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南謹軒所料,他暗中將調查結果呈給南忠公,那邊沉默了許久,遲遲沒有說話,他心裡就明白,這件事最後怕是又要落得一個粉飾太平的結果。
南忠公看了資料,初始的震怒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憊,只見他滿是埋怨地看了兒子一眼,顯然這是遷怒,他想說這幾個小的就沒有給他省心的。
“這件事你怎麼看?”南忠公將資料放回桌上,支着手揉着額頭,很是頭疼的模樣。
“三弟和大哥……原先就因爲世子之位鬧了一陣,如今連家和大哥又鬧得不可開交,想必這些爹都是知道的。”南謹軒沉吟一聲,擡眼詢問。
“嗯。”南忠公依然保持着揉額頭的動作,應了一聲。
說起老大和老三的事,南忠公就是一肚子的苦水,這關起門來爭奪倒也算了,這拉着外頭的人一起鬧,半點都不將南忠公府的臉面放在心上,想到前些日子那些同僚們看他的同情眼神,他就心裡窩火。
不過幸好,還有老二省心。
想到這裡,南忠公睜開眼看向這個從小就被他忽視的庶二子,看着他清冷淡漠的模樣,原本這些都是最不討喜的,但是如今看來卻是最靠得住的,不爭權奪利,只埋頭幹事,如此想來,南忠公也忽然明白三皇子器重他的理由了。
“連大人那邊總是給大哥使絆子,不過到底看在兩家情面上,總不至於太過……只是這一次三弟妹所做之事,實在是太過分,將大哥害到這個地步,兒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南謹軒嘆了口氣,旋即又道,“只是根據調查,梓彥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只希望將來若是責罰了連氏,他不要受牽連纔好。”
聽他這樣說,南忠公也跟着大大嘆了口氣,對小兒子他素來是寵愛的,先前因爲袁氏的事讓他受了些牽連,如今若再因爲媳婦的事受牽連,他都要爲兒子不甘心了。
南謹軒沒有說話,只暗忖自己果然說中了爹的痛處,不過昨日楚遙也提過這一樁,說那南梓彥也是倒黴,
豬隊友一籮筐,也不怪他爭不到世子之位。
“可是一旦這件事曝光,連家和我們的姻親關係……”南忠公遲疑了。
初看到這卷資料時,他的內心是異常氣憤的,老三媳婦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做下這樣的事,他先前就說過一定要查出下毒之人,絕不放過,但是真相查出來了,他卻越發頭疼了。
“爹的意思是?”南謹軒沉默地問了一句。
此事,若是換做南慕封來做,定然會說出許多方案,細細分析各種辦法的優劣,但是南謹軒卻只是沉默以對,擺明了不願插手的意思,也擺明了冷眼旁觀的心思。
這樣不貼心的兒子,此時又叫南忠公恨不得掐他兩下,明顯他這個做爹的要臺階下,這個做兒子的卻還裝傻充愣。
“最近府裡出了這麼多事,實在是不宜再節外生枝了。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南忠公沉聲問道。
“還有劉叔。”南謹軒回道。
“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不要再往下深查了。”南忠公當機立斷,“你親自去一趟連家,隱晦地暗示他們些,這個人情算是我們賣給他們的,至於連氏……你親自去,叫她收斂點,若是還有下次,就算她是連家小姐,也絕不姑息。”
果然如此,南謹軒不禁暗想,他爹果然對南慕封沒有了從前的疼愛,這事要是發生在之前,他是定然會捨棄連家這姻親都要給他討回公道的,而如今他卻用這件事換得連家的人情。
人心,果然是很容易改變的。
“可是百日宴那天這麼多人看到,還有皇上皇后也都看到了,該如何給他們交代?”南謹軒又拋出了一個難題。
南忠公垂首沉思:“這件事你去讓劉叔安排一下,就說是……有人收買了我們府裡的下人。”
這樣的說法,實在是太過單薄。
不過既是如此,他倒是可以順便拿着這件事好好操作一番,興許還能順手處理掉一些朝廷裡讓人煩心的人了。
他可是知道五皇子在朝廷裡,暗暗培植了些人,有些是明面上,也有些是暗地裡的,甚至還有明面上反對他的人,他若是此時出手,有這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倒是不錯。
“是,這件事我會處理。”南謹軒點頭應下,隨後又猶豫了一下說道,“只是大哥那邊,怕是不會那麼好糊弄,爹大概還要親自去安撫一番纔是。”
南忠公嘆了口氣,如今想想,自從兒子娶了連氏之後,就沒有順心過,夫妻倆關係僵硬,不是夜不歸宿就是三天兩頭吵架,之前要不是這個三媳婦也不會害得老大媳婦出了那麼大的事,如今更好,乾脆直接就往老大身上下毒去了,只要想到這門婚事是他當初還覺得非常滿意的,他就心窩子裡疼。
“兒子倒是有個提議。”南謹軒低聲說道。
“你說。”南忠公說道。
“連氏如今有了身孕,不如想個法子將她送去別院養胎,大哥如今剛剛出了事反應不及,等他緩過神來定然會親自派人去查,大哥手裡的人可比兒子的厲害多了,到時候只怕是會和連家……”南謹軒復又說道,“再有便是袁姨娘,她素來喜歡連氏,爹那邊只怕還要同她說一說,就連那件事恐怕她也是知情的。”
南忠公眸色一閃,狐疑地看向南謹軒:“當真?”
面對父親的懷疑,南謹軒但笑不語,看着南忠公目光裡越發冷然,到最後說了一句:“那就讓袁氏陪着老三媳婦去別院養胎吧。”
對他爹的這句話,南謹軒只是聳了聳肩,不予置否。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裡,不得不說楚遙對後宅之事的預料果然比南謹軒更精準,他們都知道這次的事連氏只是棋子,不過既然楚遙想知道杜晗煙的真正目的,就只好讓連氏背個黑鍋了。
“你下去吧。”南忠公揮揮手,南謹軒就先行離開了。
望着空蕩蕩的屋子,南忠公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了,爲了一個世子之位,莫不是連親情都不顧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