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彩在遮雲山頂盤桓像是到了仙境;山頂的積雪慢慢融化,匯成小溪向山下流去;距遮雲山不遠的地方,彝家漢子正將山坡和谷中的荒地變成耕種的梯田。
大方城內唐興師徒正爲彝家孩子講解漢家學問;奢香與阿雲站在漢學堂不遠的地方,看着認真聽講的隴的。適爾和友拉兩人在漢學堂附近的四角亭裡聊着什麼。
奢香看到友拉和適爾,二話不說就朝他們走過去,而友拉見奢香來了竟第一時間跑了。
適爾還不知道奢香來了,就問友拉爲什麼跑,這時聽見背後有人叫她,適爾回頭看看是奢香來了,就明白友拉爲什麼跑了。
適爾定定神忙向奢香問好:“夫人!您怎麼在這兒?”
“沒什麼,我來看看隴的。”奢香朝友拉消失的方向看看,突然是想到了什麼:“適爾土司,奢香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夫人請說?”
奢香示意阿雲到外面等,想了想對適爾說:“現在這裡沒外人,奢香想跟你說說友拉的事。”
適爾瞪大眼睛看着奢香:“友拉怎麼了?”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友拉因爲遵守誓言,以至於一直隱姓埋名,到現在還沒有娶親。”
適爾聽得緊張了,急切地問:“夫人什麼意思?”
“友拉輕易不會違背誓言,將來他肯定會繼續隱姓埋名。可如果適爾土司去照顧友拉,友拉既能遵守誓言,也不用隱姓埋名,豈不是兩全其美。”
適爾聽了這話,心裡很是高興,可她還是要謙虛一番:“夫人!這不妥吧!”
“奢香看得出來,適爾土司格外關注友拉,友拉也……”
“夫人!”奢香還沒說完,俄琪朝奢香喊了一聲:“夫人!馬燁派人送來一封信。”
奢香聽了俄琪的話,平靜地問:“什麼信?”
俄琪把信拿給奢香,奢香見信封上寫着“奢香夫人親啓”六個清晰的行書字。
奢香打開信,見信上寫着:夫人!吉武二爺故意打傷官兵,阻撓官府辦差,馬燁只好抓了二爺。馬燁知道二爺素來正直,本不想追究二爺。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二爺所做之事,已觸犯律法,馬燁不得不親自監斬二爺。若夫人覺得馬燁審判有誤,夫人可到貴陽都督府覈查。貴州都指揮使馬燁,洪武十六年三月初九。
奢香看完信,表情驚恐,兩眼無神!
適爾與俄琪見奢香臉色大變,就從奢香手裡接過信看了看,也被嚇住了!
適爾急切的說:“夫人,二爺雖是武將,可二爺向來穩重,不可能打傷官差!”
俄琪又道:“夫人,既然馬燁在信裡說二爺打傷官兵,阻撓官府辦差,可馬燁爲什麼不說二爺爲什麼打傷官差?”
“故技重施!”奢香看看適爾跟俄琪說道,“幾年前馬燁在永寧府做知府時抓了博裡兄妹,就是爲了激怒彝家人,讓彝家人進攻大明,給朱元璋製造向西南發兵,盡滅西南諸羅機會。我想他這次抓二爺和當年抓博裡兄妹的目的是一樣的。”
“那怎麼辦?”
“馬燁已在信上寫清楚了,要是覺得馬燁審判有誤就要奢香到貴陽跟他覈查。”
適爾道:“不能去,這可能是馬燁的設的圈套!”
適爾話音剛落,劉淑珍派來報信的人就來了,他急切地稟告奢香:夫人我是水東人,劉淑珍君長特地派我來告訴夫人,馬燁抓了二爺,二爺被抓走的時候,朝劉淑珍君長大喊“保護百姓,轉告夫人,小心永寧府”。
俄琪聽了這話,斷定抓二爺是馬燁設的局。可他不明白奢香既然知道是圈套,又爲什麼非去面前馬燁不可。所以俄琪問了問奢香:“既然夫人明知這是馬燁做的局,又爲什麼還要去見馬燁?”
奢香道:“二爺爲人正直資歷又老,在水西民間和軍中的人望很高。馬燁殺了二爺,水西百姓和將軍一定會進攻官府爲二爺報仇。這樣的話馬燁就有理由向朱元璋請命,率大軍盡滅水西或西南各族了,而這正是馬燁最想看到的結果。所以爲了救二爺,救水西,救西南各族,就算是馬燁做的局,奢香也不得不去。”
奢香話音剛落,俄琪就接住了話茬:“那也不用夫人去,俄琪去就行了!”
奢香看看俄琪迴應道:“馬燁既然要奢香去,換做別人恐怕於事無補。”
奢香說過這話,適爾和俄琪也變得沉默了。所以奢香交代俄琪,與景耿、曲比三人一起處理宣慰府事物。要適爾照顧隴的,並讓適爾將定普部落的兵馬交給友拉,秘密鎮守大方城。
奢香看看阿雲,想起幾年前馬燁阿雲打傷的情景,決定把阿雲留在大方城,要她暗中保護隴的。不過阿雲沒聽奢香的,非要跟奢香去救二爺。奢香拗不過阿雲,就騎上飛越峰,讓阿雲揹着太乙劍,帶上一隊水西兵去救二爺了。
如果奢香能預料接下來發生的事,奢香絕不讓阿雲去,即使把阿雲捆起來關在大方城也絕不會讓她跟着去,當然這已是後話了。
奢香和阿雲來到貴陽後,先找到了劉淑珍。劉淑珍見到奢香後,便將二爺被抓的經過,給奢香說了一遍……
劉淑珍告訴奢香,奢香離開貴陽半月後八番元帥府修繕完畢,並改名爲貴州都督府。隨後馬燁按照先前的計劃,下令遷走住在都督府北側的十幾戶人家,動工擴建都督府。
於是二爺、劉淑珍以及都督府官兵就帶着一些工匠,去拆十幾戶人家的房屋了。
可這十幾戶人家不讓拆,官府的人準備強拆,但劉淑珍和二爺攔住了他們,還向官府的人做出承諾先問清原因再做打算。
劉淑珍和吉武經過一番探訪,獲知他們之所以不讓拆,是因爲官府承諾的給每戶十兩銀子作爲安家費,可真正到百姓手裡的只有八兩,而再建一個房屋卻要花十兩銀子,所以他們擔心拆了之後,自己會一無所有才不讓拆的。,
二爺得知給每戶的搬家費少了二兩很是生氣就去找到馬燁理論。可馬燁卻說給每戶的安家費就是十兩銀子。但二爺不信馬燁,馬燁就讓二爺查賬。二爺翻看了賬本,發現賬本上清楚的記着,給每戶的安家費就是十兩銀子。
二爺想了想認爲是發放銀子的官員把銀子貪了,所以二爺又向馬燁請命嚴查發放銀子的官員。馬燁起初訓斥二爺懷疑上官是大不敬之舉,但馬燁還是讓二爺去查了。可是二爺查來查去發現沒人貪污,所有人竟是清白的。
二爺一無所獲,可馬燁很生氣。他警示二爺要是再不拆,就以故意對抗官府的罪名強行拆除。
二爺回來後經過向劉淑珍說了一遍。劉淑珍聽後也想不明白剩下的銀子去哪兒了。可再僵持下去,馬燁就會以對抗官府的名義強行拆除了。
事情緊急,二爺跟劉淑珍商量,先讓十幾戶人家拆走房屋,剩下的銀子由宣慰府補上。可他們不願意,還說不能受窩囊氣,要把事情搞清楚,不然馬燁日後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他們。無論二爺和劉淑珍怎樣勸說,他們仍堅要持討一個公道。
雙方僵持不下,馬燁就下令以對抗官府的名義強拆房屋。
十幾戶人家見官府的人強行拆屋,跟馬燁派來的拆房屋人打成一團,百姓們都被打傷了。而二爺爲救受傷的百姓,出手傷了馬燁派來的人,誰知他們竟一起攻擊二爺,二爺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年事已高,實在招架不住馬燁所派手下的車輪戰、羣體戰,最後實在招架不住,就被他們打傷抓走了。
馬燁的人抓了二爺後,告訴這十幾戶人家,再給他們幾天時間,如果繼續對抗官府,不僅要拆了他們的房屋,還會要了二爺和他們的命。
劉淑珍準備救二爺,可二爺卻朝劉淑大喊一聲:保護百姓,轉告夫人,小心永寧府。劉淑珍聽了二爺的話,雖然不知道其中含義,但不敢妄動了,就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將吉武被抓以及吉武被抓時喊出的那句話,火速報給奢香。
……
奢香聽完劉淑珍說的經過很是疑惑?
劉淑珍看看奢香問道:“夫人!您怎麼了?”
“十幾戶的安家費,每戶十兩最多不過一百多兩銀子,少一兩都能被發現,更別說少二十多兩了,即使再貪的人,也不會愚蠢到從一百多兩銀子裡貪走二十多兩?”
“可那些銀子去哪了?”
“除非……”
奢香正要說話,一個人水西兵來報:“夫人,百姓和官府的人打起來了。”
奢香和劉淑珍聽了此話急切地跟着水西兵出去。
而就在奢香和劉淑珍還在路上的時候,在都督府北邊那十幾個被拆了一半的房屋前,喊殺聲震天動地,百姓和官府的人打成一團。
就在雙方打得最激烈的時候,奢香、阿雲、劉淑珍騎馬來到這裡。奢香定睛看去發現官兵裡打得最厲害的那個人,就是之前在馬燁隨從裡看到的那個熟悉的人,而再一看奢香着實吃了一驚,這人竟是幾年前的一個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