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幾名宮婢對視一眼之後,將頭埋的更低,爲首的那名宮婢則是開口道:“回稟陛下,娘娘不允我們跟隨,所以奴婢們也不敢跟隨左右…”
皇帝坐在了桌案前的椅子上,祥嬪安靜的站在皇帝身後,存在感很弱。
“那寧嬪有沒有說她是去了哪裡?怎麼會這麼晚還沒有回來?若是你們主子出了什麼事,你們統統都要給她陪葬!”皇帝似乎有些怒火,心中卻是也忍不住猜測起來沐建寧會去了哪裡。
宮婢們一聽不由得有些懼意,爲首的那人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再次開口道:“回稟陛下,娘娘似乎是同永夜郡主一起出去的,永夜郡主之前找過娘娘,似乎是想念娘娘,娘娘一聽,便應下了,約了同永夜郡主見面的時間。”
皇帝的眉頭皺了起來,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在燭火下時不時的折射出刺眼的金光,也不知是在詢問誰,還是自己在想着什麼,輕聲反問道:“永夜郡主?”
那宮婢微微擡眼看了眼皇帝,繼續將頭埋在地上,不敢開口。
皇帝思忖了一會後,卻是對着身旁的王公公開口道:“叫人去永夜郡主那裡看看是什麼情況?”
王公公立即應下吩咐去了。
此刻沐寂北正坐在營帳的梳妝鏡前,拿着梳篦梳理着自己的髮絲,只是心思似乎並不在此,而是不知在想着些什麼。
銅鏡中是女子面容姣好,嘴角噙着一絲笑意,眼神清澈的堪比月光。
“小姐,有公公來問,不知寧嬪娘娘是否在您這裡。”青瓷在營帳外面對着沐寂北開口道。
沐寂北站起身來,掀開營帳的簾子走了出去,那小太監趁機擡眸張望了一下,發覺屋子裡並沒有寧嬪的身影。
“寧嬪娘娘不在這裡,這是怎麼了?難道娘娘現在還沒有回去嗎?”沐寂北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
那小太監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寧嬪娘娘到現在還沒有回營帳,陛下找不到人所以讓奴才來問問。”
沐寂北的臉色一凝,有些急迫:“怎麼會還沒有回來?我同寧嬪娘娘不過是閒聊了半個多時辰,等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寧嬪娘娘便離開了。”
那小太監仔細記下了沐寂北的話,一面點着頭道:“多謝永夜郡主,奴才會如實稟報給陛下的。”
沐寂北點點頭,對着小太監揮揮手:“你先去吧,有了什麼消息記得讓人通知給我一聲。”
小太監應下離去。
沐寂北站在門外看着小太監的身影淡笑不語,青瓷看了眼身旁的沐寂北,也沒有說話。
皇帝聽了小太監的話頓時大怒起來,開口道:“那人呢!不是說回來了嗎?爲何朕到現在也沒有見到人影!”
小太監一個冷顫,立即開口道:“奴才這就讓人去找。”
“讓禁衛軍排除一隊人馬一同找。”皇帝的臉色有些嚴肅。
祥嬪站在皇帝身旁,沒有做聲,皇帝卻是突然回頭對着身後的女子開口道:“祥嬪,這件事你怎麼看。”
祥嬪思慮了一會開口道:“寧嬪妹妹失蹤不見,許是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她被困住回不來,一種是她自己想要離開。”
皇帝贊同的點了點頭,那麼這寧嬪是回不來呢,還是不願回來呢?
站在祥嬪身後的一個婢女突然開口道:“娘娘,我看寧嬪就是和人跑了。”
皇帝一愣,祥嬪卻立刻呵斥道:“住嘴!”
皇帝臉色一冷,對着那宮婢開口道:“大膽!你在說什麼?還不快老實交代?”
那宮婢被嚇的一軟,整個人就跪在了地上,有些忐忑的不敢開口。
皇帝大怒,開口道:“來人,將這個宮婢拖出去仗斃!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亂語!”
那宮婢周身一軟,看了眼祥嬪,立刻開口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那你剛剛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近來四處都有傳聞,說是有娘娘同人私通。奴婢不過是看着她總是欺壓我們主子,才胡言亂語的,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那宮婢一焦急將事情交代了出來。
‘啪’杯子被皇帝扔出摔在了地上,茶水濺的丫鬟滿身都是,丫鬟卻是不敢閃躲。
“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妄議主子的事情!”皇帝一聽自己的妃子竟然同人私通,頓時便覺得沒了面子,更何況是被一些下人議論的風風雨雨,可自己卻是不知道。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奴婢沒有議論,奴婢都是聽來的,奴婢在祥嬪娘娘身邊,娘娘待我極好,奴婢怎麼敢給娘娘惹事?”
皇帝一聽,重重的出了兩口氣,心中卻是十分煩躁,皇帝性子本就多疑,極好面子又是個氣量狹小的人,此刻心中甚至已經猜測出了一百八十種可能。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婢女,皇帝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不過礙於祥嬪的面子沒有開口,不過想來最後這婢女也是難逃一死,誰讓她讓皇帝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笑話。
因着樹林很黑,即便是禁衛軍都舉着火把,可卻還是加大了尋找的難度。
皇帝始終沒睡,一直到天亮卻是還沒有寧嬪的消息,這不禁讓皇帝大怒,一腳將桌案給踹翻,整個紅木桌案瞬間倒地,上面的文房四寶和筆墨紙硯碎了一地,汝窯瓷瓶也發出清脆的聲響,碎的滿地。
一室狼藉,足以想象若是真的被皇帝證實了這沐建寧和人私通,那麼只有死路一條。
天色大亮,大臣們也紛紛聽說了這個消息,聚集到了寧嬪的營帳前,皇帝踩着地上的碎片正要走出營帳,卻發現那被砸出的硯臺旁正壓着一張畫像。
皇帝雙眼一定,不由得站定了腳步,定定的看着那張畫像,半響之後,彎腰將其撿起,雙手仔細撐起那畫像,仔細看了起來,畫上是一名男子,五官清秀,不溫不火,雖然有些羸弱,但卻是個清雅的男子,帶着幾分尊貴之氣。
可是越看皇帝越是震怒,胸膛劇烈的起伏着,頭頂似乎已經躥出了火苗,眼中也已經充血,十分猙獰。
皇帝將手中的畫像緊緊攥在手裡,畫像上的人被皇帝握在手中,旁人倒是也瞧不出那畫像上的人是誰,只是卻感受到了這氣氛的突然轉變。
皇帝冷哼一聲,掀起門簾走了出去,衆大臣一見皇帝的樣子,便知皇帝這是一夜沒睡,不由得紛紛開口道:“陛下,要保重龍體啊,陛下。”
皇帝卻是沒有理會這些人的話,兩隻鼻孔噴灑着因爲大怒而產生的熱氣,冷聲道:“人還沒有找到麼!”
“回稟陛下,還是沒有消息!”
齊家家主這時站了出來,開口道:“啓奏陛下,昨日寧嬪娘娘最後見的人是永夜郡主,所以依微臣之見這還是要問問永夜郡主可知道這寧嬪娘娘去了什麼地方,畢竟微臣聽說娘娘沒有帶婢女,那麼娘娘不同永夜郡主一同歸來?難道會獨自一人離開?這實在是蹊蹺。”
走過來的沐寂北正巧聽見齊家家主的這一番話,走上前來,兩旁的人讓開了路:“不知齊大人是想要問什麼?”
“敢問郡主,娘娘當時沒有同您一同歸來嗎?”齊家家主對着沐寂北正色道。
沐寂北卻是勾着脣角開口道:“我本是同娘娘說話說的好好的,可娘娘卻突然說有些事情要做,所以便讓我先行歸來。”
“當時天色以晚,郡主就不怕娘娘孤身一人出了什麼事情?”齊家家主步步緊逼。
沐寂北卻是一副看白癡的目光看着齊家家主道:“難道陛下說想一人獨處,可您卻因爲自作主張的擔憂陛下的安全,就要罔顧陛下的命令嗎?還是說齊大人您覺得自己的決定要比陛下的英明的多?”
沐寂北拿皇帝做比,將齊家家主噎的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畢竟對沐寂北來說,寧嬪是主子,她說的話自然不能不聽,就好似齊家家主同皇帝關係,就算是他有千百種正當的理由,可卻也不能違背皇帝的意思,否則錯的人便是他。
皇帝的臉色始終陰沉着,好似烏雲密佈,畢竟在這獵場裡,自己的一個妃子就這麼失蹤了,最重要的是很有可能是同人私奔而走!
這時,一名在山頭上巡邏的侍衛有些猶豫的走了出來,站在皇帝面前有些忐忑的開口道:“啓奏陛下…微臣。微臣。微臣昨夜在山頭上巡邏的時候,隱約瞧見了…”
那侍衛的話說的十分艱難,看得皇帝面色一凝:“還不快說!”
“微臣。隱約瞧見一男子騎着駿馬帶着一名女子向外跑去…”
皇帝周身的怒氣堪比濃重的氣壓,幾乎讓人無法喘息,開口道:“男子樣貌如何?女子又樣貌如何?”
那侍衛思忖了一下才開口道:“因爲當時天色很黑,微臣遠遠的看不清楚,大概只能確定男子是一身玄色衣袍,似乎很華貴,因爲可以看見衣服上有金絲涌動,而那名女子坐在馬背上,要真切一些,似乎是一身橘色的長裙,肩上還揹着一個包袱。”
“陛下…陛下。寧嬪娘娘穿的便是橘色的。長裙。這。這。”一宮婢開口道。
“立刻給朕全城封鎖!給朕搜!務必要找到人!”皇帝的怒氣已經壓制不住,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揮知道這件事,畢竟有些事想捂是捂不住的。
“是!”有人領命離去。
衆大臣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沐正德則是始終低垂着頭,任由衆大臣的打量,也不開口解釋和辯駁。
這時,卻是有人對着沐寂北發問道:“敢問永夜郡主,寧嬪娘娘昨日同郡主都閒聊了些什麼,到底是何故讓娘娘消失不見?”
衆人一時間都將目光落在了沐寂北的身上,眼中帶着隱隱的懷疑,不約而同的有着同樣的懷疑,會不會是這永夜郡主知曉了寧嬪娘娘偷情,想要私奔,所以幫着寧嬪逃走。
沐寂北看向發問的那人,笑問道:“敢問大人每日歸家都同您的夫人做些什麼?”
“你…。”那人鐵青着臉色,粗壯的手指指着沐寂北。
“我同寧嬪娘娘姐妹情深,許久未曾相聚,見面不過是閒聊罷了,大人連這也要問,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大人你有綁人的嫌疑?如果沒有,那麼敢問你昨夜身在何處?若是同您的夫人在一起,您又在做些什麼?”沐寂北言辭犀利,衆人一片譁然,這永夜郡主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聖上面前,這種話竟然也敢說,實在是太不知禮數了,一點也沒有女子的矜持。
那人被沐寂北氣的說不出話來,索性也不再說話。
皇帝的一句話卻是打破了衆人的紛雜:“去,給我把太子叫來!”
衆人都是一愣,似乎不知道皇帝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叫太子,太子雖然也有些能力,可是如今有各大家族在,又有穩重詭秘的攝政王和殘忍狠戾的六皇子在,沒有母族背景的溫雅太子早已如浮萍一般,基本上可以算是沒有勝算,所以即便是衆人見到太子的時候大多是恭恭敬敬,可那份從心底而出的輕視卻總是如影隨形。
也正因爲如此,衆人才會皇帝突然讓人把太子叫來深感不解,不過聰明的人卻是意識到會不會太子就是這個同寧嬪私奔的男人?
皇帝沉默着,臉色黑的堪比鍋底,所以衆多大臣也都紛紛呈觀望態勢,靜靜的等着消息。
不多時,皇帝派出的小太監就回來了:“陛下,太子不在,從昨晚開始太子就不見蹤影了。”
此話一出,底下就不是竊竊私語了,而是瞬間就炸開了鍋,這要是寧嬪同太子私奔,這豈不是皇帝的醜聞,若是傳了出去,這母妃和兒子私奔,這還不讓西羅的皇室成爲天下人的笑柄?更是讓他們這些大臣被百姓戳着脊樑骨罵做是衣冠禽獸。
而更重要的是,這完全是違背祖宗禮法,讓皇帝的顏面大失,簡直就是亂倫,足以讓皇帝成爲天下的笑柄,自己竟然被自己的兒子給帶了一頂綠帽子,怎麼能不被人恥笑!
皇帝也看向沐寂北的眼中也帶着打量的光芒,一時間猶疑不定,不過皇帝也知道這沐正德的女兒沒有確鑿的證據下是不能隨便動的,所以便將身上的怒氣發泄到了沐建寧身旁的宮婢身上。
“來人,將這些玩忽職守的宮婢拖下去仗斃!”皇帝甩着袖子,看樣子似乎是不容勸說。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奴婢招,奴婢什麼都肯招…。”一名宮婢驚恐的睜着雙眼,猛烈的用自己的額頭敲擊着地面。
沐寂北微微眯起雙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目光幽深,沒有開口。
皇帝被宮婢的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開口道:“你知道你們主子去哪了?”
那宮婢抽泣着開口:“奴婢也不知主子是去了哪。只是主子前一陣子一直在給永夜郡主送東西,更是把陛下賞賜的九鸞金釵送給了永夜郡主…因着主子一直很是喜歡,所以奴婢便多問了一句…”
那宮婢抽搐了兩聲繼續道:“奴婢便說主子你對永夜郡主可真好,自己這麼喜歡的東西都捨得送給永夜郡主,娘娘當時神情有些複雜,只是對奴婢說了句有求於人,哪裡還有捨得捨不得之說。”
宮婢的話音落下,場面上再次掀起一片唏噓之聲,議論紛紛。
皇帝也臉色凝重的看向沐寂北,似乎對於宮婢的話已經信了八分。
“沐寂北!是不是你助寧嬪娘娘私逃,還不老實交代!”齊家之下一武將拿着長矛指着沐寂北怒聲道。
沐寂北還未開口,沐正德卻是眯起了眼睛,看着那粗鄙男子的目光帶着幾分冷意。
皇帝依舊沒有做聲,似乎有意放縱那些人開口試探一翻沐寂北。
“永夜郡主,敢問娘娘爲何會把那麼貴重的九鸞金釵送給你,寧嬪娘娘所謂的有求於你,是不是就是想讓你幫着她私逃?”又一人對着沐寂北開口道,態度雖然還不算激烈,可是言辭卻也依舊犀利。
“是啊是啊,是不是娘娘借用與你相約這個藉口,甩開自己的宮婢,而後早早有人接應,你再一面拖延時間,讓衆人以爲娘娘同你在一起,一面將提早準備好的包裹交給寧嬪?”又有人對着沐寂北發問。
沐正德一派的人,有些見識過沐寂北的厲害,雖然也是吊着心,可卻多少還是隱隱期待着沐寂北的反應,有些則是忍不住反脣相譏,維護起沐寂北,場面上一時間熱鬧非凡。
沐寂北站在人羣中只覺得這場面頗有些千夫所指的意味,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皇帝的心中似乎下了某種絕對,嚴肅的對沐寂北開口道:“沐寂北,你可有幫助寧嬪私逃?”
沐寂北一臉淡然,四目同皇帝那雙略微發黃的眼睛相對,開口道:“臣女實在是不解寧嬪娘娘爲何要私逃,臣女又怎麼會幫助寧嬪逃走,這對於臣女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自己惹上麻煩。”
那宮婢搶在皇帝面前開口道:“當日娘娘分明說過請郡主幫忙併不容易,所以接連送過幾次東西給郡主,郡主不能爲了自保便將我們這些奴才置於不顧啊…”
這宮婢似乎知道自己的下場逃不過一死,卻是大膽的同沐寂北對峙起來,看樣子似乎不想便宜了這個罪魁禍首。
齊家家主卻是先了皇帝一步開口道,似乎是不想讓皇帝因爲估計沐正德而對沐寂北有所鬆口:“沐寂北,你有何話可說?爲何你同寧嬪娘娘相見要約在那麼偏僻的樹林,爲何你們不約在各自的營帳,還有你同寧嬪都不帶宮婢,而且時間又怎麼偏偏選的那麼晚?你們是不是早有預謀!”
皇帝也以同樣詢問的眼神看向沐寂北,畢竟這做法實在是有些可疑,齊家家主問的這些問題也正是衆人所困惑的,畢竟一個是娘娘一個是郡主,而且本來就是姐妹,見個面哪裡用的着去那麼僻靜的地方,而且不帶着丫鬟,這一看就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沐寂北知道,自己同沐建寧都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所以只要稍加調查,就能知道自己同沐建寧相會在那裡,不過齊妃怕是爲了設計自己,所以倒是讓齊家出手隱藏了自己的行蹤,所以在這些人看來,怕是去那林子裡見面的只有自己和沐建寧兩人罷了。
事情已經僵持了快一個多時辰,太陽也已經升起,沐寂北覺得站的有些痠麻,不過看看衆人也都好不到哪去。
見着沐寂北沒有說話,齊家家主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這幫助皇帝的寵妃私逃可絕對不會輕易了事,更何況,如今這麼多人在場,若是皇帝再想包庇沐寂北,最後受到衆人嗤笑的只會是他這個窩囊皇帝。
皇帝見着沐寂北沒有開口,以爲她一時間找不到理由給自己開脫,索性將這怒火都發泄到了沐寂北身上。
“來人,將永夜郡主給朕拖下去,賜毒酒!”皇帝的怒極的一句話,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沐正德擡起了今日一反常態低垂着的頭,看向了齊家家主,四目在空中交匯,迸發出激烈的火光。
齊家家主的目光中帶着得逞的勝利的張狂和欣喜,而沐正德那眯起的眼睛則是精光四射,帶着隱隱的嘲諷和不屑,那玩味的目光讓齊家家主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沐寂北的目光也輕輕掃過齊家一行人,齊俊因爲傷勢沒有痊癒,所以今日並沒到場,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沐寂北的計劃才能這般順利,否則難保齊俊不會在其中動些手腳。
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是齊俊從一開始就在背後設計的,當時沐寂北思慮了許久,才因爲殷玖夜的一句話醒悟,知曉爲何齊家偏偏要讓自己將沐建寧約出。
仔細分析之後,沐寂北意識到,如果齊家想要嫁禍於自己,一則是殺了沐建寧,來嫁禍給自己,可是這卻是不合常理的,因爲自己同沐建寧可以說是出自一處,更是姐妹,即便是姐妹之間有所不合,卻也不敢耽誤家族利益,而殺掉沐建寧,這是不合常理的。
所以,這條路是因爲兩人結仇而設,可是卻行不通,說出去更是沒有可信性,那麼便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了,便是利用兩人關係親密而設,也就是說兩人因爲關係極好,又因爲有利益可得,所以沐寂北願意幫着沐建寧做一些什麼事。
這樣一來,說出去衆人便都會相信,只當是姐妹情深或者是姐妹之間互相幫助,而後沐寂北仔細設想了幾種能夠幫到沐建寧卻又會使自己告罪,獲得牽連的做法,最後便也確定了無外乎就是幫助沐建寧私逃的做法。
不得不說,這齊俊的還是有些腦筋的,若是說起栽贓嫁禍,還真是不容易讓人想到是這種法子,若不是殷玖夜一句話將自己點醒,自己倒是真還想不到他會反其道而行之,不過許是齊俊心有成竹,認爲自己絕對不會識破,纔敢篤定的繼續在帳篷裡繼續養傷。
這齊家的人即便再怎麼是天之驕子,不過到底才還是因爲這天之驕子的身份有些恃才傲物,自詡了不得,不然齊俊不會如此勝券在握的躺在營帳中,好似運籌帷幄一般。
“報!”一士兵匆忙跑了過來,開口道。
皇帝看着那侍衛皺皺眉頭:“說!”
“找到了寧嬪娘娘。”
“在哪?”
“寧嬪娘娘被困在樹林中的一處陷阱裡,似乎摔傷了腳。”
衆人一聽再次傻了眼,剛纔那侍衛不是說看見寧嬪同那太子私逃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樹林中。
“你沒有看錯?”皇帝有些不敢置信。
“卑職沒有看錯,其餘的侍衛正在用繩索將娘娘營救上來。”
“走,前面帶路。”皇帝的怒氣漸漸消散了,似乎急於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伸手指向前方,甩開衣襬,便走了過去。
侍衛見此,立刻小跑着在旁邊帶路,想要將沐寂北帶下去的人自然也是退下了,等着觀看情況,衆大臣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是怎麼一回事?
沐寂北走到沐正德身邊,父女倆停在了盧家家主面前,似笑非笑的看了盧家家主一眼,眼中帶着說不出的嘲諷。
“你!”盧家家主看着沐正德眼中的奚落和嘲諷,閃過一絲火光。
沐正德卻是笑道:“齊大人,別動怒,別動怒啊。”
看着沐正德那張欠扁的臉,盧家家主有些壓抑不住,可還不等開口,沐正德卻已經從盧家家主身邊走過,還狀似十分不經意的狠狠的踩着齊家家主的腳走過。
“沐正德你!”齊家家主一臉暴怒,似乎輕易就被沐正德挑動了情緒。
“實在是抱歉,我這鞋子一天總是踩到些不乾不淨的東西,齊大人你胸懷四海,一定不會同我一般見識。”沐正德回頭對着齊家家主一笑。
沐寂北也勾起脣角,沐正德這話一語雙關,說自己總是踩到不乾淨的東西,一則是說自己的鞋子髒,卻踩到了齊家家主的鞋子,連帶着把他也給踩髒了,二則是說自己踩的可都是髒東西,自然也將齊家家主包括在內,生生將齊家家主說不出話來,漲的滿臉通紅。
沐正德同沐寂北緊跟着前面的皇帝和衆大臣的腳步,齊家家主卻是對着身旁的心腹輕聲吩咐道:“快去將事情告訴給俊兒,怕是事情有變。”
那人點頭離開,齊家家主掃視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兩個兒子,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沒有在自己眼下,便繼而對着另一人開口道:“去看看齊妃娘娘是否安好。”
齊家家主吩咐一番之後,這才緊跟着也走了過去,倒是要看看那人是不是寧嬪。
衆人隨着那侍衛走出了好遠,微微出了幾分薄汗,經過秋風一吹,卻是帶出幾分涼意。
那侍衛一路走一路講解:“昨天夜裡天色太暗,所以一直沒有找到娘娘,不過今日我們返回的時候一邊呼喊,一邊尋找,卻是聽到了娘娘的迴應。”
“怎麼?昨夜經過這裡的時候娘娘沒有迴應?”齊家二子齊暉開口道。
沐寂北笑着反問道:“齊二公子,寧嬪娘娘又不會武功,掉進陷阱裡少不了是要昏迷的,不若您找個人試試,看看是否如此。”
沐寂北的一番話打消了衆人心中的疑慮,不由得紛紛點頭,那侍衛接道:“確實如此,寧嬪娘娘說昨夜掉落這陷阱之後,便摔的昏睡過去,直到今早陽光刺眼,才微微有了知覺。”
齊家二子臉色不愉的瞪了一眼那侍衛,暗含着某種警告。
一行人走了半個多時辰,纔到達侍衛所說的那處地方。
不過不少疑問再次在衆人心中產生,這齊妃娘娘爲何會獨自一人走出這麼遠。
而一開始有些激動的皇帝卻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齊妃的硯臺下找到的太子的那張畫像,這不僅讓剛剛升起一絲期待的皇帝再次冷了心,臉色又凝重起來。
一行人再沒有人開口,走到陷阱處的時候,一眼便瞧見了已經被解救上來的寧嬪,身上滿是塵土,一身的髒污,頭髮也有些凌亂,上面的蝴蝶簪子也鬆鬆垮垮的快要掉了下來。
寧嬪一見皇帝,眼淚立刻就翻滾了山來,似乎掙扎着要起身:“皇上…。”
皇帝一見那淚眼婆娑,頓時就心軟了下來,不過看看自己手中攥着的畫像,心中的猶疑瞬間就將那片刻的心軟壓蓋了過去,皺着眉頭看着寧嬪,冷聲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掉進這裡面!”
沐建寧見着皇帝語氣不善,似乎更加委屈,淚珠掛在睫毛上輕顫,那殷紅的小嘴也因爲長時間沒有喝水而變得有些乾涸:“昨晚我同永夜告別之後,聽見林子裡有些動靜,便想着跟過來看看,可是誰知卻是掉進了陷阱裡,摔的昏死過去,一直到今早才轉醒。”
皇帝皺着眉,心中依然是猶疑不信的,可是卻是在思量這件事就是這樣結束,還是徹查清楚。
齊家家主見到沐建寧的時候,心頭大驚,她怎麼會在這?難道是計劃中出了岔子?齊家家主沒由來的感到一陣不安,本是有些針對沐建寧的話,卻沒有打算再開口。
擡頭看了看那對笑的詭異的父女,齊家家主心中的不安漸漸擴散開來,作爲將領的能力立刻就顯現出來,當機立斷的決定要放棄這次計劃。
齊家家主不再咬着不放,這可不是件好事,沐寂北將目光對準齊家性格衝動的二子齊暉,露出了得意的一笑。
齊暉果然上當,畢竟齊家家主沒有將自己的決定告訴給自己的長子和次子。
“啓奏陛下,寧嬪娘娘一個人走出這麼遠實在是可疑,很有可能是在逃脫的半路聽聞了陛下要抓人的消息,因爲遭遇四處圍堵,所以纔回到這裡,裝作被困受傷。”齊暉沒有注意到自己父親的阻攔,一口氣將猶疑都說了出來。
皇帝的眼色深沉了不少,這也是極有可能的,隨即將目光投向地上的沐建寧,沒有說話。
沐建寧卻是氣惱的看着齊暉反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宮爲何要逃?陛下又爲何要抓本宮?本宮從昨夜就被困在此,你卻說本宮故意僞裝,齊大人,不知令府二公子是什麼意思?是在含沙射影映射本宮麼?”
衆人始終注視沐建寧的反應,臉上的泥污掩蓋了那姣好的面容,看起來有些斑駁和狼狽,髮絲上依稀還有幾根枯草,雙眸卻飽含怒火,看起來不似作假。
齊家家主有些氣惱的看着自己的二子,心中卻是惱怒着他這衝動的性子何時能改一改,不過齊家向來護短,感情都是極好的,倒是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責罵於他,齊家家主心中想着,正是藉此機會看看沐寂北到底是要幹什麼。
被自己的父親一瞪,齊暉心中也有些不悅,總覺得自己的父親在對待沐寂北的問題上實在是有些畏畏縮縮,不似以往的作風。
沐寂北讚賞的看着齊暉,這齊暉雖然衝動,卻絕對不是個傻子,剛剛問出的話可都是關鍵,但是對於沐寂北來說,很多時候,衝動和傻子是沒有區別的,確切的說,衝動的人比傻子來的要更加痛苦,因爲傻子犯了錯,他自己可能意識不到,可衝動的人往往會回過頭來後悔,這種後悔又時常讓他們痛不欲生。
“若非本公子所推測的一般,敢問寧嬪娘娘如何能夠證明自己?”齊暉帶着絲狠意開口道。
齊家家主明白齊暉的意思,只有先證明了沐建寧是私奔所逃,之後才能證明沐寂北是幫兇,幫助娘娘出宮私會的人!才能一舉重創沐正德。
不過齊家家主隱約覺得,今日怕是根本就搬不動沐寂北了,不過若是能夠解決一個沐建寧,也算是沒有白忙活一場,只是他的心依然很惋惜,幾番出手,卻是都沒有讓沐寂北落入陷阱,沐正德也沒有損傷分毫,實在是讓人氣惱。
沐建寧正要開口,皇帝卻突然怒吼道:“好了!夠了!你看看這是什麼?”
衆人似乎都被皇帝的反應嚇的一驚,也不知皇帝手中那張被揉成團的紙是什麼?心中不由得猜測着,難道這次皇帝打算同相府翻臉了?
沐建寧似乎也被皇帝這激烈的反應所嚇住了,這皇帝的態度一看就是在維護齊家,索性她也不敢再開口,只怕給自己找不痛快。
沐建寧慢慢的打開皇帝扔下來的那張紙團,仔細看了看,上面是一個溫雅清秀的男子,帶着幾分尊貴之氣,卻並不凌厲,沐建寧垂了眼眸,這是太子…
腦海中響起沐寂北之前對她說的話,沐建寧心下了然。
皇帝見着沐建寧突然沉默下來,以爲她是默認了,聲音不由得狠厲了幾分,他要將這個敢同自己兒子私通的女人活颳了,他要讓她下油鍋!
皇帝此刻似乎處於極度憤怒之中,一直壓抑着的怒火噴薄而出,全部傾泄在了沐建寧身上,也全然忘記了那張酷似他母妃的面容。
沐建寧壓制住心中的忐忑,不由得對沐寂北再次產生了深深的畏懼,若是此番被人設計的真的是她,她怕是少不得要被活颳了的,只是在場的怕是沒有人會知道,眼前的帝王如此真實和滔天的怒火,都是拜這少女一手設計所賜。
甚至是齊家的人還得意洋洋的以爲自己已經落入了陷阱,卻不知這場好戲正是精彩。
沐建寧壓制住心中對皇帝的恐懼,生怕自己壞了沐寂北的計劃,更是按照沐寂北對自己所說的話,適時的配合起來。
皇帝一聲咆哮之後,卻是舒坦了不少,看着沐建寧的樣子不由得皺起眉頭,沐建寧整個人別開了臉,緊咬着雙脣,根本不看皇帝,眼中噙着淚珠,似乎是一副要殺要打悉聽尊便的樣子。
“來人,將沐建寧給朕仗斃!”皇帝看着沐建寧不知悔改的樣子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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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封面接連被批鬥之後,我再次厚着臉皮去求重量級選手給我做了個封。由於你們對我眼光的批判,我讓她給我選的底圖…誰知竟然又那麼巧的和大神的撞上了。這封我覺得挺美。孩紙們快安慰安慰我吧。第一張封我也找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臉皮已經讓我用光了,這本書現在已經有七個封面了…請允許我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我昨天受傷了,竟然沒有人關心我…。我桑心了!我要爆你們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