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在親情愛情面前,無論怎樣淡定怎樣脫俗,都會有不理智的舉動。
王夫人一看到王桐的身影眼淚就落了下來,就要撲上去,幸好柳瑤及時扶住她,溫聲安慰說:“夫人莫急,大夫正在診脈,且聽聽大夫怎麼說!”王夫人點點頭,眼淚流個不停。
王夫人到底是大家出身,柳瑤的話音剛剛落下,她便調整好神態,恢復鎮定。她這樣的大家夫人,無論怎樣的驚慌失措,膽戰心驚,在外人面前,還是很快就保持鎮定,她要圍護那所謂的面子,所謂的士族風姿。
柳瑤的脣角冷冷一勾,又很快露出擔憂的表情。那大夫臉色凝重的診了好一會兒脈方纔站起身,給王夫人見禮以後道:“袁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袁夫人年紀小,加上剛纔閃了一下,即便是保住了,日後也這孩子……也不一定是個聰明的。”
竟然真的懷孕了!柳瑤很吃驚,倒是王夫人在意料之中,即便王桐沒有成年,袁亱也是個成年男子,懷孕實屬正常!只是究竟發生什麼事竟然連孩子都給打掉了?王夫人很訝異。
她問:“大夫,真的沒有辦法嗎?”
大夫很是爲難的搖搖頭說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這懷孕的人最忌諱心情不好,剛纔觀袁夫人脈象,脈細數,若不凝神仔細感受,怕是都感受不到。這樣即便孩子保下來了,日後月份大了,這孩子還是保不住,即便強行保住,這孩子日後也是個殘缺的……”王夫人身子晃了晃。
柳瑤握住王夫人的手勸道:“夫人,阿桐還小,現在要孩子不是要她的命嘛,還是再等一等,阿桐身體康健,日後一定會再有的。”
那大夫聞言深深看了一眼柳瑤低下頭等待王夫人最後的抉擇。
王桐的嘴角在這個時候又溢出一絲血液,王夫人一看到那血剛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柳瑤連忙又問:“那總是流血是怎麼回事?”
“啊,這是大力震傷所致,淤血太多,只能先流淨,待老夫先開幾服藥給袁夫人,等袁夫人醒來再問一問可有什麼不適。”柳瑤點了點頭,讓桃核跟隨大夫出去抓藥了!
大夫一走,王夫人就撲到牀邊,抱住王桐的身體哭了起來。“阿桐啊!阿桐,母親當初說教你你偏偏不聽執意嫁給一個這樣的人渣,現在可怎麼辦,我苦命的兒呦!這可怎麼辦啊!你哥哥又不在,沒人能幫我們娘倆拿主意,這不是將阿桐往死路上逼嗎?”
柳瑤起初還認真聽着,但聽着聽着越來越感到不對,等王夫人哭着說完,她走上前說道:“染姨,阿桐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王郎不在,只要能有用上阿瑤的地方儘管開口,阿瑤一定萬死不辭。”
王夫人拉過柳瑤的手,抽泣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流淚。王桐在這期間又吐了一口鮮血。
王夫人一見,兩眼一黑,竟然要昏過去,柳瑤哪裡會讓,她扶住王夫人,猛掐她的人中,都要掐紫的時候王夫人終於嚶嚀一聲轉醒,又趴在牀邊哭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王桐終於醒了過來,柳瑤跟王夫人商量說孩子的事先不告訴她,哄着她將墮胎藥吃下,感到肚子痛的時候柳瑤方纔告訴她真相。然而讓她們意想不到的是,王桐聽說自己懷孕並且孩子不能保之後臉色淡淡的,眼皮都沒擡一下,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含着婢女遞過來的蜜餞閉上眼睛,淡然的接受了。
這分明是對袁亱一點感情都沒有,任何希望都不抱纔有的神情,既然不愛,爲何當初那般執迷,那般執意?王夫人一直想不通,只有柳瑤感到心中冰涼一片。
夏日裡白天較長,柳瑤呆到天黑坊間關門前才千交代萬交代王桐一番離開,還未回到柳府,便被君玉閣的夥計給攔住了。
桃核大聲呵斥那夥計,那夥計卻絲毫不在意反而一臉焦急的看着柳瑤。柳瑤淡淡道:“讓他說。”桃核皺着眉頭,暗道君玉閣的人自從公子齊走後就越發沒有規矩了!
“女郎,不好了,出大事了!”那小夥計十三四歲的樣子,急的滿頭大汗,顯然君玉閣此次遇到的事情很棘手,很大,若不然謝家齊親自調教的人,在遇見什麼小事基本山都自己解決了,只有解決不了的大事纔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柳瑤心中忖率一番,對那夥計道:“彆着急,坐上馬車,慢慢同我說。”小夥計坐在馬車邊緣,緩緩敘述。
原來君玉閣自從煙雨樓解散之後生意越來越好,原本這是好事,可也因爲這所謂的好事,才讓君玉閣此番陷入危機。
以前來君玉閣的都是些什麼人?自然是同王郎一樣的士大夫,那些人都自持有涵養,對人客客氣氣,性情隨意淡然,怎樣招待不週都無所謂,都不在意,大家吃吃酒,清談一些詩文雅事,有些想沾着些有名氣的士大夫們的光的時候,或是想要藉機上位,也會來這裡,但都很會裝,所以一時間君玉閣的生意跟風氣都是正好,直到煙雨樓關門,有些人想要裝還裝不下去,有些粗人則是想要沾沾文學氣息,因此來了君玉閣,這林子大了自然什麼鳥兒都有,因此時間一長,那些士大夫們見君玉閣已經不是以前的君玉閣,也沒說不來,只是聚會場所漸漸改成友人家中。
這還不算,他們來的少了之後,那些人哪裡去找機會,因此紛紛藉機找君玉閣的茬,前幾日還好,只要大管事出面賠禮道歉,又免了一些人單,那些人才罷休,可是這無異於給了那些人一個白吃白喝的理由,一些人越來越肆無忌憚,再加上柳瑤的父兄也不在這裡,君玉閣內又沒有主持中饋的管事,因此讓那些人越來越大膽,事態也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
柳瑤聞言淡淡的哼了一哼沒有說話,那夥計哭喪着臉,跪在馬車上給柳瑤叩頭,“女郎,小的們實在沒有辦法,這一次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柳瑤擺手讓他做好,說道:“你們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好的。”沒想到讓煙雨樓關了,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算不算是得不償失?柳瑤悵然一笑。
桃核以爲她在擔心君玉閣的事,跪伏在柳瑤面前安慰她:“女郎莫要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柳瑤點了點頭,握住桃核的手嘆息道:“好在有你在我身邊,桃核,日後只要有我吃的一口,絕對不會少了你的。”
桃核眼圈一紅,想起自己之前過的日子,又想起自己對桓清說過的話,又想柳瑤這幾日的沉默,用力握住她的手似發誓一般的說道:“桃核一定要待女郎極好,不離不棄。”同時也在心中打算要自梳,也是爲了保住祖母妹妹的富貴,日後安心呆在柳瑤身邊。
馬車很快到了君玉閣。今日的君玉閣沒有往日的門庭若市,而是大門緊閉,亮燈的房間都極少。柳瑤微微皺眉,事態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境地,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謝家齊走了,那些人還全變的無能了不成?
可能是聽到馬蹄聲有人在門口看着,柳瑤剛剛下了馬車大管事就帶着君玉閣一干人迎了出來。柳瑤臉掛淺笑,絲毫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大管事見她這個樣子,心中略有佩服的同時,連忙上前行禮。說實話,他倒還真沒小瞧過柳瑤,只是這件事是謝家齊臨走時交代,他也沒有辦法。
柳瑤溫聲道:“趁着這幾天休息休息也好,正想找個時間給大家放放假,過了一陣兒再說吧!”她的話音落下,全場譁然,都震驚的看着她。
柳瑤慢慢一笑道:“各位有什麼意見直說便是,我們秉承人性化管理,無論任何身份任何地位,都可以發言,若是覺得可惜可行,一律採納。”
大管事微微咋舌,柳瑤採取的方法竟是廣納衆人的意見,她這樣做是尊重每一個人,鼓勵每一個人發言,到時候君玉閣創收,誰都高興,皆大歡喜。他不由得回想起謝家齊的信件上面寫的,上面說如果柳瑤在這樣的毀滅之下還能得以保全,那麼他會讓君玉閣更強大起來,作爲報答柳瑤的財富,而大管家也會忠心呆在柳瑤身邊,不能再有半點背叛之心,甚至再以謝家齊爲主。
他們這樣做,其實就是在試驗柳瑤的能力。
衆人聞言紛紛對視,有些在懷疑柳瑤話的真假,有人則是雀雀欲試。
桃核看了一眼柳瑤,得到柳瑤眼神示意後笑着說道:“女郎的爲人大家也是清楚的,這麼長時間連句重話都沒對大家說過,想必各位也都在別家做過,都知道遇上這樣的主子不是個容易的,再說在君玉閣接觸的都是些什麼人?你們吃的住的,看的聽的,都是別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你們有這個機會,想要自己放走嗎?”
桃核說完,之前報信的少年站出來說道:“女郎,我們雖然不能阻止客人進門,可是爲何不開兩扇門?只要將那些人分開,也不會有人覺得來我們君玉閣是自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