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這一手輕描淡寫,非但不曾有任何的內力賦予其上,反而更像是兩個多年的老友,在酒醉之後想要輕撫對方的肩頭一般。
對此,面前的“陳玉”突然間腳下一動,向後退去了堪堪半步的距離。而就是這如同事先經過精密計算的半步,正好令蒙面人的手掌不足以觸碰到自己的肩頭。
“恩?”見狀,蒙面人也是一愣。自己雖然未用全力,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將這一手躲開的。“看樣子,這是一個難纏的傢伙!”
心中想到這,蒙面人也同樣是腳下移動,向前邁進了半步。
兩人之間這無聲的較量,比拼的是誰的眼力更爲精準。
蒙面人邁出的這半步,剛好將對方追上。而後,他原本想要抓向對方肩頭的手掌,突然間的平直前伸。其所向的位置,也改爲了“陳玉”的咽喉。
而今,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試探了!
倒並非是蒙面人有意與對方置氣,實際上是他感覺到,這個假冒“陳玉”的人並不會輕易的說出是受什麼人的指使,所以他纔要以最爲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眼見得對方的手掌在自己的面前不斷放大,“陳玉”卻並沒有急於閃躲。天知道對方會不會有後續的變招!
等待,就這麼樣的等待!直等到蒙面人的手掌還有一寸的距離就要刺破他的皮膚時,他才真正的做出反應。這時,即便蒙面人想要改變招數也已經來不及了!
身體一個後仰,與對方來開距離。同時,爲防對方二次裡接近,“陳玉”的左腿突然間高高的擡起,腳尖踢向對方的手臂。
“竟然是個高手!”蒙面人心中暗暗的驚奇。
要知道,蒙面人這幾年來,已經與這個假陳玉接觸了多次。可無論他怎麼瞧,也不曾看出對方是個身懷武藝的高手。
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也不能夠令蒙面人改變今日來此的目的!
蒙面人手掌翻動,將原本前刺的一掌改爲下拍,拍擊在對方踢起的腳面之上。
一擊之後,兩人同時的借力後退。
兩人的身形同時站穩之後,又再一次的向着對方而去。
蒙面人這樣做,是與他今夜所來的目的有關。而對方爲什麼不趁此機會逃走,卻又反而是選擇與蒙面人肉搏呢?這其中的原因,卻是誰也不得而知。
周圍,商隊陳管事一行人,自覺的圍攏成了一圈,將中間的空地騰給這打鬥的二人。而隨同蒙面人而來的四名黑衣人,則是紛紛越上上週圍的樹冠,藉助着高度的優勢,時刻警惕這場中的一切。
四名黑衣人不單要注視這場中的一切,更要時刻關注這周圍的動靜。畢竟,此處離着太原府也並不算遠!
兩人的武功路數,可謂是大相徑庭。蒙面人的一身功夫,似乎都在他的那雙手掌之上。無論是掌、拳、爪,全部都是信手扭來。
反觀對方,卻是始終在仗着腿上功夫的靈活,來與蒙面人進行遊鬥。既不讓蒙面人佔到便宜,自己也不過分的進攻。甚至於,他就連逃走的打算都沒有。要知道,目前只有蒙面人一人與他動手,是他逃走的最佳時機。
或許,假陳玉在等待着什麼。
“嘭”的一聲響,兩人在拳腳再次相擊,而後又驟然的分來。像這樣的纏鬥,已經進行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而打鬥中的兩人,卻還都十分默契的選擇慢慢的進行試探,而不急於與對方生死相博。或許,是因爲他們兩方都在等待吧!
等待的時間不長,身背後、太原府的方向就響起了清晰的馬蹄聲。聽着馬蹄聲由遠而近,且不斷的加速便知道,對方定然是衝着正在打鬥的兩人而來。
“籲!”一隊士兵,來到近前勒住了座下的馬匹。這十幾人頂盔摜甲,一看就是受了官府的調遣。
“你們在幹什麼?”領頭的兵丁問道。
這一隊官兵,並不知道今夜所發生的一切。所以他不清楚這些人的身份,只不過是憑藉着官府中人自身的優勢,對衆人頤指氣使而已。
望着正在近前盤問的官兵,無論是“陳玉”還是蒙面人的眼底,都有着一絲失望之色閃過。很顯然,這並不是他們要等的人!
“不說話是吧!不說話也行,給我將那兩匹馬帶走!”官兵伸手一指,他身後的同伴中便有人催馬而出,直奔魏大人看上的那兩匹駿馬。原來,這纔是他們真正的任務。
小刀與謝姑娘的這兩匹馬,性情十分之溫順。官兵沒費多大的力氣,就已經將之帶回到自己的隊伍中。
“頭兒,那幾匹馬看起來也不錯!”
說着手下所指的方向觀瞧,還真見到了幾匹不錯的好馬。而這些馬,就是蒙面人一行,來時所騎乘的。
“將這五匹馬也統統帶回去!”再次的一聲令下,蒙面人的五匹馬也已經被“充公”了。
對此,蒙面人根本就未做出任何的反應。他所關心的,也僅僅是“陳玉”一人而已。
官兵們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大搖大擺的迴轉太原府。幸得,這段小小的插曲,並不能夠對此處的戰局有任何的影響。
目送這隊官兵消失在黑夜中,耳聽着馬蹄聲的逐漸轉弱,衆人的心底五味雜陳。尤其是陳管事一行!
而今,這裡的局勢已經與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了,可他們卻依舊是駐足在此處。或許,陳管事是想要看看最後的結果,想要知道他面前的“陳玉”,究竟是否是他想要尋找的“表少爺”!
蒙面人與陳玉,兩人就這樣對視着,直至官兵離去的馬蹄聲,在耳邊幾不可聞。
就在這時,兩人如同是心有靈犀一般,腳下同時邁動,向着對方撲去。
事有湊巧!當他兩人的拳腳再次碰撞到一處時,方纔已經變得幾不可聞的馬蹄聲,卻又再次的升騰而起。
“恩?”
“恩!”
無奈,他二人只能是再次停手,各自警惕的盯視着對方。
馬蹄聲由遠而近,場中的衆人再一次看清了來人的相貌。
來人同樣是一隊官兵,同樣的頂盔摜甲,極力的打馬前行。而與方纔不同的是,這一隊人馬並非是先前那十幾人!
“籲!”來到近前,官兵們齊齊的勒住馬頭。別的不說,單憑勒馬時的整齊動作來看,這些人要比方纔那十幾個官兵更加的出色、更加的難纏。他們此來,絕不會僅僅是爲了幾匹馬那麼簡單!
“來呀!將此處團團圍住,有敢亂動者,就地格殺!”果然,這支官兵的隊伍行事更加的鐵血,所圖謀的東西自然也更大!
官兵們紛紛下馬,將人羣圍住。各自手中的長槍前指,盡顯一片肅殺之氣。
“你!到本將軍面前來!”身在馬上的軍官伸手點指。而其所命令的人,就是前一刻還在於蒙面人打鬥的“陳玉”。
“陳玉”沒有說話,只是輕微的點點頭。嘴角處,也露出了一絲不正常的笑容。不過,他的腳下卻是絲毫的沒有遲疑,甚至還顯露出幾分急切之感。
蒙面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且慢!”蒙面人喊道。
“恩?”馬上的將官雙眉一皺。“你是在質疑本將軍嗎?”
“不敢!”蒙面人說道:“只不過,此人乃是大奸大惡之人,將軍讓這樣的人來到近前,豈不是平白的爲自己增添危險嗎?”
“大膽!這是太原府中的陳公子,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絕非是你口中所說的大奸大惡之人!倒是你,在本將面前也依舊以面紗遮臉,莫非你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成?”不成想,這位看似行事粗魯的將官,卻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這簡單的話鋒一轉,便使自己一方佔據了絕對的道理。
“來呀!將這個藏頭露尾的歹人拿下,本將要親自審問一番,看其是不是在逃的重犯!你們幾個...”馬上的將官伸手點指圍攏在周圍的陳管事一行人,道:“你等也可出手協助官府緝拿逃犯,過後官府會論功行賞,而且對之前的過錯既往不咎!”
這位將官心底清楚,單單是所謂的“論功行賞”,對這些個商隊沒有任何的益處。而“既往不咎”這一條,卻是以足夠打動對方。畢竟,今夜他們已經闖下了如此的大禍,急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來爲以後的商隊運輸作保障。
“這位將軍,您說的可是真的?”陳管事問道。
“當然,本將軍素來是一言九鼎!而且,你們還有什麼值得本將軍欺騙的嗎?”
無論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他們都有必要試上一試。至少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陳管事的心中已經找到理由說服自己這麼做了!
生意人,不單需要與生意人打交道,更要與官府中人打交道。這也就使得,他們更加需要由一層足可以見光的身份,來遊走於官場的邊緣。因此,若能夠將今日這件事徹底的洗去,別說是簡單的相助官府,就是再承擔大一些的事情,陳管事也自認爲很有必要。
“兄弟們,協助官府,擒拿反賊!”既然要做,就要快,就不能有絲毫的猶豫。“這位將軍,這個蒙面人還有幫手,就隱藏在這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