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友拉派出去金陵的人,晝夜兼程到了金陵,幾經輾轉後,奢香命友拉寫的信到了朱元璋手上。
朱元璋看了信,擔心放走了隴的,他會自立門戶,所以朱元璋決定不告訴隴的奢香病危的事。
不過這封信是幾經輾轉纔到了朱元璋手上。在朱元璋看到這封信前,已經有多個大臣,看過這封信,所以信上的內容很快就在皇宮傳開了。
某天,隴的去國子監的路上,聽到幾個太監和宮女,正七嘴八舌的談論奢香病危的事。
隴的聽到阿媽病危的事後,一路小跑,找朱元璋去了。隴的見到朱元璋後便向朱元璋請辭。
朱元璋聽後,先是震驚,又鎮定下來,好言安撫隴的:“隴的,你且安心讀書,待朕去查一查,若你母親真的病危,朕一定放你回去!”
“陛下……”
“下去吧!”
隴的在朱元璋那裡碰壁後,想到了和他一起讀書的,朱元璋之孫,太子朱標次子朱允炆。所以隴的便將奢香病危,自己向朱元璋請辭被拒絕的事,告訴給了朱允炆,而朱允炆答應隴的,親自去求皇爺爺朱元璋。
但朱允炆也碰壁了。
就在隴的無計可施的時候,金陵宮中的一場鉅變,促使朱元璋改變了初衷。
這一天金陵陰雲密佈,風在皇宮內呼呼作響,一個太監拼了命的朝大內宮中跑去。
這個太監跑到大內,向鬚髮皆白,滿臉老年斑,眯着眼看奏摺的朱元璋稟報:“陛下!太子殿下歸天了!”
“什麼!”
“陛下,太子殿下歸天了!”
朱元璋兩眼瞪得溜圓,扔下奏摺就跑了出去。朱元璋一路小跑,到了太**。看到太子朱標閉着眼睛躺在牀上,朱標的兒子朱允炆趴在朱標身上痛哭,太子妃及下人站在一旁流淚。
朱允炆見朱元璋來了,一把抱住自己的皇爺爺朱元璋,不停的哭。
朱元璋雙手搭在朱允炆身上,兩眼無神的看着死去的朱標說道:“允炆,不許哭,咱們老朱家,流血也不能流淚!”
可是朱元璋剛說完,眼淚就從眼眶裡竄了出來!接着,朱元璋讓人搬來兩把椅子示意衆人出去。
衆人走後,朱元璋坐在一把椅子,朱允炆坐一把椅子。朱允炆抱着朱元璋的胳膊不停的哭,朱元璋另一隻手搭在朱允炆身上,紅潤的眼眶看着死去的朱標。
陰冷的房間裡,只有活着的爺爺、孫子和死去的父親“三個人”。
這時,一個上歲數的太監,輕手輕腳的走進來:“陛下,隴的求見!”
“他來幹什麼?”
朱允炆道:“皇爺爺,隴的是允炆的朋友,讓他進來吧!”
朱元璋看着孫兒朱允炆,老淚縱橫,示意太監把隴的進來。
……
隴的進來後,跪倒在死去的太子朱標牀前,大哭道:“太子殿下,隴的給您送行啦,太子殿下!”
朱元璋看着隴的,不解的問:“隴的!”
“陛下!”
“朕問你,太子不是你的親人,你爲何如此痛哭?”
“回陛下,太子殿下雖不是隴的親人,但勝似親人!”
“此話何意?”
“陛下!隴的自幼喪父,是母親將隴的撫養成人。隴的到金陵後,太子殿下像父親一樣照顧隴的,隴的心底也將太子殿下看做父親。對隴的來說,太子殿下去世,無異於父親去世,所以隴的才如此悲痛!”
隴的說完,朱元璋愣了半天,對隴的說了三個字:“平身吧!”
“遵命!”隴的從地上起來。
朱允炆趴在朱元璋腿上,兩眼無神的看着朱標:“皇爺爺!隴的要是沒了母親,也會像允炆一樣哭的。皇爺爺,允炆求您,放隴的走吧!”
“陛下!”隴的跪倒在朱元璋跟前,“隴的深知陛下雄才大略,大明國力強盛,我們彝家不是陛下的對手,更不是大明的對手。彝人只有歸順陛下,歸順大明,做大明子民,才能安寧富足!”
朱元璋停了隴的的話,低聲楠楠道:“安寧富足!”
“陛下!隴的願當着太子殿下起誓,彝家生生世世只做大明子民,如違此誓,人人得而誅之!”
朱元璋兩眼無神的看着朱標:“准奏!”
隴的沒聽清朱元璋說的什麼,依然跪在地上不動。倒是朱允炆聽見提醒隴的:“隴的,皇爺爺讓你回家了。”
“謝陛下……”
隴的聽了這話,先是拜謝朱元璋,又拜謝朱允炆和死去的太子朱標,之後隴的站起來向外走。
“站住!”朱元璋突然喊了一聲。
隴的聽到朱元璋喊出的這兩個字,嚇得愣住了,心中暗想:難道朱元璋反悔了!
隴的還在擔心,就聽到朱元璋說了一句話:“隴的!朕賜你安姓,從今日起你和你的後人,皆爲貴州宣慰司宣慰使!”
隴的聽了這話一塊石頭落了地,轉身跪下拜謝朱元璋:“謝陛下,安的遵旨!”
此後,隴的改叫安的。安的回到水西后,安姓子孫便一直在雲貴高原繁衍,當然這已是後話了。
安的拜謝過朱元璋、朱允炆,向恩師方孝孺辭行後,就和阿叔魯肯,火速趕回大方城。
……
而安的在金陵想辦法回家見奢香時,奢香的病情也越發危險了。
這一天,俄琪、景耿、劉淑珍和所有土司都趕到了定普部落,他們一起圍在奢香的病榻前,衆人都淚眼婆娑的看着奢香。
奢香把俄琪、景耿、劉淑珍叫到跟前,向他們交代了一些宣慰府的事,並把隴的託付給他們。隨後,奢香想跟友拉交代些什麼,可是友拉卻不在奢香跟前。
俄琪朝房間外看去,恰巧看到了友拉。俄琪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友拉跟前急切的說:“友拉將軍,夫人叫你!”
“我答應過先君長……”
友拉還沒說完,就被俄琪打斷了:“友拉!你現在是水西最有能力的戰將,夫人肯定是要跟你交代,關乎水西前途的大事。先君長若知道,你爲了水西前途,即使違背諾言,先君長也不會怪你!”
友拉聽了這話,如醍醐灌頂,跑進了房間。友拉走到房間後,而奢香交代友拉並不是關乎水西前途的大事,卻是要友拉好好活着。
之後,奢香又給魯肯留了一封信。不過這封信,是由奢香口述,俄琪代寫。
一切交代好之後,奢香閉上眼睛,沒了呼吸。
……
奢香死後,俄琪等人將奢香靈柩運往大方城。而在奢香死後,飛越峰也不見了。幾天後,幾個彝民在一條河邊,發現了死去的飛越峰。人們見飛越峰的屍體已經發臭腐爛就把飛越峰葬在那條河邊,並給飛越峰立了一塊碑,上邊寫着“白馬之墓”。
……
安的和魯肯一路快馬加鞭回到大方城後,見各處掛白,人人舉哀,知道奢香去世了。
俄琪、景耿及各部土司見到安的後,先向安的表哀,隨後又把奢香留給魯肯的信,交給魯肯。
魯肯撕開信,看到上面只有幾行字:魯肯!阿嫂死後,你就是隴的唯一的親人了,阿嫂相信,你一定能像二爺一樣,做一個受人敬仰的好阿叔,受人尊敬的“新二爺”!
魯肯看完奢香的信,大叫一聲阿嫂,跪在地上。
隨後,俄琪、景耿等人便請安的執政,而魯肯就是安的執政的最大支持者。
……
安的執政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的阿媽發喪。
……
某天,鬍鬚花白的朱元璋,在大殿裡眯着眼睛看奏摺。朱允炆坐在朱元璋旁邊,拿過朱元璋批過的摺子自己再接着看。
祖孫兩人都在看着,一個太監走進來,湊到朱元璋身邊說:“陛下,奢香病亡了!”
朱允炆聽到這幾句話,大吃一驚:“什麼!”
朱元璋聽了,倒很平靜,示意太監出去,對朱允炆說:“允炆,你現在是太子,喜怒不可形於色,要像皇爺爺這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是!皇爺爺,允炆記住了!”
“允炆!安的的母親奢香,雖是個女人,可她做的事卻不亞於任何男兒!”朱元璋閉上眼睛想了想,“允炆,擬旨!”
朱元璋說完,朱允炆便拿出一個空白的黃色絲綢聖旨,平放在桌案上。
朱元璋道:“大明貴州宣慰府攝政夫人奢香……”
朱元璋口述着,朱允炆在一旁認真寫着。
……
奢香發喪那天,指揮使楊文、同知韓觀,西平候沐英,水西、水東各部百姓,烏撒實撲、博裡、阿美,永寧祿碩及永寧百姓,唐興、甘棠、鍾隸師徒及漢學堂的學子,中原來的匠人、學子、商人、農事好手等人都來大方城祭奠奢香。
友拉在遠處看着奢香的靈柩,從懷裡掏出張道長留下來的錦囊,從錦囊裡掏出一張發黃的紙,紙上寫着“離開水西”四個字。友拉看看紙上的“離開水西”四個字,又看看奢香的靈柩,想起向靄翠發誓那晚經歷的一切,不僅低聲哭泣起來,而在友拉哭泣的時候,他把寫着“離開水西”的紙撕一下拋灑出去。
友拉剛把碎紙拋灑出去,就看到一隊明軍闖了過來,將奢香的靈柩圍得水泄不通。
友拉看到的明軍,帶隊的是朱元璋手下大將馮國用之子馮誠,馮誠因爲馮國用早亡,朱元璋便將其收做義子,深得朱元璋重用。
安的、魯肯、俄琪等人,看着馮誠帶來的親兵不知所搓。而另一邊的友拉,卻徑直衝了過來。
馮誠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他看看奢香的靈柩,走到安的跟前。他右邊的部下捧着一道聖旨,跟着馮誠走到安的跟前。
友拉衝到半道上聽到馮誠一聲大喊:“安的接旨!”
隨後友拉看到,馮誠從右邊部下手中接過聖旨,安的和身後衆人一起跪接聖旨。
馮誠看着聖旨讀到:大明貴州宣慰府攝政夫人奢香,雖爲女子,然其智謀過人,審時度勢,堅持西南與中原一統,實爲中華統一之第一功。奢香攝政期間,修橋、築路、通商、屯田、辦學等舉措,皆澤被子孫,利在千秋。爲表彰奢香大功,朕追封奢香爲“順德夫人”,準西南各族百姓,廣建廟宇、祠堂,將奢香美名代代相傳,欽此!
安的接過聖旨,衝着奢香的靈柩大喊一聲阿媽!隨後馮誠命所有親兵和衆人一起將奢香靈柩護送到奢香墓地。
友拉看着遠去的奢香靈柩,在一陣風的吹拂下旗幡飄飄,好像奢香騎着飛馬活了過來,而友拉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竟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