘦小男子強做鎮定,臉上擠出難看的微笑。
“那你怎麼腳步這麼拖沓?”
“我不過是最近受了些許的潮氣,膝蓋不受使喚而已!”男子的解釋,倒也頗爲合理。此處因爲地勢的原因,常年都遍佈潮溼。
黑衣男子說道:“快些走!只要找到了你說的那個師爺,便沒有你小子什麼事了!”
“大哥,您打算把他怎麼樣啊?”
“當然是與他講道理了!”黑衣男子嘴上雖然如此說,但看起來,他絕對不是一個慣於講道理的人。或者,他自有自己的道理吧!
…………
“老爺,人來了!”
“都準備妥當了嗎?”
漆黑的屋內,一胖、一瘦兩道黑影,說着只有他們能夠聽懂的話!
“您放心!”麻煩身材偏瘦的身型說道:“這次,他應該是跑不掉了!”
“我要的不是應該!”身材肥胖的老爺說道:“我要的是萬無一失。你要知道,這個胡自明到處查詢我們組織的消息,縷縷對組織的計劃加以破壞。到今日爲止,雖還未給我們造成多大的損失,但畢竟會使我們十分的被動。而今,好不容易能夠有機會,讓其自投羅網,我們必須好好的利用一下。”
“大人您放心吧!今日,絕對是萬無一失。只要能夠將這個心腹大患抓住,您就又爲組織立下一場大功了!”瘦小的身影,極力的說着吹捧的話語。
“哼!”可他越是如此,反而卻越是令這位大人的臉色越發陰沉下去。“以我多年來爲魯王所出的力,還需要這小小的功勞來顯示我的存在嗎?”
“可這組織中畢竟已是不同於往日。如今,杜先生的威望正如日中天……”
“去他孃的如日中天吧!”這位大人粗暴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那個陰險的小人,除了能想出一些微末的詭計之外,還有什麼用處?如今,他一入蜀地便音訊全無,想來多半是已喪了姓命。自此之後,組織中還是要靠我,才能夠謀得大業!”
“咚、咚…咚!”如今天已是丑時,卻反而是意外的響起了三聲梆子響。
屋中那個偏瘦的身影說道:“老爺,人來了!今晚,我特地讓更夫去休息。而將這三聲梆子聲,當做是今夜的暗號。”
“好!接下來,可就要看你的了!”這位大人很是欣慰嗯說道。
“是,老爺!”
雖然帶着一個“累贅”,但卻絲毫不會影響到胡自明的身手。他一手抓着青衣男子的肩膀,便飛身上了院牆,而後帶其落入院中。
“師爺在哪間房中?”胡自明問道。
“就、就在那間正房之中!”他手指向的那間房,便是方纔那一胖、一瘦兩道身影所在的位置。
胡自明說道:“好!你就在這院中找個安靜的角落等我。”說完,他便手握着腰間的刀柄,向着那間正房走去。
“我已在此處恭候多時了!哈哈……”猛然之間,那名身材偏瘦男子的聲音,自屋中傳出。而後,不單是胡自明面前的房屋,就連這院中所有的廂房中,也都亮起了火光。透過火光的映射,可以看到屋內林立的刀槍!
心知中計的胡自明本能的一回頭,卻見與之同來的那名男子,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胡自明是絕不會允許自己露出一絲膽怯的,這是他的性格使然。“你們就準備了這一院的官兵來對付我嗎?說實話,他們在我的眼中,並不比幾十頭豬殺起來困難!”言下之意,胡自明是想看看對方是否找來了武功高強的江湖人。
“呵呵!江湖之輩,不過是呈匹夫之勇罷了!”那名身材偏瘦的男子,正站在正房的門口說道。聽他話中的意思,竟似十分瞧不起江湖人一般。難怪,他與方纔那位大人連杜先生都瞧不起,又怎會瞧得起其他的江湖人呢?
“你就是這縣衙中的師爺?”胡自明問道。
“不錯!正是我。今日,我就要代表朝廷,來收拾你這個手持兇器、夜入縣衙,企圖謀害大人的江湖強盜!”不得不說,朝廷之人做事,與江湖人有着很大的區別。他們無論做着多麼陰險的事,都會爲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似乎,已經成爲了朝廷中人的一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