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薄的茅草屋,孤零零的立在街尾。離着它最近的民房,也有幾十丈遠。真的無法想象,官府是如何爲其挑選的這個風水寶地。難道說,自從這個男子在此處安身之後,官府便不允許旁人在此建造房屋了嗎?或許,除此之外,已別無解釋!
太原城,北方有名的重鎮之一。因爲其地處要道,乃關內外的客商常年穿行之地,所以太原府也是異常的繁華。此處雖說不上寸土寸金,但也萬萬沒有閒置如此大的地方,而只爲保留着一座茅草房的道理!
這衆多的大漢,依舊是白天時的那身打扮,粗布衣衫還未來的極換下,便已是急不可耐的來請這位落魄的“少爺”!
“哈哈...”陣陣的笑聲,自茅草屋中傳出。而這笑聲之中,卻是缺少了幾分年輕人該有的靈動,反而是依舊透露出許多的呆傻之氣。而這,卻至少能夠證明,“少爺”的確是在屋中,也讓這支商隊省下了許多的麻煩!此行,他們的任務便是將屋中的這個年輕人接回去。至於爲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少爺,他們也不知道。而且,他們也不會如此不開眼的去詢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這之前,他們便將這個年輕少爺的情況打聽清楚了。面對這樣的一個呆傻之人,他們誰也未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們想來,只要他們派出足夠的人手,就是綁,也能夠將少爺給綁回去。
所以,他們纔會在今夜將所有的人手全部帶來,甚至連一個看守那些私鹽的人都未曾留下。也是爲防萬一,管事的纔會花上那幾十兩的銀子,拖客棧掌櫃的幫忙照看。可任他們不曾想到的是,正因爲他們這個舉動,才斷送了這幾條大好的生命!
意外發生了!茅草屋內的大笑聲,突然間的一個收止。這笑聲來的是那麼突然,收止的也同樣是那麼的急促。令這周圍的大漢們,不曾有絲毫的準備。無論是在心裡上,還是身體上!
緊接着,在笑聲沉寂了短短的兩個呼吸之後,屋內又傳出了一絲微弱的喘息聲。就如同是屋內的“少爺”被卡住了咽喉,而無力呼喊一般。可除了這支商隊的人之外,還有誰會對一個“傻子”感興趣呢?
“這幫混蛋,還不快將少爺請出來!”商隊的管事,已然是不耐煩的催促起來。他們幾人離着茅草屋都很遠,並未曾聽到屋中所發出的異常聲響。在他們看來,笑聲收止了更好,免得驚動了遠處熟睡的一戶戶“鄰居”。
“少爺,我們來請您回去了!”
既然是“請”,必要性的禮節自然是少不了的。這不,商隊中一個同樣是夥計打扮的男子,便正在茅草屋的門口,對其中的少爺進行這禮節性的問候。然而回答他的,卻並非就是屋內的“少爺”。
一個團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由打茅草屋中扔了出來。其中,還散發着燻人的惡臭,使得屋子一圈的男子,都忍不住的暗暗做嘔。也幸虧方纔向內喊話的那名男子躲得即使,不然必定會被其飛濺一身。
遠處的商隊管事見狀,自然又是一通的催促。“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們是不是想死啦!”
想死?沒有人會想死,但也不是所以人都能夠活的很好!而今夜,又是恰恰證實了這一點!
聽見管事的不停催促,夥計們也只能是繞開飛出的一團“垃圾”,大着膽子向前。雖然他們自詡人數衆多,但天知道屋內的“少爺”還會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然而,不待這些個商隊夥計做出其他的動作,周圍這方不大的天地之中,便突然間爆發出驚人的火光。
“怎麼回事?”
此刻,周圍的所有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同樣的想法。包括茅草屋周圍的那些個夥計,自然也包括遠處那幾個商隊的管事。
商隊的危險性,並不比鏢師差。因此,即便是在普通的商隊夥計,也多少會那麼幾手。雖比不上江湖人那樣的“高來高去”,但至少對付些普通人還是十分輕鬆的。所以,在周圍突然間出現這樣的異常之後,這二十幾名商隊的夥計絲毫沒有顯得混亂。畢竟,他們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
火光,自然是不會無緣無故而起。在這通天的火光之後,必定是會有着人爲的操控。
“嗒、嗒、嗒...”腳步聲整齊劃一,一看便不想是普通人所能夠發出的。同樣,以江湖人那種散漫的性格,也同樣不會受這樣大的約束。那麼,來人只有可能是朝廷中的官兵了!
這樣的判斷十分正確,正是這樣一隊隊的官兵,手持着火把在向他們靠近。
“殺!一個不留!”官兵的隊伍之後,傳來了這樣的命令。他們如此這般的做法,令人十分之費解。
即便是江湖仇殺,至少也會問清楚事情的緣由。如此一來,即可讓對方死的明白,也能使自己有一種報仇的快感。而今日這些個官兵剛一出現,便本着“雞犬不留”的態度,甚至連一句解釋、詢問的話語都沒有,這便令這支商隊的衆人感到萬分不解了。
“難道是我們運送私鹽的事情敗露了?”管事的在心底詢問自己,可隨後,他自己便是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
“我們怎麼辦?”
“還商量什麼?當然是打呀!”不需要一旁的管事吩咐,這二十幾名夥計便與這成羣的官兵動起了手來。
可無論是在人數上,還是在戰力上,商隊的這幫夥計都不佔任何的優勢。他們唯一所能夠仰仗的,也就是比官兵更加的悍不畏死而已!
自來之前,他們從未想過,僅僅是想要接“少爺”回去,便會碰到如此大的麻煩。所以他們根本就未帶任何的武器!身上唯一可用之物,也就是原本打算用來捆綁“少爺”的繩索。如此這般,兩方乍一交手,頓時高下立判。
“怎麼辦?怎麼辦?”同爲商隊的管事,能力上也自然是各有不同。因爲商隊乃是幾家拼湊的買賣,所以這其中摻雜了太多的人情世故。而今發生瞭如此重的變故,幾位管事自然是各自顧着自己的姓命。而這其中。陳家的那位管事,卻並未向着人羣之外衝去,反而是冒着被人羣誤傷的危險,衝進了那間茅草屋中。
“少爺、少爺!”原來,他此刻還記掛這這位“少爺”,這才未曾先行去逃命。
屋子不大,眼都不需要眨,便能夠清晰的環視屋內佈局。地面上,即非是木板鋪就,也非是尋常人家鋪地的青磚,而僅僅是普通的黑土夯實而成。而且,從地面這凹凸不平的痕跡來看,當初建造房屋時,地面根本就不曾進行過人爲的夯實。那麼這一切,也就只能是屋內之人在房屋建成後的五年中,自己將地面踏實下去的!
“少爺,您受苦了!”管事的眼泛淚光的說道。
屋內的一角,蜷縮着一個身影。雖看不清相貌,但也可以大致的看出是一名成年的男子。而既然此人身在這間茅屋之中,也就必然是他們的少爺了!至少,管事的是這樣認爲!
如今,成年男子正躲在角落中瑟瑟發抖。他的口中,還發出一連串的低唔聲,就如同是有話要對管事的說,可卻又無法表達一般。
“少爺別怕,我會護着你安全離開的!”管事的說道。見自家的“少爺”變成了這般的模樣,管事的首先想到的就是,“少爺是因爲害怕纔會如此的!”
“少爺別怕,我們這就離開!”爲了是自家的“少爺”能夠定下心神,管事的說話時語氣輕柔,就如同是在哄小孩子一般的與之說話。“少爺,來跟我走吧!”
管事的伸手,來抓蜷縮在牆角、始終不肯擡頭的“少爺”的手臂。爲的,是想要將其扶起,纔好帶着他逃出去。
可又不知是爲何,蜷縮在牆角的男子對此卻是極力的反抗,拼命的揮舞着雙手,阻攔着管事的接近。不過,他那深埋的面龐,卻是始終都未曾擡起過。
“別鬧了!”一聲厲吼,果然是令這位“少爺”安靜了許多。至少,他已不再是如方纔那般的掙扎了!
管事的深知,他二人的時間不多。就這,還是屋外的那些個兄弟拼死所換來的。所以,他不想有一刻的浪費。於是,管事的根本就未急細查,拉起“少爺”的一隻手臂,便帶着他衝向了屋外!
說來也奇怪,周圍這些看起來來勢洶洶的官兵,在這二十幾人的連番衝撞之下,竟是自己亂了陣腳。原本看似堅固的包圍一但破裂,就再也無法收攏。而這也就像是老天爺有意爲他們開出一條縫隙,助他們脫困一般。
不急細想,管事的拉着少爺的手臂,兩人腳步沒有絲毫的停歇,向着城中的陰暗處逃去。因爲只有背對着火光而走,才能夠躲避街上大量的官兵。因爲只有城中的陰暗處,纔不會受到官兵的圍剿。
他們目前要做的,便是活命。而活命的唯一辦法,便是徹底融入太原府的夜色之中,纔有可能逃出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