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錦面色大喜,就連林子瓊的心都砰砰跳動起來,剛剛那男子的丰神俊秀她已經領教過了,如今只要聽到那男人的一點動靜,她的心就忍不住波濤洶涌。
一定是她剛剛的表現讓長公主很滿意,纔會讓那人派人接他們的。
林子瓊一時間,眼中隱藏着一抹得意之色。
林江洛將林子瓊的神色盡收眼底,她微微眯着眼,心中紊亂着。
她不過是想改變母親被害的命運,卻不曾想提前遇見了長公主和這位郡王爺。
只是,她心中很不安,雖然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着,她母親也沒有出事,可是她的心,還是不平靜。
她最大的依仗便是這前世的些許記憶,可是如今,卻讓她不知所措起來。
她十三歲失去生母和大哥,隨後便是李氏掌權,她被父親嫌棄,丟在後院不管不問,在十五歲的時候,便遇到了李玉飛。
然後嫁給她六年,死的時候,已經二十有一。
很快,馬車在天黑之前進了千涼寺,千涼寺的人得知公主來了,舉寺在外面相迎,林江洛的馬車也得到了特待,再加上長公主發話,本來擁擠的千涼寺,硬是給她們單獨騰出來一個小院,供江氏養病。
而在晚膳前,江氏和昏迷的金嬤嬤也醒了過來。
金嬤嬤額頭上撞了一塊血印,聽到林江洛的話,懊惱着自己沒用,強撐着身體也要起來照顧江氏,金嬤嬤是江氏從江家來的陪嫁嬤嬤,兩人的感情自是很深厚。
還好江氏身上只是一些皮外傷,只是撞了頭才暈過去,如今醒來吃了晚膳,人也精神起來。
林江洛寸步不離的守在江氏身邊,直到臨睡前。
“二小姐呢?”
林江洛揉了揉額頭,低聲問着青翠。
見江氏已經睡了,她才起身出了房門。
“二小姐哪裡關心過夫人,到了就梳洗乾淨,去外面攀附那些貴婦去了!”
林江洛點點頭,倒是很符合林子瓊的性子。
前世林子瓊並沒有隨着母親來清涼寺,自然不清楚大公主也會來,而她當初被母親的事,佔了全部心思,哪裡還會去關心其他。
不過,經歷了前世的教訓,她這輩子怎麼可能讓林子瓊如魚得水,她帶着青翠,向着外面走去。
纔到門口,門外站着個渾身冷氣的人。
來人一身青衣,月光現在他半面臉頰形成一片陰影,嚇了青翠一跳:“你是誰?”
“主子要見小姐,還請小姐跟屬下走一趟!”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你說見我們小姐,我們小姐就要去?”青翠氣呼呼的說道。
林江洛沒說話,仔細思考着男子口中主人的身份。
記得那個車伕口中所說的,也是主人。
“青翠,你留在這裡守着我娘,我去去就來!”
寂木聽到林江洛的話,臉上的冷意緩和了一些,是個識時務的。
“小姐……”
青翠有些擔心,但得了林江洛的吩咐,跺了跺腳,沒有跟上去。
隨着那人轉了幾個彎,林江洛忍住心裡的緊張,在腦海中搜索着一切和那人有關的訊息。
瀾郡王,長公主唯一的兒子,皇帝的親外甥,地位不同一般。
容貌無雙卻性情暴戾,敢惹這位爺的,還真沒幾個。
生性風流,後院女人多的是,應該在一年之後,皇上就會將他和她大伯家的嫡女林清月賜婚。
說起來,他前世算得上是她堂姐夫。
這些都是她聽到那些貴婦說的,他成婚以後,那些人對着林清月酸水冒了很久。
她臨死前不久,纔在府中丫鬟口中得知了這人暴斃的音訊。
雖然她沒活多久,但對他的死還是遺憾了很久,畢竟外人將他傳的神乎其神。
而她如今見到本人,也知道那人的容貌確實名副其實。
踏步走進千涼寺的一處正院中,院落紅氈鋪地,周圍掛着燈籠,燭光映照下的院子不同其他院落的簡陋,被人擺滿了名貴玉器,秀美屏風,弄的猶如豪宅一般。
這位瀾郡王的富貴,竟然都富貴到明年上來了。
她自幼母家富裕,什麼樣的東西沒見過,所以識貨的很,院落裡的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一個落腳的寺院被佈置成這樣,這位郡王真是大方。
“主子在裡面,您自己進去吧!”
寂木冷着臉說完話,轉身間消失了。
林江洛提了口氣,儘量將心情放平穩。
她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怎能真當自己是十三歲的小丫頭。
重生一世,她萬萬不能讓自己的心性沒長進。
纔到門口,裡面就傳來一聲壓抑的慘叫。
說是壓抑,是因爲那慘叫聲是被人硬生生掩住的。
她心頭一跳,擡頭看過去,一股子血腥氣進了鼻尖,讓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一身紫袍的那人慵懶的靠在雕花椅子上,黑髮流線般這擋住了半張絕豔的臉。
“還是不說嗎?”
“主子,這人快不行了……”
林江洛瞪大雙眼看着下面被綁在一個椅子上的人。
此時,那人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
臉上的肉被一塊塊削掉,只有嘴旁邊的肉還完好,一雙招子變成了血窟窿,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要是林江洛還是前世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恐怕這時候已經嚇得癱坐在地上了。
就在聽到她腳步的時候,那紫衣的主人,緩緩將頭扭了過來。
依舊是那張絕豔風華的臉,那張臉的主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可她看着那笑,倒是像看着一隻妖精在舔舐着剛剛吃過人的殘渣,讓人驚豔,又覺得畏懼。
林江洛定了定神,雖說不能拿前面的那人當真的二十歲弱冠男子來看待,但她可是活過一輩子的,又豈能被這點兒血腥之事嚇到?
“賜座!”
清涼悅耳的聲音從瀾郡王的口中傳出,立刻有人擺上來一把和行刑之人一模一樣的椅子,那椅子看上去有些髒污,像是有人用過的……
林江洛脊背汗毛乍起,強忍着心中的懼色,面色卻如常的坐在了上面,一雙眸子不偏不倚的看着該看的地方。
“倒是個膽大的!”
一道戲謔的聲音從男子輕啓的紅脣中傳出來,林江洛雙目明亮,心神放空。
她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再者說,她好像沒得罪過這位郡王爺。
“不知郡王找我來,所爲何事!”
站在寂滄瀾身側的兩個面如冰霜的侍衛看到林江洛的表現,倒是多了幾分讚賞,能夠在郡王面前不驚不懼的人,尤其是女人,十分少見。
寂滄瀾嘴角劃過一抹淺笑,手指在靠椅上輕輕敲着,而這時,林江洛旁邊的那個人,已經斷了氣。
“郡王,人死了!”
寂滄瀾薄脣開闔:“丟在後山,喂狼!”
“是!”
毫不留情的話,幾個手下動作利落的將人擡起來,還進來幾個婆子手腳麻利的將雜亂的物件和血跡收拾乾淨。
此時整個廳堂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林江洛見對方根本就不急着回答自己的問題,她也沒有追問,眼觀鼻閉觀口口觀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根本不瞭解這位郡王的秉性,只能通過前世的隻字片語來了解,所以萬萬不能惹惱了他。
現在他還是那位尊貴無雙的郡王爺,想要殺她一個官員之女,就和踩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給林小姐準備紙筆!”
“是!”
寂滄瀾冷不防發下命令,一旁的寂木立刻動身,將一個桌案和筆墨快速的搬到了林江洛的面前。
林江洛面色微變,這是要做什麼?
寂滄瀾一雙狹長的鳳眸,充滿深邃的望着她。
“將你今日看到那個刺客的外貌,仔細的畫下來,不能有絲毫差錯!”
林江洛捏着筆的手指微僵,原來他報的是這個目的,心底鬆了口氣,看來她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
這樣甚好。
那人今日殺了她家的車伕,還害的她們差點兒死於山路上,她對那人的也是含着恨意的。
所以,林江洛什麼都沒說,動筆如神,不到片刻間,一個簡易的男人頭像,便躍然紙上。
旁人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她筆下之人的外貌和氣質,就彷彿那個人,當真站在衆人面前一般真實。
看到林江洛如此出衆的畫技,寂木眼神微亮,看來這位小姐,還是個有點兒能耐的。
寂木拿了林江洛的畫像,遞給了寂滄瀾,寂滄瀾看到畫像之後,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很好!”
他緩緩擡起頭,望着林江洛黑白分明的雙眼。
臨危不懼,畫技驚人。雖然摸樣還未張開,卻已經有了棱角,是個足足的美人坯子。
他倒是從未在京城見過,還有這樣的閨中女子。
寂滄瀾的笑意不打眼底,那張妖孽的容顏上含着一絲冷意來。
林江洛低聲說道:“若是郡王無其他事,我可否能回去?”
她是一分一毫,也不想在此多待。
寂滄瀾並未瞧她,淡淡的點了點頭。
“寂木,送小姐回去!”
寂木應聲,依舊冷着一張臉走在前頭,就在半路上的時候,寂木忽然開口道:“小姐今夜要小心一些!”
林江洛輕輕抿脣,對寂木的話琢磨了一番,將林江洛送到院子門外,寂木再次說道:“主子說,她喜歡識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