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嵐詫異的看着熊冽道:“阿冽,我不知道你爲何如此說義父?倘若不是他我就不會活到今天!”
熊冽看着她道:“你來九道山莊做什麼?這兒是曾經關押過你的地方,你也曾經在這兒死過一次!”
商嵐沉吟道:“其實……我是暗中跟蹤義父前來的。”
熊冽皺眉,詫異的問:“什麼?你是跟蹤張懷德來此的?”
商嵐點了點頭,看着九道山莊嘆道:“我也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來這兒……不久前錦衣衛在查一件命案,後來義父也爲此而來到了鄭州堡。”
熊冽道:“你們說的命案是不是戶部侍郎李括一案?”
商嵐驚訝的道:“你竟然知道這件事?”
熊冽點了點頭,商嵐又繼續道:“來到鄭州之後我發現義父竟然神秘外出,有一次竟然讓我無意間發現他和九道山莊的黑鐵騎有來往,我便開始悄悄跟蹤他上了九道山莊,想要看看他究竟爲何會與九道山莊來往?”
熊冽詫異的問道:“張懷德沒有告訴你他上九道山莊的目的嗎?難道你不知道他們串通東廠的人在私下開採金礦嗎?”
商嵐一頭霧水的搖頭道:“你說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我潛入九道山莊之後便想去打聽他們說了什麼,卻發現有人伏在屋頂上偷聽,這令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接近偷聽。爲了不打草驚蛇我便趁你離開之後暗中跟蹤,然後伏擊你,想要從你身上打探到他們在聊什麼,誰料偷聽的人竟然會是阿冽你!”
熊冽嘆道:“商嵐,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被張懷德這假仁假義的東西蒙在鼓裡了……你可知道張懷德才是建立這九道山莊的真正元兇?”
商嵐一聽,渾身一震,詫異的叫道:“啊——怎麼可能?!”
熊冽又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剛纔伏在屋頂上偷聽到什麼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義父根本就是個十惡不做的壞人!當年他與手下鐵雙虎發現了靈州九道山莊後有座巨大的金礦,便連同東廠的廠公薛開坤一起欺瞞皇上,說靈州發現了一座金礦,便把另外一個小金礦的位置告訴了皇上,想要私自開採九道山莊後的這座大金礦。後來狗皇帝爲了獨吞金礦,不想讓外人知道金礦的下落所以纔派錦衣衛的人殺死了知道金礦一事的所有人……而我的父親乃是當年靈州的典史,他無意間發現了九道山莊私藏金礦的秘密而慘遭殺害。錦衣衛爲了不讓人聯想到此事與朝廷有關,故意聘請殺手去殺我爹他們,而我師父逍遙子又陰錯陽差的替人殺了我父親,後來我父親死前託他照顧我們母子,他才從王府把我帶走了。現在我就是來上九道山莊來查找真相的,卻不料能再次見到你!“
商嵐聽到這驚天的陰謀不由渾身一顫,痛苦的道:“阿冽,這麼說……當年……當年我們被九道山莊抓回來就是爲了替他們開採金礦的?難怪他會在亂葬崗裡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我……難怪他會把我救回去……原來他纔是九道山莊的幕後主使!“
熊冽握住商嵐的雙臂道:“商嵐,當年我們都生活如此悽苦,在這地獄一般的地方關押了那麼多年,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現在依舊還有很多奴隸被他們困在九道山莊,成爲他們暗中開採金礦的勞役……我剛纔聽張懷德說,怕李括一事會被人查出九道山莊金礦的秘密來,到時候皇上必定以欺君之罪來誅殺他們,一到東窗事發之前他們便會炸燬金礦和九道山莊裡的所有奴隸,但凡知道金礦一事的人都不能活命!”
商嵐怒道:“他們竟然如此殘忍!阿冽,我們該怎麼辦?那些奴隸和我們一樣都是人,我們……我們決不能讓他們死的!”
熊冽握拳道:“商嵐!你說的對。你願意幫助我嗎?我們一起救那些奴隸離開九道山莊這個鬼地方!”
商嵐點點頭,“阿冽,你要做什麼我都願意幫助你。”
熊冽看着商嵐那雙堅毅的眼眸,彷彿又回到了往昔,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倘若還有人能夠相信這個人就只有商嵐了,他們一起度過奴隸生涯中那最爲悽苦的日子,彼此借給肩膀來依偎,從不背信棄義彼此。
他點點頭,又道:“倘若張懷德知道你背叛了他,必定不會放過你的。商嵐,你要想好了!”
商嵐道:“阿冽,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嗎?我商嵐寧可不爲自己,也要幫助你達成心願的!更何況,我也曾經是奴隸,知道那種被困牢籠,暗無天日的日子是多麼令人絕望,我們要還他們一個公道,一起摧毀九道山莊!”
熊冽點點道:“九道山莊就是龍潭虎穴,不是那麼容易攻下的,我們需從長計議……商嵐,天色不早,你還是儘快回去,日後我們再聯繫。千萬不要讓張懷德知道你跟蹤他的事!我現在已經混進來做奴隸,需要等待一個最佳時機,到時候我們一起裡應外合,讓張懷德的真面目昭告天下,救出那些苦難的奴隸!”
商嵐點了點頭,飛身離開了九道山莊。
熊冽懷揣心事,匆匆趕回了囚牢。此刻囚牢裡酣睡的呼聲四起,熊冽卻坐在草堆上久久無法入睡,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等待着黎明的到來,看着暗處這羣宛若屍體一般橫七豎八蜷曲在乾草堆裡的奴隸,他滿心是痛,他要救他們離開這兒。
一直躺在他身邊的那個老漢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後起身小聲的問他,“小夥子……我早就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剛纔去哪兒了?”
熊冽詫異的看着老漢,吃驚的問:“老伯,你怎麼知道我出去過?”
老漢微微一笑道:“呵呵……人一到老了就不容易睡着,很容易驚醒的,你出去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都過了一個時辰你纔回來……我不明白,既然你能走得出去幹嘛還要回來受罪?”
熊冽道:“老伯,實不相瞞,我曾經就是這兒的奴隸,後來有幸逃了出去,如今再回到這兒是爲了查探我爹被殺的原因。”
老漢點了點頭道:“哦,原來如此。那你可查到了?”
熊冽點頭道:“我已經查到害死我爹的人就是錦衣衛指揮使張懷德!”
老漢雙目充滿了一絲悲憤,可馬上又轉換成了絕望,搖頭嘆道:“人家位高權重,你又如何能夠剷除他?”
熊冽道:“他們私自開採金礦,欺瞞皇上,乃是死罪,我相信邪不勝正,必定能剷除他!”
老漢道:“你期望那個昏庸無道的皇上能還你公道?唉……小兄弟,就算他命人殺死了張懷德也不會把金礦的事昭告天下,必定會派另一個張懷德來開採金礦,然後納入國庫!”
熊冽仰頭嘆道:“難怪我爹當年會那麼絕望……說天下已無人能給他公道,他寧可一死也不想我們再追查此事。”
老漢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孩子,你爹是爲你好!”
熊冽點了點頭,然後道:“可是,即便我們不行動,張懷德怕終有一日私藏金礦的事東窗事發,皇上會追究下來,所以已經命九道山莊的人在金礦廠裡埋下了**,到時候準備連同所有奴隸一起毀屍滅跡!”
老漢驚訝的道:“啊!竟有這等事?老頭子還以爲即便這輩子都不能離開這兒起碼也是活着的,如今……如今他們這些狗孃養的竟然連條活路都不給我們?我都這把年紀了,死是不怕的……可是小兄弟,老朽我咽不下這口氣啊!更何況他們抓來的奴隸上上下下四百來號人都要成爲亡魂野鬼……太可憐了。”他說完突然激動的伸出骨瘦嶙峋的雙手,緊緊握住熊冽的手道:“小兄弟,你……你一定要救大家出去啊!一定要救大家逃離苦海啊!”
熊冽點點頭,伸手示意他壓低聲音。然後道:“老伯,要救大家逃出九道山莊,單憑我一人之力恐怕不行……你在這兒這麼多年,一定知道哪些人有勇氣跟我們一起反抗的,我需要他們的幫忙!”
老漢放眼囚牢裡的奴隸們,雙目昏沉,低落的道:“唉……他們都被關押了這麼多年,就算再血氣方剛的漢子也早沒了志氣,你沒看見一個個眼中都沒了神色,也沒了自我……倘若貿貿然說出去,只怕還要壞了我們的大事!”
熊冽皺眉道:“人生來沒有膽小的,他們成天被黑鐵騎鞭策自然會心生畏懼,可是若是知道此事與自己性命攸關,那黑鐵騎人馬再多也鬥不過咱們四百來號人啊!再說……我外面還有一個千戶朋友做臥底,她會幫助我們逃離這兒的!”
老漢一聽還有錦衣衛的人幫忙不由雙目放光,似乎看到一絲希望一般,激動的嘆道:“啊!真有錦衣衛的千戶肯幫忙讓我們逃出去嗎?”
熊冽點了點頭,可老漢那眼中的希望很快又沒有了,低頭道:“不可能的……錦衣衛的人都是中飽私囊,自私自利的人。小兄弟,你莫上當,他怎麼可能會幫助我們逃離這兒呢?”
熊冽知道這些奴隸被奴役久了已對一切都不抱有憧憬和希望,心裡充滿了不安和懷疑,就像當年逍遙子帶回去的那個熊冽,滿眼都是絕望和不安。他一手撫握住老漢的肩膀,溫柔地道:“老伯,這個世界不是黑暗的,每個人活在這世界上都是有希望的,我們必須相信這一點。”
老漢有些激動了,聽着他溫暖的話語,宛若暗夜中替他點燃了一盞燈火,雖然不足以溫暖他的寒軀,不過已給了他一絲絲溫暖。而熊冽眼中的這份溫暖竟然不是別人給他的,而是他給予別人的,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人要獲得希望和溫暖,其實是要先給別人希望和溫暖。他的肩上已經揹負着這四百多個奴隸兄妹們的命,他一定不容失敗。
熊冽又道:“再說我那位千戶朋友曾經也和我們一樣,也是九道山莊裡的奴隸。她最知道做奴隸的心情,這種非人的苦楚,所以,她和那些朝廷的走狗不一樣,她是誠心幫助我們的!”
老漢聽到這兒不敢置信的問道:“小兄弟,你說什麼?那位千戶大人以前竟然……竟然也是九道山莊的奴隸?!”這是老漢一生當中聽過最不可能的事情,堂堂錦衣衛千戶竟然曾經也是九道山莊的奴隸。
熊冽點了點頭道:“在做奴隸的那些年,我與她相依爲命,彼此信任,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信任的人,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們可以做到!“
老漢點了點頭道:“好!小兄弟,我相信你們!我們一起逃離這個鬼地方……對了,小兄弟,老朽我叫王悅,還不知道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熊冽道:“熊冽,我叫熊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