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見展流暄進了,面上才帶了絲和藹笑。
這個孫兒纔是她最得意,那個她已經不指望了,便道,“暄兒今兒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平日你也沒看你多去看看奶奶,這會子倒來這裡湊熱鬧了。”
展流暄笑着上前一步,給老夫人行了禮,又給王妃和一應長輩都圍圈兒行禮。
這纔對老夫人道,“知道奶奶您在這呢,正是來看您的,孫兒只要有個三兩日不見奶奶,心裡就想得慌呢,奶奶,您看着精神可更抖擻了。”
老夫人聽了,笑的愈發的開心,難爲她那麼疼他了,如今更是看辛夕和展墨羽就更不順眼了。
笑道,“就你嘴巴甜,也最得***心了,難怪你父親也更喜歡你些,瞧着像是瘦了點兒,回頭讓廚房多做些好吃的補補。
外面事務繁忙,可以要元着點身子,過不了多久就是要做新郎官的人了,可不能累着了。”
展流暄笑着應下,辛夕等他們寒暄完,才上前給展流暄福身行了禮。
笑道,“大哥纔來就逗的老夫人歡笑連連,先前老夫人可還指責我們做小輩的不懂禮數呢,連給長輩請安都遲到。
弟妹和相公笨嘴拙舌的,不會說話,只會惹老夫人生氣,老夫人這麼疼愛大哥,大哥可得每日去請安纔是哦。”
老夫人被嗆的臉一窘,他們還是先到的,展流暄後到不說,而且也是多日沒去給她請安了,老夫人不但沒責罵反而誇讚起來了,可不是太偏心了麼。
老夫人微皺了眉頭,沉了臉道,“你大哥整日裡忙着呢,哪像你們介日裡的呆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半點銀子不會掙,花錢倒像是流水似的。
要不是王爺和你幾個叔叔還有暄兒幫襯着,偌大一個王府,遲早有被你們花光敗光的一天。”
辛夕真是被氣的無語了,就沒見過這麼極品的老太太,他們又沒花她的銀子,她好意思指責起他們來了。
話裡話外的指責他們坐吃山空,是王府裡養的米蟲廢物,辛夕挪到展墨羽身後站着,扭着帕子帶着哭腔嘟嚷道。
“相公,我們沒本事掙不來銀子,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花老夫人的銀子了,還有幾位叔叔和大哥的銀子,我們也不要花。”
說完,又瞥頭朝王妃哭道,“母妃,您管理內院的銀錢,以後二叔、三叔還有大哥掙的銀子交到您手裡,您可千萬別送給我們。
我和相公沒爲府裡做過半點事,不敢花他們的銀子。”
老夫人又被嗆了一下,二老爺、三老爺都有自己的院子,俸祿也從未上交過,倒是每月從公中撥銀子去,就是暄兒也沒上交過一兩銀子啊,他們哪裡花過他們半個銅板了。
王妃自然知道辛夕說這話是故意氣老夫人的,她也着實生氣,拍了辛夕的手應道。
“你放心,除了月例,羽兒可從未多花公中半個銅板,你二叔三叔還有大哥也從未交過半個銅板到母妃手裡。”
那邊展墨羽卻是眨巴着一雙妖魅的鳳眼,疑惑的望着老夫人,“你幾時給過我銀子了?”
展墨羽一副較勁腦汁的樣子,突然拔高了聲音道,“哦,我想起來了,當真給過我銀子呢,我六歲時候,你倒是給過我五兩銀子。”
展墨羽說着,便掏衣袖,好半天也才掏出來兩個銅板。
辛夕怎麼瞧怎麼覺得那銅板眼熟的很呢,其中一個缺了一點,那不是他們第一見面的時候,她撞到他賠的麼,這笨蛋竟然還留着呢。
辛夕想着,心裡就有些泛甜,軟軟的,很舒服,就見展墨羽拽她衣袖,“娘子,帶銀子了麼?”
辛夕被問的一愣,傻傻的搖頭,又不出府,她身上怎麼會帶銀子呢,也不知道他要多少銀子。
便回頭看紫蘭,紫蘭忙從荷包裡拿出來一張五十的銀票,直接就遞到展墨羽手上了,“少爺,夠麼?不夠,奴婢再回去取。”
展墨羽把銀票隨手一揮,便直接落在了老夫人身側的茶几上,妖媚的鳳眼閃過一絲的諷刺。
“你的銀子我還你了,記清楚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世子了,王府不是我的,敗光王府的也不會是我和娘子。
要是讓我再聽到一句這樣的話,我就一把火直接把王府給燒了,免得白白擔了這莫須有的指責。”
老夫人沒想到展墨羽也和辛夕兩個一唱一和,說出來的話差點沒讓她氣暈過去。
顫抖着手指着展墨羽,半晌才說道,“你……你真是……真是缺少教養,目無尊長,狂妄自大,簡直就是個廢物!
你還要燒了王府,你以爲你一個殘了雙腿的,沒了王府,你能活的下去?!”
王妃先前見老夫人當面罵辛夕不知禮,心裡就不悅了,老夫人不當是在罵辛夕,更是罵她不會挑人,挑了個無禮的庶女回來丟王府的臉面。
辛夕綿裡藏針的反駁了回去,就算他們花錢如流水,也未花她半點銀子,在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
畢竟老夫人在府裡威望很高,又是長輩,她一個小輩當面得罪了還是不好,可沒想到羽兒也發起了脾氣,更是直接就把銀子還給了老夫人。
一個綿裡藏針,一個爭鋒相對,一下子就把老夫人氣得發抖了。
老夫人素來瞧她不過眼,連羽兒也不待見,她偏不偏心,給不給東西她都不稀罕,羽兒也不在乎,羽兒是沒怎麼出過門,怎麼就敗光王府了。
如今更是破口罵她的羽兒是個廢物,只會窩在王府裡,連門都不出,王妃氣的手都捏緊了,心裡瀰漫一股恨意出來。
那邊二夫人瞧了,眼裡自然而然的竄出來一絲笑意,扶着指甲蓋似是在修指甲,這傻子明知道老夫人不喜歡他了,偏生還有惹她,這會子就更不喜歡了。
不過說來也是,老夫人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着給暄兒,羽兒長這麼大才得了老夫人五兩銀子,這當衆說出來,還還給了她,老夫人的臉也真是沒地兒擱了。
展流暄卻是去幫老夫人順氣,勸慰道,“小羽原本就是小孩兒心性,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那就不值當了。
都是孫兒的錯,是孫兒沒有早些來給長輩們請安。”
同樣是孫子,一個處處忤逆她,一個處處孝敬她,老夫人拍着展流暄的手道,陰狠的目光瞅了辛夕他們一眼。
“你有什麼錯,你每日與你父王出門辦差,早出晚歸的豈是他能比的,奶奶是長輩,說他幾句還不成,府裡上上下下處處忍讓他,苦了你到如今都還未娶親,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辛夕聽了,實在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福身譏笑道。
“老夫人這話孫媳就不贊同了,您是長輩不錯,但是相公哪點兒做錯了,誰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不會掙銀子了,我們既是連門都未出,又是何時花錢如流水的了?
又是如何敗光王府的?相公又是何時拉着大哥不讓他娶親了?
要是您能說出個子醜寅卯出來證明相公當真如此不堪,孫媳和相公自願跪祠堂一年,要是您是指桑罵槐的,那孫媳和相公倒是理解錯了。
若真是這樣,您繼續罵,孫媳和相公不敢有半句頂撞,洗耳恭聽您的教誨。”
辛夕真是怒了,就是再好的脾氣也有忍不下去的時候,這老太太當真拿他們當軟柿子呢,你不待見我們沒關係,我們離的遠遠的就是了。
反正你有疼愛的孫兒奉承孝順你說好聽的,可你偏偏要我們當你如親祖母一般對待,日日請安行禮,她又不是不知道展墨羽的腿有疾,不喜歡來人多的地方受罪。
她偏生逼迫他們,等到了,又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百般刁難,誰有那閒工夫來伺候她啊。
你偏心不打緊,別拿他們當皮球,想拍兩下就拍兩下,還不准他們反彈。
要真惹毛了她,回頭真要展墨羽帶着她離開王府算了,這鬼地方誰愛呆誰呆去,不過就是些銀子罷了。
他們有手有腳,還不會掙了不成,她還當真以爲他們離了王府就不會活了呢。
她可別忘了,這屋子裡真正離了王府活不下去的可是她嫡親的兒子呢。
上回三太太可是明說了他們揭不開鍋了,這會子齊聚一堂怕又是伸手要東西了吧,自己的兒子不多加約束,偏偏要尋他們的麻煩。
辛夕說完,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夫人,老夫人被她說的一哽,氣的連脖子都紅透了,可就是無話可駁。
那邊二夫人也愣住了,沒想到一直傻憨憨看着嬌嬌弱弱的二少奶奶,當真是個厲害的角呢,比起王嫂來,可強了不止一點兩點。
還真不是個肯吃虧的主,脾氣還有些火衝,比羽兒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那邊四太太忍不住就掩嘴笑了起來,這倒是聰慧的,也是,這老夫人素來瞧羽兒不過眼,喜歡拿捏人。
要真讓她拿捏慣了,以後府裡哪還有他們的地位啊,便笑道,“誰都難免有說錯話的時候,這事就莫要再提了。
今兒來可是商議三哥的事的,回頭賭坊尋上門來,王府的臉面當真可就掛不住了。”